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不管已经流出了多少的眼泪，似乎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刚才…好像…听到了…小启的声音……”
妈拿着的水管打在地上，微张着嘴唇，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
爸也瞪大了双眼，诉说着自己的震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似乎是注意到我止不住的眼泪，爸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启？”
（嗯！）
“你是小启吗？！”
（嗯！）
为了让他们确信自己的猜测，我应答的同时点着头。
（我回来了。）
“孩子他妈，我不是在做梦吧？”
欸？
“嗯，大白天见鬼了。”
欸？！
不对吧？！
这就是你们的感想吗？！
“当你们有那种感受的时候就该知道这才不是什么梦了吧？”
白恒的声音，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
爸妈都沉默了一会，随即爸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难道说！是被小启的鬼给威胁了才帮忙找我们！然后自己得救吗？！”
……
……
……
我是不是该给你配个柯南的bgm呢？
爸搞这么一出，害得现在的气氛全无。
再说了这是偏见啊！
鬼片里那些才是瞎扯淡的啊！
至少我在死界见到的鬼，大家都是很和蔼的好吗？！
白恒摇摇头否定了爸的说法，“差不多该承认了吧，小启是真心来找你们的。”
“那是不可能的！”一直都在沉默着的妈突然爆发了。
“小启已经死了！”
“被我们逼死的！”
妈毫无形象可言地咆哮着，我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妈妈。
或许，这才是失去我之后她最真实的样子。
——被我们逼死的。
自责，悔恨……
原来如此。
我跳了下去，一了百了。
对爸妈而言，却是一生的悔恨……
（不是你们的错！是我，是我太冲动了……）
我极力否定着妈的说法。
“那——！”
“总而言之，”爸打断了妈的话，“等我们把事情做完了再回去说吧。”
为什么？
我不太理解爸此时此刻的做法。
“好。”
白恒替我答应了。
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他只是严肃地点了点头。
？？？
不是，我什么都不明白啊！点头又是啥意思啊？
你不是能读懂我的想法么？！这种时候给点力啊！
爸把我和白恒都赶了回去，说是太阳太大了。
路上，白恒还是和我解释了爸的说法。
“你和你妈的情绪都不稳定吧？只是给点时间让你们都冷静一下而已。”
（……）
我没回话，算是默认了。
我也承认自己刚才确实有点失控。
回到家里坐着发呆，奶奶也拿了两个板凳出来，虽然我是用不着……
“那两个人，以前经常会来问我和老头子自己的教育方法是不是错了之类的问题。”
（……）
“他们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看到你为了回应他们的期待而努力，就会担心你自己到底幸不幸福。”
奶奶仿佛是在陈述着再普通不过的一件正常的小事般。
（但是…这种事情…他们不说的话，我…怎么可能知道……）
条件反射地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怎么可能会说啊。”白恒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像自言自语一样。
“父母养育孩子时的不安，怎么可能跟孩子说啊？更何况，你不也没说出口吗？说讨厌这种事情。”
（……）
说不出话来。
事实就是事实，再解释就是掩饰了。
总算是理清楚了。
因为总是被爸妈骂，惹他们生气，所以想让他们高兴起来。
因为总是不尽人意，所以我心中才会不甘。
因为心中含有不甘，才会把过分的话发泄般地吼出口。
奶奶吃惊地看着白恒，大概是没料到这么一个初中生能想到这一层次的事情吧？
“小恒，难道说，你已经搞出孩子来了？”
说实话我对奶奶这样称呼白恒难以适应…倒不如说根本没法适应。
不过奶奶你在说啥啊！
“怎么可能啊？”
看吧，白恒很快就否定了。
这货肯定又是在哪些人的未来里看到过类似的事情罢了。
“小恒说的对，那种事情是不可能跟孩子说的。”
奶奶走进了屋内，目送她离开之后，白恒接着说道：“嗯，总而言之这不是哪一方的问题，你是第一次做儿子，他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有所不足是肯定的。”
我呆呆地看着白恒，这样正经的他着实少见。
（你…少有地说了句人话呢。）
白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呵呵，终于呛到他了！
奶奶现在不在，说明这场景他没有看过，反击啊反击！难得的一次呛白恒的机会啊！
“你啊，真没出息。”
（要你管。）
“七酱你，跟刚来时变了好多啊。”
（怎么说？）
“具体来说的话…大概就是思想觉悟变高了吧。”
（也许吧。）
“在我的教育下。”
（这句话是多余的……但是……）
白恒说的也没错。
没有他的话，我根本不可能直面自己的内心。
没有他的话，我也不可能找得到这里来。
没有他的话，我甚至不一定能活到这第六天。
（一直以来，各种方面，都多谢你了，还有白芷。）
“看吧，一点也不多余。”
这家伙还是那么欠。
（好好，不多余。）
随口敷衍了一句。
……
欸？好像有什么——
“谢谢你！小启！”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妈妈突如其来的哽咽中的道谢，我有些不知所措。
温暖的怀抱，是妈妈。
（妈……）
“谢谢你那么努力去回应我们的期待！”
（……）
本想回应一声，然而却没有做到。
感觉现在要是发出声音，眼泪又会流出来。
“我，很庆幸小启是我的孩子！”
眼角又开始发热了。
“对不起，一直给你那么大的压力……”
我极力忍住哭泣，拼命摇摇头。
“我们其实一直都很骄傲的！对于小启的那份努力。”
我知道，这份心意我已经明白了。
妈妈的哭声也越来越清晰。
（嗯……嗯……）
已经听不清妈妈哽咽中的话语了，只能不断地应和着她。
但是，这些都无所谓了，因为是家人，这些事……都明白。
“好了，还要抱住小启多久啊，还有人在看着呢。”
爸爸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循着声音望去，他满身是泥地站在一边，肩上还扛着那些务农的工具。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不确定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恍惚中看见爸爸的眼眶似乎有些微红。
这和我记忆中爸爸的形象严重不符。
彼此都吐露了心意之后，我们总算是在这一天组成了一个真正的家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