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
柳无刀的目光从棋盘上移开来，随即意识到自己刚刚是犯了个多大的蠢，不由得面色羞红。
他端正坐直身子，两手抱腹于怀中，闭上眼睛细细感应体内的元气。
玄清丹已经完全消散在了丹田之中，原本空荡荡的丹田现在依旧是空荡荡，纤细的经脉有暗淡的金光乍现，元气一遍一遍的自行在体内游走。
“气走全身，经脉有镀金，丹田一片空荡。”柳无刀叙述到。
“不该啊。”
徐廿山轻咦一声，两步走到柳无刀背后，双手一手抵在他的后背，一手抚这他的天灵，仔细感受起他体内的元气流走情况。
龙虎山《师祖炼丹集》中详细描写了玄清丹在内的一百零八颗丹药，不仅有炼丹之法，同时也有服用事项。
作为龙虎山三层峰弟子，可以不会炼丹但绝对不能不会吃丹，这本《师祖炼丹集》徐廿山字字在心，玄清丹是固本之丹，最直接作用的就是丹田。
服下丹药后周身镀金，半个时辰后气凝丹田，原本镀在经脉伤的元气都聚集在丹田之中，玄清丹中的元气与服用者体内的元气和为一体，随后将服用者原本带有杂志的元气精纯提炼，再重新灌入全身，方能固本培元。
这提炼的过程书上记载“瘙痒如蚁爬，忍受三日才可成”，如今不过半个时辰，元气怎么就会回到经脉之中?
但手上探到的却的确又是如柳无刀所言一致，他体内的元气像是练气者一般游走周身主要经脉，在路过丹田的时候没有丝毫阻滞便流过去，但练气者的元气也是充斥在筋肉之中的，柳无刀的筋肉偏生又干净的很。
不太对劲，徐廿山坐回团蒲上，眉头微微皱起，原本元池自毁说严重的确是严重无比，但在龙虎山丹药的辅助下，应当是算不得太大的疑难，但柳无刀这情况却又是闻所未闻。
“先生，我这是……?”柳无刀看徐廿山的模样，试探问道。
“下棋。”
徐廿山没回他，把棋盘上的子都拾了回去，把白子棋钵推到柳无刀面前，又把黑子拿了过来。
“这把我先手。”他自说着，就落了一手。
柳无刀苦笑一声，心想这关乎我性命的事情您不说清楚，这叫我怎么能安生下棋。
“程如玉说你聪慧的很，你要知道，我龙虎山的无论是功法还是丹药都贵的很。”
徐廿山看柳无刀捏着子神魂不定，泯了口茶轻生说到。
话说的模棱两可，但其中的意思却是很明显，柳无刀知道自己的情况大概是比较棘手了，再为自己付出下去，三皇子给的那点好处应该是不够了。
所以徐廿山就要他证明出自己的用处，证明他的命要比龙虎山的功法和丹药，还是要值钱些的。
柳无刀的神色认真了起来，他拖着团蒲往前挪了挪，把记得透烂的棋盘又仔细看了又看，记忆里看的各路大师的棋谱从头到尾在脑海中复习了一遍，这才落了一颗子下去。
等他落第二颗子的时候就没有过多的思考，两人你来我往，落子有序如山泉滴水，嗒嗒的很是好听。
走了七十三手的时候局面依旧势均力敌，徐廿山声色如常，下棋速度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柳无刀则是要时不时想上一想。
他现在心中已经忘了自己为何在这，为何与徐廿山对弈，甚至忘了于他对弈的人是徐廿山，他只不过是不停的推演，把每一种可能都推演出来，再在最佳的位置落下一颗子。
直到三个徐府的下人端着大小碟子过来，闻着菜香的柳无刀才觉得饥饿难耐，回想起来之前经脉撑胀，丹田空虚，虚弱的吃不下东西，现在有了玄清丹的支持，自然是饿的狠了。
徐府的饭一同徐府的风格，简单干练不多一点彩头，最多是有一碗梅菜扣肉，像是青草地里的那一方花园。
另有几个白面馒头，一碟木耳炒青草，一碟红彤彤的酱和着翠绿的葱。
下人从厅里头搬了个小桌放到棋桌边上，把馒头和小菜放好，沏了壶配饭的大麦茶，把筷子在碗檐口搁好，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徐廿山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口，又夹了一筷子梅菜一同塞到嘴里去，同时手上没闲着下了颗棋。
柳无刀不太喜欢吃馒头，但是非常馋这个梅菜扣肉里面透亮的五花肉，拿了个馒头假惺惺的咬了一个尖尖头，一筷子夹了小半碟肉就往嘴里塞。
但这肉不同于坪山湖偏甜的味道，在柳无刀吃起来咸的很，于是狠狠咬了口馒头，却又因为不习惯吃馒头给噎着了，那手放下筷子开始摸杯子找水喝。
又下了二十六手共记九十九手，徐廿山就着酱吃了三个馒头，半碟青菜，一些梅菜，而柳无刀只吃了一个馒头，却把扣肉吃了个精光，喝了三杯大麦茶，中间还站起来绕着大厅走了一圈好让吃食顺下去。
棋盘上的局势依旧不清晰，但柳无刀至始至终都只是在一味的防守，起先徐廿山觉得是自己压的太过故而柳无刀没找到机会，在故意让了两手后柳无刀依旧只是在自己的三分地上加固防御。
徐廿山早年一剑飞仙，只身一人闯上齐云山，只为给家师讨个说法，后来碰见了夫子，性子才温和下来做了护国，只不过自然还是不太喜欢唯唯诺诺的做事风格。
眼下柳无刀这种没有冲劲的下棋风格便是让他格外不喜，眉头一皱，接下来的十七手步步死逼。
如果说先前的对弈只是大梁和坪山湖的每年小摩擦，这十七手就是举国进攻的第一波兵。
棋上黑子犹如持刀猛士，拖刀三步砍一人，柳无刀被这突如其来的十七手打的措手不及，不得已放弃了一块领地，白子局面又小一分。
徐廿山冷哼一声只想乘胜追击，却不想在十七手过后柳无刀的防御也彻底招架了起来，原本还有的一些防御性的进攻一概收起，余下的每一颗子都最大力度的防下一城一池。
轻轻的咔嚓一声，柳无刀好像听到什么碎裂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