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荆州刘府,皎洁的月光下,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正焦头烂额的走来走去,身后四五个穿着绫罗绸缎的长袍少年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如此衣着显然身份显赫,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怒到老人。
还有十几位衣着普通,严寒冬日却只能穿着单薄素衣的男女跪在地上,看来是下人和丫鬟了。
“使君,琦儿平日乖巧懂事,温良恭俭,帽极其喜爱。纵使琦儿体弱多病,然每次都化险为夷,此次突然病倒定能如以前化危为安。”
“请您冷静下来,晚上天冷,还请主公里屋稍坐。”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从院外匆匆走来,看到着急的老人开口说道。
一阵冷风刮过,不禁让老人缩了缩脖子。
冬天的夜晚,是有点冷。
“德珪,表知着急亦无用,然心中着是不安。大夫已入内一个时辰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琦儿的身体状况吾自知,诚然多病却无性命之忧,此次琦儿忽然口中喷血晕倒在地,岂能不着急!”老人转身看向走过来的锦衣男子说道,心中似乎冷静了许多。
老人口中的德珪,如果有人看过《三国志》或《三国演义》的话,就会知道此人姓蔡名帽,字德珪,是三国时期荆州有名的水军大将。
而自称表的老人,在襄阳能让身份地位崇高的蔡帽喊史君的人,显然是东汉诸侯之一的刘表无疑了。
斜眼瞟向一动不敢动的几个少年,刘表心中的火轰的又冒出来,大吼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问你们怎么回事一个个抖得跟鹌鹑似的一声不吭,如果琦儿有个三长两短,定要你们好看!”说罢拿起地上的凳子,作势向几位少年郎打去。
“说,还不快说?”
见老人怒气冲冲,吓得几个少年急急的躲到蔡帽的身后,其中一个少年更是叫到:“州牧大人息怒,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是表弟他拉着我们去的,我们只是去练胆,谁知那宅子里真的有鬼!”说罢看向锦衣男人,偷偷眨了下眼。
蔡帽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全儿,到底怎么回事?”
“州牧大人,父亲,表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西街后山荒废的菩萨庙里闹鬼,喊我们去那菩萨庙抓鬼,我们几个哪敢不从,也不相信有鬼就去了。”
蔡全咽了个唾沫,继续道:“我们几个提着灯笼照向庙里,却发现屋里正中间放着一口棺材。表弟一靠近棺材,棺材盖突然划开,就有一个女鬼从棺材里飞了出来,吓得我们几个就往外跑。等我们跑出去才发现表弟还没出来,急匆匆的回去就看到表弟脸色铁青,口吐鲜血的倒在地上。”
“放屁!哪里会有鬼!”刘表怒道。
中国儒家思想的创始人孔子提出“敬天地,远鬼神,近人事”“为政以德”“克己复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刘表是坚定的儒家子弟,读了一辈子的孔孟之书,对天地敬之,而对鬼神说则完全是不相信的。
“真的是鬼,我看到女鬼的脸了,脸色苍白,只有眼白,还在流血,好吓人!”其中一个少年忽然瑟瑟发抖起来:“她还冲我笑呢,是鬼真的是鬼。”
“啊,太可怕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她会飘的,肯定是鬼!”其他少年纷纷附和,惊恐的表情让人看起来不像说谎。
“放屁!简直一派胡言!”刘表开口大骂,正要再说什么,屋里的门忽然打开,老人急忙转身,看向身后。
几个大夫惶恐的跑出,跪在了地上:“州牧大人,公子脸色发白,脉象虚浮,却并无中毒症状,也无内伤外伤,我们几个正准备开几幅补药,哪想到公子心跳脉搏却突然没有了。”
“我们几个抢救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把公子从鬼门关抢救了回来,可是公子现在的状况却也时日无多了,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吾等已尽力而为,但公子的症状……还请州牧大人节哀顺变。”
几名大夫,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言罢更是大气不敢出,更不敢看已经气得瑟瑟发抖的老人。
“废物,你们几个废物!要你等何用!我的琦儿啊!可恶啊!”刘表毕竟年过六旬,突然听此噩耗,悲愤难以,一时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刘表此人虽然年过六旬,垂垂老矣,眼角皱纹纵横,却挡不住一张耐看的脸,想来年轻的时候必定帅气逼人。
历史上的刘表长八尺余,姿貌温厚伟壮,被称为八俊之一。
所谓的八俊非是说八位长相俊朗之人,而是八位有才能之辈,但刘表乃是皇家宗亲,基因十分优良,年轻时的长相也是十分出众,不知迷倒多少万千少女。
老来得子,大儿子叫做刘琦,仪表堂堂,高大帅气,长相酷似年轻时候的刘表,因而最得刘表的喜爱。如今刘表听此噩耗,难免痛不欲生。
“使君,保重身体。”蔡帽急忙伸手扶住刘表,看向几名连喊饶命的大夫,说道“主公,几位大夫是襄阳城最好的大夫,而且他们已经尽力抢救琦儿了,主公仁慈且饶过他们吧。天下大乱,民不饶生,也只有我们荆州是人间乐土,这也多亏了有主公在。主公请一定要想开,保重您的身体啊。”
刘表任州牧以来,万里肃清、群民悦服,百姓安居乐业,家和万事兴。荆州百姓爱慕不已,如果刘表有个三长两短,恐怕荆州难得的安宁也会被打破。
“这个世上哪里有鬼,定是刺客无疑,查!给我查!德珪,去找侍卫,你去给我把刺客找出来,我要他碎尸万段!”
“管家,快去把我珍藏二十年的血参拿出来给我的琦儿吊命!你们几个废物说什么我儿撑不过今晚,一派胡言!快去给我想办法,不管什么药多少钱必须给我把儿子救活了。我儿若是活不过今晚,你们都得给我儿陪葬!”
刘表怒不可遏,想到如今还躺在床上命不久矣的儿子,狠话刚说出口,眼中的泪早已纵横满面。所谓的亲情,最是感人,最是伤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不亚于心底无法触碰的痛,一碰,痛彻心扉。
“使君!!!”“老爷!!!”“州牧大人!!!”
一怒一伤之下,刘表终究是晕了过去。
……
自董卓之乱,群雄割据,诸侯纷争不休,汉朝的天下早已名存实亡。到处都是战争,兵荒马乱的时候,百姓十不存一,也只有荆州,向来与世无争。因而百姓还算活的下去,也因此相比其他州,荆州显然格外的繁华。
襄阳城作为州牧驻扎办公的地方,便更加的繁荣了。
如果襄阳城普通百姓能有一间遮风挡雨的草屋,相比其他地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的可怜百姓,是无比幸福的事情。但跟蔡府的奢华比起来,可要抱怨这贼老天为何如此不公了。
蔡府的主人蔡帽此时正坐在餐桌上,心情美美的喝着酒,一块嫩滑的鹅肉被筷子夹入口中,配着酒香,无比的美味。
蔡帽的父亲蔡讽虽还在世,为人一向喜欢清静,早已不问世事久已,因而家族兴旺的重任早早交于才年过三旬的蔡帽手里。
蔡帽也是争气,凭借家族势力与自身才能硬是挤到了荆州最顶尖的位置上,加上与刘表的联姻,更是做到了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地位。在荆州这片土地上,除了荆州州牧刘表,最有实权的就数蔡家家主蔡帽了。
“父亲,可算成功了,属于我们蔡家的时代终于要到了!”蔡全兴奋的拿起了酒杯,向蔡帽敬酒道。
姐夫啊,可不要怪我,荆州那么大的地盘,那么多的军队,大好的优势,你却连问鼎中原的野心都没有,多么愚蠢啊。目光短浅,守成之君是活不长久的。
更何况,这几年你越发的不听话了……这样可不好……
后天吧,因为长子去世,忧伤过度而亡,我连你的死因都帮你想好了。
刘琮还年幼,由我这个舅舅来辅佐,想必其他人也无话可说。待我横扫天下,成就霸业之时,您在天上也会为我而高兴吧,哈哈哈哈哈。
蔡帽端着酒杯的手颤了一颤,虽然城府极深,但仍掩不住内心的兴奋。
“父亲,可要见见他吗?”
“真厉害,真是厉害的人啊。他无条件的帮我显然是有什么目的,可谁能知道我不是在利用他呢?全儿,明天带士兵去客栈把他抓住,不要活口。”
蔡帽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压下兴奋的情绪继续说道“全儿,多学着点,为何要见?公子遇害你知我知,还有他,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是的父亲。”蔡全收起笑脸,认真的回道。
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那恐怖的女鬼,蔡全忽然有点不寒而栗。
鬼?怎么可能有鬼!蔡全抹了下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暗暗自语“没什么好怕的,明天就把你们收拾干净!”
但心头怎么有不好的预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