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浩的飞信是在午时送到苏州分舵的,信中交待苏州之事由懋修一力主管,自景贤一下漕帮众人不得推脱。
景贤看到师傅交代一切听从三哥的安排,也暗自舒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懋修在景贤的心里,竟也成了主心骨。
懋修见景贤望着他静等下文,而苏州分舵舵主董有财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虽觉不妥,但事关紧急也就不再推脱了。
懋修心中早有定计,现下快速思量了一番之后,这才缓缓说道:“窦山失踪,必是贼人有了警觉,故而其掉包的漕粮应当就地封存,此事不可再让他人得知,免得熊雠得了消息再生事端。”
景贤脸色凛然,董有财也忙连连点头,再三保证苏州分舵除他之外,再无人知晓漕粮一事。
懋修又说:“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么我们不妨明里派人寻访窦山下落,暗里找人运送漕粮,这样即使张鲸得知真相,漕粮早已起运,他便无计可施了。只是若不用苏州分舵的人,漕粮又该如何运走呢?”
景贤、董有财对此也是无计可施,毕竟除了漕帮之人,一时之间哪里能寻得既可信任又能承运的运输队伍,正愁眉不展,苦苦思量之时,有帮众进来禀告“襄阳威武堂凌堂主前来拜访”。
懋修闻之,心中大喜,眼前一亮,运粮的人有了。
景贤早已惊喜的大喊道:“二哥来了,快快有请!”说着便率先迎了出去,董有财随后跟了上去。
还没等懋修走到院中,景贤与凌威把臂而入,身后跟着冯秀儿和通达号主管荆开山,总教席胡振三人。
“二哥你可真是及时雨宋江呀!”懋修笑着打趣道。
凌威虽然不解什么是及时雨宋江?但兄弟相聚的兴奋让他忘了细问,懋修也没有解释——毕竟要说清楚及时雨宋江,岂非要把整本《水浒传》搬出来?
“二哥你怎么这时来了苏州?可是有什么事情?”待众人坐下,景贤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毕竟此时并非水运的时候,凌威来的很是突然,还带着一批帮众,刚才一见面,董副舵主就去协调船只进入码头的事了。
听到这话,凌威不觉沉下脸来:“四弟,莫非你只记得你三哥,而忘了二哥,可是觉得二哥无用?”
景贤大惊,忙站起身来急声说道:“二哥何出此言?小弟对二哥可从无慢待之心啊!”
懋修也是一愣,忙说:“二哥此话怎讲?你我兄弟相交出于至诚,景贤对你和大哥从来都是礼敬有加的。”
“那为何漕帮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却只与三弟说不与我打招呼,二哥虽无大用,但一点小忙还是能帮上的,若不是大哥前来告知于我,我还全然不知呢!”
景贤、懋修这才明白凌威为何突然生气,既然知道了事情原委,自然就可开解了。
懋修笑着说:“当时事情紧急,郑伯父又身在狱中,漕帮之事千头万绪,景贤一人操持肯定乱了手脚,故而考虑不周也是难免的,绝非是有意轻视二哥的。”
景贤也忙忙作揖:“二哥大人大量,确实是弟弟一时疏忽,这里弟弟给您赔罪了。只是在弟弟心中,无论大哥二哥还是三哥,当日在泰山阁义结金兰,便生死与共,永不相负,岂会有厚薄之分?二哥真是错怪弟弟了。”说到后面竟有些哽咽。
冯秀儿赶忙说道:“凌大哥,我就说你错怪二当家了,二当家岂是捧高踩低之人,还不赶紧道歉。”说着拉了拉凌威的袖子。
凌威此时早已明白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顿时面红耳赤,诺诺说不出话来。懋修忙一手拉着景贤,一手拉着凌威,说道:“自家兄弟何用如此,何况二哥的埋怨足见真情,不枉我们兄弟一场。景贤,还不让人摆酒为二哥及冯小姐,荆总管、胡教习接风。”
景贤也知道自己着相了,就要出去亲自派人整治酒席,凌威赶忙伸手拉住。“四弟,刚才都是二哥的错,不过吃酒不急,还是先说正事吧。”
懋修也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既然二哥坚持便先谈正事再论其他。一番交谈下来,事情变明朗了。
原来懋修、阿岩大年初五从江陵走后的一个时辰,李柏便也从蕲春老家回来了,从父亲李时珍那里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后,本要立即南下追赶懋修二人,却为父亲所阻。
言及李柏只是个郎中,去了杭州也无声大用,不如快马去襄阳,告知凌威,凌威久在江湖,又操持水运,与漕帮交道颇多,或可有些办法。
李柏听闻之后觉得大有道理,就于初五下午或乘快马或驱快船,只用了两日便到了襄阳,见了凌威言明事情之后,便疲累过度昏睡过去。直到凌威决定率众出发之时,还未缓过神来,只好留在了襄阳养病。
懋修听到这里便问道:“大哥身体可有什么不妥?”
凌威笑道:“果然如大哥所言,三弟必会担心于他。大哥要我告知三弟、四弟,他身体无事,只是从蕲春到江陵,又从江陵到襄阳,连续奔波,无有休缓,致使身体亏损太多,过些几日便好了,让三弟四弟不用挂心于他,待缓过来他也会前来相会的。”
听了这话,景贤更是热泪盈眶,只觉得心中滚烫,但又生起一股激情——有兄如此,眼前是还有什么可难的?
“三弟,我此番前来已在杭州见过郑伯父了,他让我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二哥,你带了几条船,多少帮众过来的?”
“像通达号这样的大船一共五艘,小船十条,帮众百余人。”
“运粮的话,大船可装多少,小船可装多少?”
旁边的通达号主管荆开山连忙回答道,:“大船平日可装八百石,小船可装三百石,现下尚在正月,水流较缓,若要速度大船不可超过七百石,小船只装二百五十石足矣了。”
二哥的这个属下果然是个人物,只从自己的讯问便知一是要运漕粮,二是要讲速度。
懋修一边感慨强将手下无弱兵,一面计算运量,更有了几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