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个重生者，但罗文远不如同龄人聪明。
在同龄人已经跟着父母去工厂做散工操纵那些机器的时候，罗文还在照顾自己的妹妹，好不容易有了亲手接触工厂机械的机会，却怎么学也学不会。
虽然也有更多时间照顾妹妹的原因，总之他最后加入了点灯队。
点灯队的收入远不如工厂工人。
如果他稍微聪明一些做了工厂学徒，先不说原本收入就不错，等到技术熟练后收入又会提升一大截，刚刚开始蒸汽革命，现在很多地方都用得到工人。
维拉现在还小，等到她长大了，生活肯定会更加拮据。
罗文很清楚，对此也无可奈何。
尽管冒出来了一大群人自称他的属下，甚至还把维拉请去白露宫作客，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善意的邀请。
以维克多大人的身份，也不太可能专门设局谋害他的妹妹，可他就是没来由的有些担忧。
仿佛直觉。
尤其在罗文想要领维拉回家的时候，维克多面露难色的样子更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他们需要利用维拉做什么事情。
罗文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更不能直接开口询问那些人，只能通过维拉之口得到答案。
“唔……”
维拉顿时撅起了嘴。
“我这是为你好。”
罗文语重心长的说道，同时揭开了挡着维拉手腕的袖子，露出手腕上青紫的淤青，他问，“这是他们干的吧？”
维拉点点头。
“他们是强行把你抓到白露宫的？”罗文又问。
“嗯。”
维拉应声。
“他们有没有威胁你要做什么事情？”
“他……”
维拉不怎么喜欢说话，面对罗文的问题回答的相当艰难，“我……”
“他们要你干什么？”
“教……”
她本来就不怎么说话，更有些怕生，就算面对罗文也是如此，有话说不出来，小脸涨得通红。
“教？”
罗文重复了一遍维拉口中的‘教’字，他愣了半天，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教堂？”
“嗯。”
维拉连连点头，“糖。”
“所以……”
罗文整个人都快晕了，“到底是教堂还是教糖？”
“他……教……糖。”
维拉有些着急了，如洋娃娃般的脸蛋被急窘的涨红了脸，用手向罗文比划了半天，又拽了拽罗文的袖角。
“他让你去教堂。”
罗文想了想，“还给你糖？”
“嗯嗯嗯。”
“……”
印象里，在去接维拉的时候的确看到了那样的一幕。
维拉的确在被好好招待，有她最喜欢的芝士、泡芙，这些都是她喜欢的甜食，价格也都不便宜。
最奢侈的食品里其中有一样来自东方的茶叶，另一样就是糖。
而那时候摆在桌上的全部都是糖。
看样子维拉受到这样的对待也不是靠他什么霜雪之子的面子换回来的。
而是等价的利益交换。
维拉没有说那个‘他’究竟是谁，要维拉说出对方的准确名字未免太难为这个小丫头了。
这也不重要，既然是维克多他们请过去的，那就和他们扯不开关系。
他们想要把维拉送去教堂，并且愿意为此好生招待维拉，到底是为了什么？
……教堂。
罗文眉头紧锁，而维拉却不满的扯了扯他的手，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仿佛在问能不能吃芝士鱼。
再放下去鱼也要凉了，罗文也知道冷掉的芝士不好吃，他把芝士鱼推了过去，同时宠溺的揉了揉女孩的小脑袋。
“吃吧。”
刚推过去，维拉就想上手去抓，罗文连忙阻拦她的动作。
维拉不解的看着他。
罗文则去灶边拿了一个小勺子，塞进她的手里，“你现在也是大姑娘了，以后吃饭要优雅一些，不能直接用手了，用勺子。”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都不怎么讲究卫生，底层更是用手抓饭，不过带了些上辈子习惯的罗文还是习惯不了这么清新的操作。
维拉吐了吐舌头，不能理解罗文这样做的理由，但还是听了罗文的话，乖乖用勺子舀着吃。
罗文看她这样，无奈的笑了笑。
谁不希望自家的妹妹是个淑女呢？
在妹妹大快朵颐的时候，罗文还在思考他们请维拉去教堂的事。
教堂他也知道，绝冬城最大的主教堂除了维多利亚大教堂之外还有可能是哪个？
可为什么要请自己的妹妹去教堂，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主教堂说是维多利亚最大的圣地也不为过，无数帝王在此加冕，无数伟人的墓碑在此而立，无数宝藏在这里堆积成山。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主教堂刚好位于绝冬城的中心。
请一个贫民窟的少女去主教堂，还要以这一幅卑躬屈膝的态度。
有猫腻。
还有所谓的元素重启……
罗文并不觉得今天遇到的事情全部都是假的。
维克多大人可以骗他，那些贵族大人或许可以为了说不清楚的乐趣专门跑到他这里来演戏，可工厂那边，他不觉得是演戏。
那里是从不停歇的齿轮运转之地。
工厂主眼里只有利益。
他问那位老爷收入的时候，那位老爷特地提了‘法术’的待遇，总不能也是作假。
“维拉。”
一想到神话传说中的法术，罗文忍不住对维拉说；“你想不想学法术？”
“法？”
维拉不解的看着他，歪了歪脑袋。
看到妹妹这呆萌的表现，罗文忍不住笑了，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现在可是机械的时代啊。
“没事了。”
等到陪着维拉吃完了这一条芝士鱼，时间也到了晚上，罗文大略收拾了一下，出门准备点灯。
“队长。”
队长不难找，一整天都呆在酒馆里，罗文刚出门就撞上了他。
“哟，是小罗文啊。”
队长拍了拍腰间挂着的酒壶，“要不要喝一杯？”
罗文连连摇头，“不喝。”
瓦斯灯里装的也只是煤炭瓦斯，但能照明的光哪个不跟火有关，也只有队长这样的人敢在点灯的时候喝酒。
“队长，我们该去点灯了。”罗文主动提醒。
“哦……哦，去点灯。”
队长头脑看来还是有些不太清醒，他看着罗文，忽然问，“小罗文今天还要去点灯？”
“是啊。”
罗文一脸的莫名其妙，点灯人又没有假期，还能不去点灯不成？
“我看你今天跟着维克多大人去了白露宫，想着今晚要让别人负责你那份工作呢。”
队长亲昵的搂上了罗文的肩膀，“没想到小罗文这么有责任心啊。”
罗文苦笑。
哪里是什么责任心，从头到尾大概只是一个误会。
…………
天色渐暗。
今天的天色有些反常，往日入夜都很早，今天黑夜来的晚了些，比昨日晚了接近两个小时。
皑皑白雪仍在随风飘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比往常下的更大了。
无声落下的雪花已经彻底挡住了视野。
“这雪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同行的点灯人忍不住低声说道。
“已经下了一整天了。”
有人回应了他的话，同时回答道；“听说其他区的灯已经被这场雪损毁了不少，还在修理呢。”
“修理有没有加班费啊？”
“加班费？你这家伙想得倒美，每天早上的吸霾损失费都没着落呢。”
“唉，也是，不过今天月亮这么亮，我寻思也没必要点灯才对。”
“别埋怨了，再熬一熬，冬天马上就过去了，等到夏天……那群去歌剧院的娘们热得厉害了，肯定得脱个几件，再想想咱们站在梯子上居高临下，啧啧啧……”
同行的点灯人喋喋不休。
队长也没有制止这种行为，毕竟点灯就是这样枯燥的工作，为了缓解枯燥什么事都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就连队长自己偶尔也会和后面的人聊一聊自己夏天爬梯子看贵族淑女的经验。
罗文跟在队伍最后面。
抵达所在的街区，大家准备分散开去点灯。
罗文准备走进公园，可还没等进入公园就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血腥味？
他皱了皱鼻子，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隐隐约约在黑暗深处看到一个人冲着他走来。
不，并不能将那种东西称之为人。
拜点灯经常爬上爬下所赐，罗文对高度很敏感。
伛偻着的身高只比灯柱矮了一线，身材壮硕，全身都是毛，头顶还顶着两只灰绒绒的长耳朵。
……驴？
好像不是。
黑夜中露出了一双鲜红色的眼睛，此时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罗文忽然感觉有些荒谬……
绝冬城夜晚游荡着狼人和吸血鬼的传说……
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