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散发出不同与清晨的暖意,仿佛有种魔力,使人昏昏欲睡。
一锅乌鸡汤,一叠清水豆腐,一盘时节绿蔬,还有一碗香喷喷的粉蒸肉摆在红颜绣着的餐桌上,在东汉普通百姓只能喝着稀稠的粟米稀饭配着咸菜,或者干脆啃着发硬的胡饼的对比下,显然是一顿及其丰盛的午餐。
阳光略微偏移,透过窗户,照进了厅室,洒向蔡芸。
上次我是放了盈伤草的粉末了,这么久了琦儿理应继续开始体弱多病起来。如今……
两月前夜空双月,流星划空。妾身力量变强了许多,听说全府中只有琦儿还如从前一般无二,莫非……是抵消了琦儿身上的毒素才没有加强的吗?
越想越觉得有理,蔡芸心中高兴,眼神明亮了起来,如皎洁的月光倒映在水中,波澜不惊却晃动心弦。
“想必是父亲从西域寻来的千年血参有神奇的药效吧,腹中一直火热热的,让我能健康了这么久。不过最近感觉腹中火气越来越弱,总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咳咳……”刘琦假装咳嗽了一下,装作一副即将身虚体弱的模样。
明明是蔡芸在害他,却又一副关切的姿态,神情看不出真假。在没搞懂蔡芸真实目的之前,刘琦暂时不敢表露自己身体无恙的样子。
“是吗……”蔡芸心中的喜悦消失无踪,浓密的眼睫毛上下颤抖,些许伤感过后,又强颜欢笑起来:“吃完饭后,琦儿别去州牧府了,陪娘亲去街上逛一逛吧?”
“娘亲,今天不行,下午有件要事要做呢,明天吧,明天孩儿一定陪娘去。”刘琦本想拒绝,可是不知怎得,望着蔡芸美丽动人的脸蛋,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说好了,可不许骗我!”蔡芸声音忽然诺诺的,像小女人一样,甜甜的,有种撒娇的滋味。
怎么回事!你都一把岁数了,怎么还……,羞……羞死了。
蔡芸望着刘琦俊俏的面容,心中不知怎么有一种想要抱一抱的冲动,声音温柔起来。直到话音刚落,就不可置信的发现她居然用这种语气说话,不敢再呆在厅房,急匆匆的站起身来,脸色通红的跑了出去。
刘琦愣愣的看着还在缓慢闭合的房门,满脸的不可思议:“她……她是在向我撒……撒娇吗……”
……
乱世也好,盛世也罢,不论什么时候,对于苦读诗书之人,最喜欢去的就是各种文会活动。
要想到,在人命如草芥的东汉,百姓愚昧无知,全国人民识字率是十分低下的。往往只要读过书,识过几个字的人都能任一村之长或者混个文吏来当当。而对于上升到能吟诗的人来说,显然文化底蕴不在一个档次。而这样的一群人,大多数家里不是一方富强就是当地士族,如此资本才能培养出一个个的人才。
博学多才,才高八斗是他们对自己评价。对于还未当官的家里殷实的人来说,文吏这种没有品级的文职他们看不上的,只有参加各种文会活动才是他们刷脸,证明自己的才识,提高声望,名望的最佳场所。
也只有声望,名望高了,响彻全郡、全州,甚至全国的地步,才可以待价而沽,混一条好的出路。地方豪强和士族子弟尚且如此,寒门子弟更是看重这样的文会活动,盼望一日成名改变窘迫的地位。而对于当官的文人来说,要是在文会中博了风采,更是彰显了自己的能力与价值,好让自家君主知道,更加的重用自己。
文会活动,属诗会最难。
要想到诗词兴盛于唐,在动乱的东汉,诗词只是助兴,而学谋略,战略才是主流。
因而读书之人往往没有那么多心思放在诗词一道,也因此在诗会中表现的好不仅能显示自己随意社略一下的诗词功底都那么出色,那主流研究的谋略战略想必是更加优秀了。
因此,对于襄阳诗会,读书人兴致极高,为能得到参加名额而沾沾自喜。同样,能参加襄阳诗会的无一不是襄阳的文官谋士,声名显赫的大儒能士,家室富贵的儿郎,最次的也是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之辈。
刘琦虽是荆州州牧的大公子,家世显赫。但是刘琦从小性子野又玩劣,加上又不聪慧,读书完全没有兴趣,对于书本的知识只知其字不知其意。几任教学大师在教导刘琦几个月后,往往被刘琦整的很惨,气得向刘表告状并声称刘琦愚不可及,冥顽不灵,无人能教矣。刘表在训斥几次之后,刘琦依旧我行我素,无奈之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为了不拉低诗会的档次,往年的襄阳诗会,刘琦可从来没有被邀请参加过,即使他有着荆州州牧之子的身份。
蔡家作为荆州一等一的大士族,有着无穷无尽的财富与资源,与襄阳城中的蔡府来说只是城内的一个脸面,而在襄阳城外八九里的蔡府,与其说是个府邸,不如叫做庄。
蔡家庄占地几万亩,其中大部分是农田,小部分各种小型作坊,商店,吃喝娱乐场所应有尽有,上万的仆从,成千的私军,无处不显示出蔡家的强大。
当然蔡府的私军大多是从佃农升上去的,之比仆从稍高一级,平日也是需要耕田干活的,没有经过军中磨练,比不过正规军队,但也绝不是可以忽视的力量。
作为蔡家庄的主人家,蔡庄内的蔡府更是富丽堂皇,威严壮观。几百平的主院处,如今宾客如云,却依旧不显拥挤。
几位高品官员和名士大儒姗姗来迟,相互寒暄后,便由下人安排落座在院内最靠里的地方,此乃上座。一个简单又舒适的坐垫,搭配着一张小型的长方桌,桌上放满了一叠叠香气逼人的糕点和一壶清酒。
看到几位官员和名士大儒入座后,许许多多的年轻才俊分批次的与几位好友,三三两两的上前拜访,若能得到一位高官或者大儒的点评,对日后的任途也是极为有利的。一时间院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诗会尚未开始,气氛已经烘托到了高潮。
作为此次襄阳诗会的发起人,蔡帽正坐在一间会客房的正椅上,满脸笑意的对对面坐着的男子说着什么。
“德珪,不行!刘琦学疏才浅,怪不得你今年宴请他,原来你没安好心!”蒯良生气的朝着蔡帽喊道,显然之前蔡帽说了什么话,惹怒到了蒯良。
“子柔兄,如今你看好刘琦,德珪亦觉得刘琦这小子不错,远远没有之前的不堪。可是,异度(蒯越)上书主公举州投降曹操的,此举已交恶主公,刘琦想必亦清楚。待主公百年之……”
“这说服不了我。”蒯良摇了摇头,打断蔡帽的话:“我看刘琦这孩子人善爱民,不是这样的人,蒯家一心归附,扶苏并不会亏待蒯家。”
“子柔兄,你有没有想过,刘琦可能活不过今年呢?竹篮打水一场空哦。”蔡帽撇了撇嘴,冷笑了一声。
为人正直的蒯良微微一愣,说道:“什么意思?”
“这件事,异度兄也是知道的,而且支持我这么做的。”蔡帽慢慢站起身来,身体前驱,嘴巴凑到蒯良的耳前,悄悄的说着什么。
“你!还有大哥!居然……”蒯良听完蔡帽的悄悄话,眼中一黑,气喘吁吁起来。
“子柔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可没想到刘琦如今如此出色,要不然……木已成舟,为时已晚。”
“如今,曹操两战两胜,但对峙袁绍依旧弱势。今日刘琦身败名裂,州牧大人定会心灰意冷,到时你我两家进言举州投降曹操,大人定顶不住压力。对曹操来说可谓雪中送炭,一举击败袁绍,你我二族必是首功,我等家族未来辉煌可期!不能再拖了,在拖万一曹操战胜,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子柔兄,信我!”
蔡帽犹如魔鬼的声音从口中发出,心中却想的是:刘琦身败名裂,羞愧自尽,刘表伤心欲绝,悲愤而亡。哈哈哈,年幼得刘琮一向信任我这个舅舅,到时候什么投降曹操,做梦去吧。待我振臂一挥,士族之间一向默契,举荆州全力争霸天下,大事可期矣!
蔡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他知道时不待我的道理。绝对不能拖,一拖机会就会消失。要像历史上那样等到刘表自然病死,已是208年,曹操早就统一北方,休养生息多年,气势如虎了。荆州各族心怀鬼胎,蔡帽那时候哪还有心思敢争霸天下,只有劝刘琮投降才能保持家族的荣誉。
“罢了……今天我就当个瞎子,你且折腾吧。”蒯良缓了好一会,才幽幽的开口说道,脸色苍白,如一张白纸。
“谢了,子柔兄。”蔡帽笑眯眯的拍了拍蒯良的后背,给蒯良顺了顺因为生气而喘不上的气。心中却是大定,毕竟襄阳诗会在场的除了蔡帽,地位最高的就是主簿蒯良了。只要蒯良不多事,刘琦必不能全身而退。
就在蔡帽与蒯良达成共识之时,刘琦在一队侍卫的保护下,乘着马车优哉游哉的向蔡家庄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