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
“我没有收到消息呢。”
“嗯,因为就你一个,所以我跟你们组长说了我会带你去的。”
嗯?带我去?
我该怎么理解这句话?
组长又会怎么理解这句话?
不过李丽仪在这里,我不能表现出我的难以置信。
“好。”
虽然还是什么都不清楚,虽然有一堆想问的,但我还是笑容明媚,答应地尤其爽快,就差拽着林嘉齐的胳膊撒娇了。
“我吃完了,先走了。”
终于,在我锲而不舍地做了这么多模棱两可的事情,在林嘉齐虽然蒙在鼓里但是出奇配合之后,李丽仪应该是感受到了不欢迎的氛围,扭着腰走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开始对林嘉齐问题轰炸:
“你明天考几门?”
“后天考两门,明天复习一下。”
“所以我们是周一不用来,直接去机场吗?”
“对。”
“要去几天?”
“具体还没说,等通知我了再跟你说。”
“陪我去主教阶梯背书吧。”
“你也喜欢去哪儿背书吗?”继我们喜欢在图书馆同一个地方自习,喜欢在同一个窗口吃饭,喜欢晚上去操场散步之外,我又找到了我们的另一个奇妙的缘分。
“嗯?”林嘉齐迟疑了一下,好像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看着我的眼神持续放空。
“嗯。”我刚想要解释,他忽然重重地肯定。
真好,即使不去刻意配合,我们也是那么的合拍。
“走吧。”
我们俩都忙到根本没有吃午饭,所以这顿晚饭真的吃了好长时间,我甚至饱到走不动路,转头看林嘉齐,他也没有比我好多少。
人一变得熟悉,就是容易被拉下神坛。
“你今天话不少啊。”
我的手机没电了,我们俩用一副耳机听着林嘉齐的歌单,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哈哈,所以呀,别跟我变太熟,大概会烦死你。”
我心里虚的慌,傻笑着掩饰尴尬。
林嘉齐学着我咧嘴的样子,笑得一样的天真无邪。
“晚了。”他没头没脑地蹦出两个字,随后合上了眼睛。
我看着倒映在地铁玻璃窗上我们两个的影子,穿了高跟鞋的我,头正好到他的肩膀,他手扶上面的横杠,闭目养神,而我够不着那个横杠,只能在摇摇晃晃的地铁里时不时倚着他保持平衡。
就像这座城市里繁忙的追逐梦想的几千万的人,平凡而又温暖。
“唉,我连把手都够不到。”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林嘉齐对话。
按照这些天的相处,他那憋着坏的性格,想来一定会嘲笑我,我自觉失言,赶紧抿着嘴巴,希望他没有听到。
“我够得着不就够了。”
他稍微往前挪,正好截住我因为地铁开动而懵向前冲的身体。我的胸撞的生疼,却因为尴尬只能尽量保持面不改色。
不过,确实够了。
少年的我们多多少少都怀揣着远走高飞,大展宏图的志向,厉兵秣马,仗剑天涯,可是大自然的规律就是这么奇妙而又和谐,所以它给了我们一个人,然后我们成了一个家,手里的剑变成了沉甸甸的锅铲,脚边的骏马变成了守卫的一砖一瓦,我们甘心地放下了那时的梦想,却不再有一点遗憾。
安于平静,是家的魔力。
让我想家,是他的魔力。
对于出差的激动并没有坚持过这个周末,组长发给过来好几篇材料让我翻译。没想到我会比要准备考试的林嘉齐还忙,甚至他考试的时候我就随便找一个旁边的教室一边繁忙地翻译,一边悠闲地等林嘉齐。
“感冒了吗?”
这次终于轮到我等林嘉齐了,我还是第一次站在他们宿舍楼下,这片儿的紫丁香开的正欢,呛得我猛打了几个喷嚏。
“没有啊,我有点轻微的花粉过敏。”
怕林嘉齐担心,我忍住了最后一个喷嚏。
“你行李箱这么小吗?”我惊讶于林嘉齐那无比迷你的行李箱。
“嗯,我们换着拿吧。”
林嘉齐接过我庞大的粉色行李箱,看着颇有一点滑稽。不过这行李箱也不是我的style,还是和顾西喻一起买一送一的便宜货。
我们就这样并肩走在一起,他黑色书包,我白色书包上蓝色的宝可梦欢快地飞扬。
第一次奢侈地打车,就遇到了周一上班高潮的堵车风波,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很多,不过四十公里的路程走了两个小时,我们俩没有任何意外地迟到了。
早起的威力再加上一路的慌张,我的精力仿佛都被抽走了,睡了一路。不过想想每次都让林嘉齐看到我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样子是不是不好,我强撑着睁开了眼睛,林嘉齐的头歪着离我的肩膀只有一厘米的距离,我挺直了身体,让他的头落在我的肩上,然后一起安逸地睡着了。
我和林嘉齐的房间正好是对面,我刚舒服地躺下准备闭目眼神的时候,突然听到有谁敲门。
“我能在你的房间待会儿吗?”
“我房间的那个男生呼噜声太大了。”
我想起来他们组是有两个人的,那个叫做艾磊的男生又高又壮,完全可以想象那是怎么样震耳欲聋的声音。
还好刚到,我还没有把东西扔的到处都是。
我们就那样头对着头躺在这张大床上,我知道他没有睡着,我们俩的呼吸都平稳且安静,不是睡着时那种舒服的感觉。
心里很乱,想东想西的样子像极了晚上失眠的时候。
这个时候,我想起来自己的大姨妈突然造访,还没有去买姨妈巾。
我悄悄地起身,准备偷偷溜掉。
“你去哪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
“我去超市,你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好了。”我表示拒绝的摆手的动作是真心的,他不再坚持:
“买几听啤酒吧。”
“好!”我连忙答应,头也不回地走掉。
正入三伏的西安像一个蒸笼一样,仿佛要把人烤焦。便利店还是五百米开外的地方,我就像站在了火坑里,热气扑鼻,却躲无可躲。
站在马路中间,我被修路的一队工人吸引,他们带着安全帽,无不是汗如雨下,紧皱眉头的样子。
不过更准确地说我是被一个人吸引。
温渐东在一群古铜色的大树中间,他那白皙的皮肤是多么耀眼,他也看到了我,直挺挺地站在那儿,看不出表情是惊讶还是什么其他。
我们就这样隔着五米的距离站在大马路上,相顾有言,却不知从哪里开口。
“嗨,”
这个时候只能是我先打破僵局。
“嗨……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出差,就住在对面的酒店。”
“我着急去超市……那我,先走了。”
本来不算熟识,我也不愿意继续站在这里在他的伤疤上持续撒盐,故而找了借口离去。我刚走出大概十米远,听到温渐东在叫我:
“陈岁,我跟你一起去吧。”
温渐东脱掉了安全帽和工作服,露出里面粘了一点水泥的白色T恤。
想来他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我也轻轻地点点头,示意他跟上来。
可是我们并排走着,他却一直没有开口,我就像一个人一样淡然地走着,刻意不去注意他,想给他一点考虑的空间。
“可以不要告诉西喻吗?”
“嗯,不会的。”
我知道他指什么,我更没有背后议论别人的趣向,即使他什么都不说,我也会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每个人尽力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却已实属不易,我又何必横生枝节,这样我们都不会快乐。
更何况我知道,温渐东和我其实是一样的人,我们把所有的辛苦和困难自己扛着,从来不想狼狈地展示出自己的脆弱。
之前我甚至在想,这样是不是很装,但是今天我想通了,我们毫无心机地做我们自己,即使那是一个没那么好的自己,那也是真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