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到后台,阿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林姗姗的经纪人跑过来装模作样地道歉,假笑的嘴角都懒得牵起来,态度很敷衍,连道歉台词也就只有轻飘飘的那么一句:
“不好意思啊,我们家姗姗不是故意的,你们别往心里去。”
???
啥叫不是故意,怎么的,你大庭广众下让人扒掉一条肉试试,我看看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故意!
还别往心里去,我这背以后要是花了,她给我植皮啊!
但我就只是内心戏丰富,身体早痛到脱力说不出话了。
阿泽头一次甩开表面功夫那一套,冷着一张脸,和江哲一左一右架着我,黑白双煞似的走进休息室。
关了门,揭开江哲披在我身上的衣服气的倒吸凉气:
“这爪子真是利啊!”
导演上门来讲和的速度比我预计的还要快,几乎是我们前脚刚进门,他后脚就来了。
进来屁股还没坐稳,就侃侃而谈。
“小张啊,我知道这事你们苏艾受大委屈。但姗姗也说了,她真不是故意的。”
说到这里,导演掏出纸巾擦了擦光亮头顶上的汗。
“要不这样吧,一会我让她进来给你们赔罪,到时候就医的费用,我们节目给你出,衣食住行的费用也我们担了,这事就这么算了,你看行不行?”
眼下几方牵制,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导演把话都讲到这份上了,再说不好想也说不出口。
阿泽虽然脸还是臭,也还是勉勉强强从鼻腔里发出个“嗯”算作答复。
江哲却不同意:“怎么就算了?”
又面向我的经纪人:“张先生,我以为作为苏艾的经纪人,对于自己艺人的形象护理是很看重的。不然现在再给导演看看苏艾背部的伤?”
导演流汗流的更加凶猛了。
大门被人犹疑地敲了两下,还没等同意,林姗姗自己期期艾艾地走进来,后头还跟着她的经纪人。
她眉头怯怯地翘起,眼底铺着一层碎光,比我这个伤员更像受害者。
这小妹妹不去做演员当偶像真是有点可惜了。
“苏艾姐,对不起啊,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和你一组不想输掉游戏,没想伤着你。”
我从前遭人看不爽也只是暗戳戳放点冷箭,顶多言语攻击。头一次遭到物理伤害,人家还死不认账只想翻篇,一时之间我也有些懵,拿捏不准到底怎样才算合适。
要原谅她吧,又咽不下那口气;要和她闹吧,也确实干不出这事,况且就算我想,她背后的造星梦工厂也不会答应。
这很棘手。
我笑脸都已经摆好了,但原谅的话却不怎么想说出口。
“你不是故意的?”江哲森冷开口,“林小姐,不然我们现在去把录像倒回来好好看一遍,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林姗姗顿时脸和眼圈一样红,咬着下唇不说话,一副又要开哭的样子。
她的经纪人还想再帮她说说话,刚张嘴便被江哲的那寡淡凉薄的眼神又逼退回去。
江哲也不再和她多说什么,同阿泽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一个拿出我穿来的宽大卫衣让我套上,一个让自己的司机开车在外面候着。
全程两人没有交流,却分工明确,准备好一切要将我带去医院。
我被安置在沙发上,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到处乱看。
林姗姗脸上的红色已经褪去,这时候低着头,只露出两只耳朵尖。拳头倒捏的死紧。
经纪人在旁边抚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导演从没见过江哲生气,也有些畏惧,几次想说什么,面部肌肉抽动几下,还是没敢说话。眼看着收拾妥当,我们就要提着东西走人了,他这才舍身取义般的站出来。
“二位,实在不是我们耽误苏艾就医,实在是,年关时间紧张,这录影棚一会还有别的录制任务,以后的时间排不开啊!”
他提到“二位”我才恍然发觉,江哲居然从头到尾亲身参与了这件事,分明成了我的大家长。
我悄悄看他,他嘴唇抿的很紧,手掌温热,脸色却是反转一百八十度的冷。
显然是不同意导演的要求。
导演原本是望着他的,这会看没希望了,只能又求助地看向阿泽。
“实在不是我们为难。只是贵节目组上突发事故,艺人收到伤害,节目组里也没有配备相关药品,让我们苏艾就这么鲜血淋漓的录节目吗?”
导演恍然大悟,一叠声说马上买马上买。又立刻冲外面大吼着让一个小助理滚去买药。
“不用了。”
今天这间休息室简直是个小型舞台,一方唱罢一方登场。
叶青径直走向我,手里还拿着一管药膏。
“都是靠好皮囊吃饭的,伤成这样还要委屈,导演,不公平吧?”
她替我买药已经是让我惊到掉下巴了,这时候竟然还帮我出头。
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了?
几方逼问,导演走投无路,脸涨成了猪肝色。
“那,那就,让小苏休息一个小时,好好上药处理一下……”
他顿了一下,见两位大佬外加那位全权代表我的经纪人先生都金口紧闭。
“姗姗啊,你再认认真真给苏艾道个歉啊,下回注意点。”
林姗姗抬起脸来,眼尾那一抹红,怎么看怎么招人心疼。
“对不起苏艾姐,我不是故意的。”
僵持到现在我觉得也算是解气了,当真耽误了拍摄,那帮老狐狸指不定怎么报复性反噬。
我打算打发掉这场林姗姗小姐的眼泪秀了。
“没……”
“如果你坚持说是无意的,那我不介意这段到时候一刀不剪地完整播出去。”
江哲正义感爆棚。看得出他今天心情实在糟糕,外露的情绪化为周身隐性的强大能量场,谁见了都要抖三抖。
男子力冲击的我心神恍惚。
林姗姗捏紧的骨节泛白,腮帮子咬紧又松开。
“对不起。你的衣服我会赔,医药费我这边会承担,这次是我不好,给你道歉了。”
她经纪人也转换了脸色,点头哈腰地赔笑脸,比在后台那会殷勤了不止一倍。
我缓过那阵痛,说话还有气无力:“没事了。”
阿泽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两人灰溜溜地出去。
叶青抱着的两臂松开,回身对着我:“一个准一线憋屈的像个十八线,蠢死你算了。”
又扫视了站在沙发边的两个男人一遍:“你们还站在这干嘛,她不用涂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