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别以为你要当个劳什子状元,便可以欺负我家小姐。”小鱼儿的眼神可以杀死今日阿九买来的鸡。
“雪儿有如此忠仆,我吴某实在是羡慕。”自从我大概知晓他身份后,我便觉得他说任何一句话都是话中有话。
“鱼儿不懂事,她自小维护我维护得很。她也是练就一身武艺,若是我有什么不测,她定是第一个站出来为我动手的人。”我胡诌道。
“小姐,我有什么武艺?”小鱼儿十分认真地问道。
“你还未知人事时,就被我从昆仑山捡来,只见裹着你的包袱上写着一行字。”我眯着眼又开始撒谎。
“什么字?”她对自己的身世显然十分重视,以至于忽略掉我同她一般大的年纪如何去捡她。
“此女诞下自带武艺,小心为妙。”
她瞪大了眼睛。随后摊开自己的双手,望望远处晒在衣绳上的衣物,回头再望望我。
我点头示意她可以运作一番看看。
她将信将疑地推开掌,用力往前,衣服悄然落地。
小鱼儿大惊失色,整张大脸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继续再试几次看看,便知小姐说的是真了。”傅易尘随着我的话继续说道。
虽然知道这样诓骗小鱼儿不是件行善积德之事,但眼下为了给这个假脸秦无言一些下马威,只好将计就计了。
恩,将计就计。
秦无言也瞪大了眼睛,孰能想到这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一身本领。他若是觉得我这小小谢府卧虎藏龙,便不敢再放肆了。
而傅易尘两只手背在身后,我便知是他在暗箱操作配合我。
小鱼儿此时却玩得不亦乐乎了,两只肥美的手掌不停挥动着,今早她自己晾好的湿哒哒的衣物也全部掉落在地,估计一会儿回去她又要再洗一遍。
傅易尘跟在她附近也是忙得满头是汗配合她,衣服、树枝纷纷纷纷掉落,小院被她的武艺击得七零八落。我甚是有些头疼,直到我看到她把眼睛瞄向了一直晒着她的太阳。
我连忙干咳了几声:“小鱼儿,今日我同你说的事情,万万不可处处声张,你也赶紧收好你的掌,以免伤到他人。”
她听到后立刻将两只宝贵的双手捂在胸口,道:“小姐,你说会不会有人觊觎我的武艺?”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我一直不同你说的原因,今日没有外人在,我便道出你的身世,你也要同我保证若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乱用你的武艺。”
她有点热泪盈眶,“小姐,吴若乾是外人。”
……
假脸秦无言站在此处有点尴尬,毕竟小鱼儿是个里外分得很清楚的人。
“鱼儿,说话越来越放肆!快给吴公子赔礼道歉!”
小鱼儿有些委屈,毕竟在这个直肠子的人看来,确实没有嫁作于他,他就是个外人而已。更何况她现在一身武艺,是不可掉以轻心的。
“吴公子,鱼儿多有得罪,望公子见谅责罚。”她也是装模作样作了一下揖,连腿都不曾屈一下。
“罢了,无关系。”假脸秦无言道。
“还有切记,若我没有允许,你万万不可乱用,你是否知晓?”这若是傅易尘不在场,她不就知道我是诓骗她而生我气。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信守承诺。
我便唤她去把自己打落的衣物洗了,她屁颠屁颠地去了。
“那雪儿,既然鱼儿嫌我是外人,那不如雪儿哪日去我家中做客一下吧。”秦无言一脸委屈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小鱼儿得罪他。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既然你自己邀约,那我便盛情难却。
他一脸惊喜的模样,大概心里是想着我这条不算大的鱼已经咬着钩了。
“小姐,我这就去备辇子。”傅易尘是懂我意思了,他应该是做好准备了吧。
应该吧。
“那吴公子稍等片刻,我要同爹爹说一声才可。”我便飘飘然去了前厅,转过身后示意傅易尘赶紧过来。
“管家,不用备辇子了,坐我的即可。”假脸秦无言笑了笑,模样却半点没有和蔼亲近。
我瞥见傅易尘皱了皱眉,但还是双手作揖:“那就有劳吴公子了。”
他的表情始终让我觉得我是在搔老虎的须,这只老虎还是醒着的状态。
我同爹爹说了之后,爹爹觉得我去感受一下书香之家甚好,还可以陶冶情操,修身养性。说不行回来就通读四书五经了。于是吩咐小鱼儿同我一起,我摆了摆手:“不用了,辇子坐不下太多人。”
我临行前用力地抱了抱爹爹和娘亲们,搞到他们也是哭笑不得。
因为我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平安回来。
小鱼儿站在门口看着我上辇子,不禁嘀咕着:“小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回来似的。我这心里万分舍不得,若你不回来了,我这一身武艺耍给谁看?”
我捏了捏她的脸:“你无事便帮我收拾收拾院子,等你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便回来了。”
她点了点头,同我说:“那小姐,午膳后的莲子糖水是否还要给你留?”
……
我摆摆手,示意她自己喝吧,她那张大脸才绽放了一丝笑容。
那秦无言抱拳同我爹爹说:“老爷放心,几个时辰后我便将小姐平安送回。”
爹爹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我扭头望了望,却没见傅易尘。
我害怕。
我是真真切切害怕。
自从惹上祸事后,便一桩接一桩的麻烦。这些麻烦不是今日没背书被先生骂,也不是明日偷吃了厨房的鸡被阿九发现。
而是,一不小心,我就再也见不到任何人了。
辇子里,假脸秦无言还是丝丝笑意看着我,我却是半点也笑不出来。看着辇窗外慢慢不再熟悉的景,我觉得自己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颇有些江湖儿女的味道。
不知他还能忍多久。
“别紧张。”他的嘴唇动了动。
不知他是以何种身份对我说。是否是快要去赴刑场了,所以安慰我别紧张。
我点了点头,但并未出声。
他见我似乎不想说话,也是缄默不语了。我同他二人正襟危坐在这狭小的辇子里,空气都格外窒息。
过了不知几盏茶的功夫,他又出声了:“你应该猜到了吧。”
我佯装:“吴公子,你说什么?”
他也没说话,倒是慢慢剥下脸上一些似糊了肉色颜料,如同面团一样的东西。
那双桃花眼,我一看便想起。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做这一切。
“早知你看出,我就不来这一套了,不透气得很。”他笑道。
“一会儿就要出城了,谢小姐最好现在养精蓄锐,不然路途遥远,怕是艰辛。”他笑弯了眼,眼里却满是精明和算计。
他总是在笑。
傅易尘告诉我,记得拖延时间。
“我心中有数。可否让辇子不要太过颠簸,我有些反胃,弄脏了秦公子的东西可就不好了。”
他吆喝了一声,辇子慢了下来。
“有劳秦公子还为我雇了辇子。”我摸了摸腿间傅易尘替我做的长笛,稍微心安一些。
“不客气,明日令父就可以收到我的信了,到时候谢小姐便可知晓令父是否疼爱你。”他戏虐的模样甚是恶心。
我爹爹对我是否好,要你多嘴去曰?
我爹爹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
我压住怒火,道:“我倒是想知道你同爹爹要多少赎金。”
“不多,一百万两而已。”他语气轻快到仿佛市场买菜一铜板而已。
一百万两,就连卖掉谢府,也是凑不齐的。
我难以想象爹爹娘亲们听到这个消息的崩溃和绝望,一时间竟眼泪落了下来。
他倒是伸出手来,替我轻轻拭去眼泪。
“若不是上头有令,我也不舍得去这样待你。”真是猫哭耗子。
“若我爹爹凑不齐怎么办?”我问道。
他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那你凶多吉少吧。”
说罢,还装模作样扶了一下额。
“我并不舍得杀你,杀你的也不会是我。”他望着我道。
“若我真是吴公子,我定会想要娶你的。”他有些小声地,怯懦地说着。
我却是半点也听不进去,呆呆地看着窗外。
傅易尘,你还要多久。
我有些疲乏了,便晕晕乎乎地在辇子里打起了盹儿……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我感觉到了一丝温热,便睁开了眼。感觉行了好多路,我这胃里翻江倒海的,很是不舒服。
他递上一颗药丸,示意我吞下,我盯着他,一句话不说。
谁知你那药丸是何物。
“放心吧,这个是清神醒脑的药物,并非什么害你的毒药。害你,我还没那么大的胆子。”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还是倔强地不肯服用,任凭他怎么说。
“你知道吗,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你很是机灵古怪。”他自己将那药丸仰头吞下。
“那时我还没对你有什么坏念头,直到我看到你身上的玉佩。”他自顾自地说着,同喝醉了酒一般。
“我一眼便看出你是女儿身,我本想第一次就动手,可你着实有趣,我便拖到了第二日。”
他顿了一顿:“其实也想赌一赌,你到底是否对我有意。”
我有些尴尬,毕竟当时自己猪油蒙了心,脑子勾了芡。
换作现在,我是定不会看上这个狐狸眼的。
我反问他:“那就是,利用我对你的中意来害我了?”
他有些懊恼地垂下头,眼神飘忽。
我觉得这人是有些精神失常,做一桩事还总是摆出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结果还是笑嘻嘻地去做。
实在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晃晃悠悠,我实在有些撑不住,又慢慢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