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神奇的是,之前我不是穿的邋遢,就是背着沉重的书包,但就会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候频繁地遇到他,最后只落得落荒而逃、一败涂地。可当我篮球场之后的每一天都精心做好了准备,甚至逛遍了校园里每个曾经偶遇的角落,却没有发现他的丝毫踪迹。
我开始一天一天变得愈加忐忑和焦急,这种感觉在周末晚上上升到了顶峰。
脑海中设计了无数种打招呼的开场白之后,凌晨三点我终于认命,我就是失眠了。
明天第一节课就可以见到他,我该怎么办?
……
翻来覆去折腾到早上六点,我变得非常烦躁,索性轻手轻脚地起来慢悠悠地洗漱,刻意学着舍友的样子化了一个完整的妆。看着镜子里有点陌生的自己,我开始认真地思考,这样他会不会觉得我太隆重。
一番挣扎之后我决定去卸掉,只是淡淡地擦了一点口红,
还好我皮肤白,我没用地安慰自己。
纠结的代价就是逝去的时间!本来可以是很早到的,经我这么一番化妆又卸掉的操作,搞得我比上次还晚,只得胡乱套上一件裙子,又是匆匆忙忙地往教室里赶。
完了,这次占不到前排的座位了……
果不其然,教室里已经黑压压地全都是人,高数老师已经把幕布放下来,正在测试ppt是不是可以放映。我灰溜溜地蜷缩着身子,尽量低着头沿着桌边准备溜到后排。
“陈岁!”
有人压低了声音在叫我,我没有戴眼镜,也不敢站直了光明正大地到处张望,像个小偷一样眼睛往上瞟,却也不敢停下脚步。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顺势一拉,我还没缓过神来,就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我没想到是他……
果然,我殚精竭虑地准备的那么多的开场,幻想过那么多回的第一次对话,设计的所有我们的故事的展开,却永远敌不过他助人为乐或者说知恩图报的一个伸手,而我却还沉浸在他竟然记住了我的狂喜中无法自拔。
原来,我所欢欣雀跃的竟是我一败涂地的。
相爱,主导权永远在爱的更晚的那个人手里。
而我,爱的更早,所以毫无觉察地乐意接受。
人生是一部没有编剧的电影,故而不再有男主角和女主角,两个人的关系,爱的更少的是唯一的主角。
可我还是看着他入了神,他这次换了一件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处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了好看的锁骨,他的耳垂大大的,上面也有一颗淡淡的痣。
我的眼睛瞪的格外大,眼神却飘忽地向下垂,不敢看他。
认命了,既然怎样的开场我都会后悔,既然我根本没有故事走向的主导权,
那就让他来开始吧。
或许这样我会心安些。
“陈岁!”
虽说每次高数老师点名都是随机地挑一些,但是没有一次会跳过我的名字,是我认为的大学以来的第一件充满玄妙的事情,我不止一次非常想偷窥老师的点名册长什么样子。
“到!”
我的声音大了点,仿佛刚才打了一个盹,猛然惊醒,所以喊出来之后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果然,我失去了对自己生活的控制。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还是要感谢老师的名字,不然刚才那么尴尬的氛围,他也不说话,我也不搭腔,还不知道如何收场。
我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从书包里拿出高数书和笔记本,这才想起来这本书是他的。
他看到我盯着高数书入了神,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用指关节轻轻地敲了一下。我木然地盯着他的手,脑袋里空空如也,提不起一点精神,恍恍惚惚地就被他交换了书,甚至还帮我打开了老师正在讲的那一章。
他出现之后我的世界变得如此新鲜,即使我再脑海中演练了数千个场景,却终也猜不到要发生的哪怕一个碎片。
如果可以让我猜到现在的情景,我一定起码对他笑一笑。
或许我过去十八年过得过于稳妥,上帝觉得太没有面子,所以让他出现在我的世界,必然地成为了我的意外。
高数老师这节课讲的比较难,我这几天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神魂颠倒,没有提前预习,所以听的云里雾里,靠在椅背上,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果然,现实不是偶像剧,即使因为他在身旁,我紧张地心脏都快跳出来,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可还是抵不过这天书一样的傅里叶级数。
我睡得那么香!
甚至还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春梦。
梦里,他慢慢地覆上我落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我手背上的关节,甚至还眼神温柔地望着我笑的如沐春风。
“叮……”
下课铃声响起,我倏地睁开眼睛,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已经转向了左边,他的方向。他好看的眉眼就这样大大地出现在我眼前,可能是觉得桌子太低了胳膊酸,所以他把我的课本和笔记本都垫在了他的胳膊下面,不过手还是因为血液不循环,指尖变成了青紫色。
这个人,怎么从来不分你的东西我的东西呢?
不过我突然微笑起来,笑的那么欣慰。
这样也好,好像我们早已经熟悉一样。
老夫老妻……
这个词让我窃喜了好久。
毫无预兆地,他睁开了眼睛,正对上我无比幸福的笑脸。
痴汉笑!
这是我对自己唯一可以想到的评价。
我慌了神,急匆匆地将目光转向讲台的方向,假装我从来没有看过他。
“都下课了……”
我没想到他会凑过来,在我耳边说话,我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一下,不死心地继续盯着黑板。
这演技烂透了!
可我只能顺着演下去,结果越越演越差。
我羞于启齿的心事,就像雪地上的一抹鲜红,赤裸裸地展示在他面前。
拜托,哪怕是一片树叶,来救我吧!
顾西喻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她总是想来看她的男朋友,却还要做出矜持的样子,所以每次都先来找我。
要是以前的我,对于这种纯情漫画般的桥段一定嗤之以鼻,不过现在,我是那么地感谢她这么及时的出现。
顾西喻咋咋呼呼地朝我喊一声:
“你今天怎么还捯饬了一下自己?”
我知道这只是她惯用的问候语,以前的我是完全不会理会的,可是今天一切都脱轨了,我鬼使神差地回一句:
“对啊,我马上有date。”
说完,就拉起顾西喻的手匆匆地离开了教室。
我没有约会!
我也不一个英文中文夹杂的臭显摆的人!
这下好了,之前是一本书,现在是全部书都留给他了!
刚才还仿佛烧坏了的脑子,现在有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清醒,无数的念头疯狂闪现。我开始疯狂地回想刚才所有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
不过,主题就一个,
会给他留下不好印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