这段日子颇不平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小姐遇险,沈姑爷受伤,小姐和下人私/通,素涓败露,一件事情接着一件,晏家上下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十分丰富,也都很疲劳。
钟夏作为护卫队长,更是如此。
自从那日在晏大小姐的有意撮合下,他见了戚凝一面以后,这些日子二人再没有见过。
今夜,连日来的满楼风雨终于过去,钟夏微微松了口气。
夏季夜晚凉快些,他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皎洁的圆月,格外想念那张外人面前端庄矜持、在他面前又真情流露的脸。
钟夏分外想她。
身随心动,轻车熟路地来到温家大宅,东南角,翻墙而入,恭鹤汀。
房间里一片漆黑,看来房间的主人已经睡下了。
钟夏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今夜怕是见不到佳人了。
他叹了口气,欲转身离去。还没走出两步,身后房间的门发出了声响。
他倏地顿住脚步,慢慢转过身。
房门被人打开了一半,一位修长玉立的可人站立在门口。
晚风习习,吹起她的单衣,头发散下来,月光照下来,形成一道光的瀑布。
钟夏微微怔住。
“怎么,这么多日子不见,便不认得我了?”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
钟夏看着她,正是戚凝。他轻笑出声。
“笑什么?都到了门口了,为何不进来?”她的声音有着初夏晚上惯有的慵懒意味,让人听上去心里痒痒的。
“灯没亮,我以为你睡了。”钟夏解释道,说着走了过去。
“月亮这么大,开灯倒显得煞风景了。”她声音轻柔,就像今夜温柔的月光。
戚凝微微侧过身子,让钟夏进门。
钟夏经过她身侧,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他的鼻孔,香味沁鼻。
待他进屋后,戚凝关上了门。
“今夜怎么有空了?”她坐在圆桌旁,为他倒了一杯茶。
“前段日子事情太多。”钟夏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细细品着。
“晏家的事情我多少听说了一些。晏小姐和沈公子还好吧?”戚凝关心道。
钟夏喝着茶水,点点头,“一切还算圆满。”
“我的小姑子呢?和你家少爷关系缓和了吗?”
“早就缓和了。”钟夏笑了几声,“你呀,这个做人家大嫂的,还真是尽职尽责。”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唇边挂着淡淡的笑。
钟夏将茶杯放下,心里微动,“这么晚不睡,不会在等我吧?”
戚凝突然笑出声来,眼睛如同两弯浅浅的月沟,回答似是而非,“你说呢?”
钟夏心中一动,看着她的眼眸,里面似乎住着月光,在流转;又似乎嵌着银河,在闪耀。
又是一阵沁人心脾的馨香。
钟夏稳住心神。
自己虽然被她称作登徒子,但是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登徒子。无名无分欺负人的事,他做不来。
戚凝见他起身,眸子里闪过一些什么,似乎有一些失望。
“最近生意如何?”钟夏找着话题。
“不好不坏。”戚凝回道,有些意兴阑珊。
“傅掌柜的人我见过几次,医术精湛,德行又高,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管家。”
“恩,他在温家干了一辈子了,确实一直忠心耿耿的。”戚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那天晚上傅掌柜被请到晏家去了,大晚上的,肯定没睡好。想起来我都有些同情他。”
“这事我听说了。”戚凝的语气淡淡的。
“听说傅掌柜都有孙子了——”
“钟护卫。”戚凝打断了他。
钟夏停住,没再说下去。
“你今夜来,是专程要与我谈论傅掌柜的吗?”戚凝的声音有些不快。
钟夏怔住,一时间没接上话。
“傅掌柜每日上午都会准时到温家医馆,你若对他有兴趣,明日上午便可以径直去那找他。”戚凝的语气有些冷硬。说完这句话她便赌气似的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他。
这女人生气了。钟夏敏锐地意识到她情绪的变化。
他一时间有些茫然。他是喜欢她,可是就现在的状况而言,他并不能做什么,只能对她“发乎情”,再“止乎礼”。他只能尽力找一些和两人都有关系的话题,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但是,仅仅是这样,她都要生气。他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她。
他看着她,她看向外面。
气氛一时间有些错愕和尴尬。
“你为什么要来?”戚凝突然开口。
钟夏心跳有点失序,这女人是在逼问他的实话吗?
“我来见你。”
“为什么要来见我?”她追问,语言讽刺,“来与我谈论傅掌柜吗?”
钟夏刚要开口。
“如果钟护卫深夜前来只为了谈论我家的掌柜,那请原谅我不能奉陪。我晚上不谈公事。”她冷着小脸,淡淡地说。
钟夏觉得这女人的话里带着委屈的刺,是一种为了包裹柔软脆弱的内核而做出的表面坚硬的伪装。这刺刺在了他身上,他有点疼。但是,另一方面,他更心疼她。
“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钟护卫请回吧。”她已经开始下逐客令了。
钟夏心里有点发赌,这女人明显是在逼他!他越退后,她越紧逼。他努力保持安全距离,她越要打破这种距离的界限。他是在为她好,她好像不需要,也不领情。
戚凝没理他,直接走到床边,脱下鞋子,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钟夏心里一沉。
床上的小女人俨然一副睡着了的样子,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好似透明的翅膀。
终于,他下定决心,站起身,走到她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