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云黎山,从早上开始山脚就聚集了很多人,包括各个学院。因为今天是火淬果结出果实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同时还会有各种不常见的珍稀草药现世,对自身修为有很大帮助。
孟沣对学生们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便在出口处等着,让他们陆续组队进去。
自然而然,胥星河和月见还有青沅一起同行。胥星河问,“云黎山里也有精灵吗,否则你们应该也不会跟来。”
“精灵可以隐藏自己的精灵之力,有时候很难遇到同族。大多数会聚集在同个地方,但也会选择自己找个地方单独修炼。”
月见说道,“我们跟着来,只是担心你。毕竟那天,海蛇看到我们和你在一起。”
“那天,亡渡林的海蛇看起来很惶恐的样子,他的修为是不是比你们低点。”
月见淡淡地说,“他的修为是三百年,而我和阿沅已经是一千年。”
“……”胥星河哑口无言。
月见看到路边草丛间有一株熟悉的花,正要摘下来,胥星河抓住他的手,“这里毒草居多。”
青沅蹲下摘了一朵,浅笑,“这叫夕阳花,在夕月谷经常能看到,没想到这里会有。”
“夕阳花?”
“第一道朝霞出现,它的花瓣是蓝色。太阳下山后,变成红色。当月亮升起,就会变回蓝色,在月亮沉入云层前,花瓣都会无风舞动。”
月见解释给胥星河听的时候,青沅低头看手里的夕阳花,眼里有淡淡的忧愁。
胥星河问,“可以给我吗?”
青沅抬起头,“当然可以。”她将夕阳花用灵力缩放在寻路珠里,在阳光底下,寻路珠里立刻浮现蓝色的夕明花。
等他们再往里走,看到有两男三女站着在和一个女子说话,刚好被围着的女子是雾樾院的学生,白兰。
蓝色衣裙的女子语带嘲讽,“白兰,这么久不见,变漂亮了呢。”
“原来是去了雾樾院,怎么走之前都不跟我们说,我们可是好朋友啊。”
“再说了,雾樾哪有我们白槿院好,还是回来吧,我们大伙都很惦记你。”
“可不是吗,因为还是你比较好欺负,呵呵。”
“被家族抛弃的可怜家伙。”
几个女子一边笑一边推着她,两个男子视若无睹站着。
“说话啊!”
“这就害怕啦!”
白兰低着头握紧双拳,身体不停在颤抖。
“白兰,原来你在这里。”
她的双手瞬间被温暖包裹,听到声音后抬起头。发现原来是青沅,白兰顿时惊喜交加。
月见睨了他们一眼,“找我们的朋友白兰,有什么事吗?”
突然出现一位容貌绝尘的男子,蓝裙女子红着脸,“你、你好。我们和白兰许久不见,只是叙叙旧。”
“呵,那可不太像,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持强凌弱呢。”
蓝裙女子急切地说,“怎么会!”
青沅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走吧。”
白兰点点头,眼里噙着泪。
两个男子中穿紫色衣服的男子走过来,“当着我们的面将人带走,我怎不知雾樾院的人都是如此嚣张狂妄。”
胥星河冷冷说道,“那是你浅薄。”随后扬长而去。
两个女子气得直跺脚,“太过分了。”
“走就走吧,算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转身离开,“他的修为皆在我们之上,打起来也占不到什么好处。”
“哼!”
另一边
“谢谢你们替我解围。”
“不用在意。”
白兰低着头,“我以前在白槿院就被他们欺负,后来才到的雾樾。只要看到他们,我的身体就会害怕得动不了。”
胥星河一针见血说道,“你逆来顺受惯了,才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
白兰哽咽,“他们说的没错,我是被家族抛弃的。族里男丁稀缺,姥姥和姥爷都盼着孙子,我的出生注定多余。奶娘告诉我,姥姥本来要掐死我。是娘亲拼命恳求,我才能活着站在这里。”
月见一脸黑线,你讲得太直白了。得到青沅眼神的暗示,胥星河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便假装看别处不再说什么。
“后来娘亲去世,被现在的养父养母领养。虽然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但对我却是极好的。正因为如此,我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和困扰。”
青沅递给她一块手帕,“每个人出身不同,命遇不同。虽然我刚下山不久,但也知道还有很多人跟你有着同样的遭遇。很多事不是公平的,总会有缺口。”
白兰看着她。
“谁也不高人一等,谁也不粗鄙低下,更也没有男尊女卑。只有强与弱,上进与堕落。你的努力会给你带来实力,用实力可以让他们心悦诚服,所以你不必妄自菲薄。”
白兰终于展开笑颜,笑着点头。
月见对胥星河说道,“女子与男子不同,这会儿你可明白了。”
胥星河皱着眉头,青沅也是女子,也从未见她示弱过。
白兰加入了寻找火淬果的队伍,只是许久未能找到,“是不是已经被其他人找到了。”
“结果的时辰是酉时,现是末时,还有时间。”
胥星河看着眼前的分岔路口,脑子里顿时乱糟糟,“现在是走左边,还是右边。”
没有得到回答,气氛安静地出奇,他们回过头才发现后面的月见和青沅已不知所踪。
胥星河的脸上阴云密布,白兰心里一阵后怕,“这是怎么回事。”
同时间,
一头四肢粗壮、白色花纹的白虎出现月见和青沅面前,“我在此山修炼已久,感知到两位大人来到这里。便略施小法以求现身相见,请原谅我的无礼。”
青沅问,“那你可知火淬果?”
“火淬果被地龙兄弟守护着,人类不会轻易寻到。您要的话,我让地龙兄弟取来就是。”
“那谢谢你了。”
月见问,“对了,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想必月大人您还记得在亡渡林的海蛇,他已将那天的事情告知了我们,也向大长老请罪。可我们得知两位和人类在一起,实在叫我们无法理解。”
“星河是我们的朋友,他会保守秘密,不会伤害我们。”
“精灵修炼成人需要几千年甚至万年的时间,还要达到特定条件方可。两位大人如今心无戒备与人类交往,岂不是要步曾经那些相信人类花言巧语却受蒙骗的精灵后尘。”
月见不悦道,“你是将人类一概而论了,星河不会是他们。如果只通过表面就看不到真实,人类与我们本就是共存在这世间的生物。”
“此言差矣,我们拥有人类没有的力量,能做人类做不到的事情,也就意味着人类永远低于我们。两位大人说所的人类朋友到底是真诚还是别有用心,地龙两兄弟已经前去察探,很快就会清楚。”
青沅平日的温顺消失不见,语调上扬,“你说,什么?”
寻路珠飘浮在半空,带着路。胥星河表情平静,心里实际忐忑不安。即使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应该不会有事情。但万一对方修为比他们高深呢,万一月见的毒咒会突然发作呢,万一……
白兰安慰道,“不用担心,一定可以找到他们的。”
胥星河正要辨解自己没有担心他们,白兰就已经在说,“我们都知道,只有和月见和青沅在一起时,你才会有除了冷漠之外的,喜悦、轻松表情。真羡慕呢,你们彼此之间感情真好。”
胥星河一愣,脑海里回想自己是否的确有过她说的情况。但只要想到与他们有关的事情,想到他们的话,他们的笑,自己也会跟着笑,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自己。
突然地面一阵颤抖,周围的泥土和树木凹陷崩塌。两条黑色的数十米巨龙破土而出,龙头嘎吱嘎吱,吼叫声震耳欲聋。
白兰脸色惨白,“这到底是……”
地龙的双眼发出红光,受到光芒强袭,白兰立刻倒了下去。随后转而看向他,“你就是两位大人的人类朋友,胥星河。”
胥星河手里提着剑,眼神冷冽,“他们现在在哪里。”
地龙伸出巨爪,轰隆轰隆的几大块岩石砸向他。胥星河闪身避开,用剑劈开每一块岩石,“你想杀我。”
其中一条地龙的额间有个印记发出蓝光,随即变出一个幻境。幻境里,月见和青沅在与白虎对峙。
“两位大人与你这个人类走得太近,已在族里掀起轩然大波。人类曾经自私地害死过我族精灵,岂能让你继续蒙骗。”
胥星河毫不畏惧,“真是可笑,你们自以为高人一等,将人类全都归纳为自私、无耻。难道精灵族就都高尚了吗?如果都是高尚,就不会威胁我这个普通人类。”
“我和月见,青沅如何相处,是我们的事情。只要他们不离开我,我也不会放弃他们。他们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而不是被你们所谓的规矩、偏见,条条框框限制。”
“无稽之谈,虽说严令不能伤害人类,但我们也能将你一个小小的人类困在这里,永远走不出。”其中一条地龙用身体卷起他,将他勒得紧紧的,胥星河眼神愤怒布满血丝。
另外一条地龙口吐黑雾,胥星河的挣扎慢慢停下,双眼慢慢闭上。
还来不及告诉你们,很高兴遇到你们,很高兴你们选择了我,很高兴一切都不一样了。
“砰”的一声,地龙重重从空中摔落在地上,扬起一阵好大灰尘,青沅的手正放在地龙身上。
“大哥!”
月见来到另一条地龙的眼前,表情委实可怕,“把他放了。”
地龙只能妥协,月见抱着胥星河,“你我同族,也明白你们的好意是为了不让我们受到人类伤害。但很抱歉,在你们伤害他的这件事情上我无法认同。星河是好还是坏,我们看得真切,因为离他最近的是我们。你们走吧,告诉族里,希望下次不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地龙两兄弟默默离开,并留下了火淬果。而另一边的白虎此时被青沅的灵力禁锢,可他就算已经知道,但再也做不了什么。
胥星河睁开眼就看到月见和青沅,他捂着有些发疼的脑袋,“你们没事吧。”
“有事的是你。”
胥星河笑起来,“可不是,我以为我会死。”随后想起这次的目的,“火淬果呢?”
月见拉他起来,“拿到了。”
胥星河问,“人类伤害过精灵,是真的吗?”
“回去之后再告诉你。”
在太阳下山前,他们离开了云黎山。白兰醒了之后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月见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消除了有关地龙的记忆,她以为自己太累睡了过去。
将丹莲花之叶,海蛇血,以及火淬果服下,月见一如既往开始了昏睡。当他醒过来握住青沅的手,“阿沅,我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可有我。”
“当然,没有阿沅的梦便称不上是美梦。”
三天后,迎来了雾樾院和白槿院的鉴定考。在鉴定考里,雾樾院的学生基本排名靠前,孟沣高兴得不亦乐乎。白兰从云黎山上回来,就奋起练习。在与白槿院单人比试时,和那天在云黎山遇到的蓝色裙女子成为对手。最后,靠实力赢得胜利,也更肯定自已,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结束的第二天早上,月见和青沅向孟沣辞行。
“这后面的解咒方法可前往芳曼市的诃恪村,找一位叫年诗华的人。他有一面答案之镜,知晓天下之事。只是恐怕此行没那么顺利,如有困难可托人带信于我。”
“多谢孟院首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没错。”
“大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事情结束之后务必再来雾樾,随时欢迎。”
“一定。”
他们前脚刚走,胥星河也来了,“在雾樾修行的日子我学到很多,无论是和人相处,还是发生的各种事情。这些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我打算去其它地方看看,增长自己的见识。”
孟沣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赞赏,“一个人永远待在同个地方,是不会有所成长的。只有亲身经历才会知道前面是何风景,才会结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当年你师傅也是如此,去吧。”
“多谢前辈。”
当初与月见和青沅相遇的场景和这段期间发生过的事情,都在他的脑海里如走马灯地重复上演。自己不会承认没有他们是多么不习惯。什么时候,自己变得矫情起来了呢?果然,如果不曾拥有过,就不会在某一天面临失去的落寞感。胥星河在心里自嘲道。
当走过那棵凤凰树,不知有人等候了他许久。
月见和青沅走出来,微笑着,“一起走吧。”
“没有你,我们就该寂寞了。”
“我也一样。”
师傅曾经说,星河,总有一天你会有找到自己珍视的人,也同样被人珍视。
当时我不以为然,如今我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