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梵我心
午后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使人愈发感觉到春天的临近。
丝露和图清风走在查斯宁的街道上，欣赏着异国的景色，图正山等四名黄金龙武士和图馨盈姐妹则在身后跟随。
他们来到新世帝国的首都已经一个多月了，每天基本上就是休息和游玩，对于新世国的内政是一概不理的，仅仅由图海义、图海志、图英、图雄四人负责帮助刀雨训练精锐武士。
新世国虽然经过了三个月的内战，如今又正在与可斯丹王国作战，但由于刀雨施政得力，加上国力殷实，目前倒也安稳，从仍旧繁荣的市场上就可以看出并不受战争的影响。
此时丝露一边看着市场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商品，一边同图清风说东说西的，图清风则面无表情，爱理不理。
“呀！姐夫你看，这个胸花多漂亮！”丝露有些惊喜地指着一个货摊上的首饰。
图清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丝露所指的胸花。
的确是一枚漂亮的胸花，似乎是白金的银白色金属制作的百合花，黄晶石镶嵌成的花蕊，制作极为精巧，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迷幻般的色彩。
货物的主人是位老者，此时正眯着眼睛晒太阳，似乎正在打瞌睡，一点也没有察觉到生意临门了。
看着这枚胸花，图清风蓦然觉得心中一动，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异感觉。
“怎么样？姐夫。”丝露盯着胸花问。
图清风的视线仍停留在首饰上，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很不错。”
丝露诧异地看了一眼姐夫，问：“真的？”
图清风点点头。
丝露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因为图清风几乎从不用“很好、很不错”这些词来赞赏某个人、某件事或是某件东西。现在他竟然说出了“很不错”来表示他的意见，使她觉得怪怪的。
“老伯！老伯呀！”丝露叫正在瞌睡的货主。
老者猛地睁开眼，怔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问道：“什么事呀？”
丝露轻轻一笑，说：“您做不做生意呀？把货摆在这里打瞌睡不怕丢了？”
老人笑了，满脸的皱纹堆在一起。他揉揉眼睛说：“唉，人老不中用喽......姑娘要什么？”
丝露一指那个胸花问：“我要这个胸花。多少钱呀？”
“这个？”老人看着胸花发愣，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沉默了片刻，他缓缓问道：“姑娘，你是自己用吗？”
丝露皱了一下眉头，心想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是自己用。有什么问题吗？”她淡淡地回答，带着一丝不满。
“那我不能卖给你。”老人不紧不慢地说。
大家都愣了。
这是什么道理？
“为什么？”丝露奇怪地问。
老人撇了撇嘴，缓缓地说：“这个胸花名为‘女神之心’，是我祖传的东西，有四百多年了......”老人叹了口气。
大家静静地等着老人继续说，图清风却微微一颤，眼中爆起一道寒光。
老人凝视着胸花接着说：“这东西不能自己用，只能是当做礼物接受后才能佩带，否则这东西就会成为大凶之物。”
“噢？这么古怪？”丝露大奇，左看右看这胸花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一旁的图馨盈忍不住问：“老伯呀，既然是你祖传的东西为什么要卖掉呢？是不是真的曾给你带来过不幸呀？”
“莫要胡说！莫要胡说！”老人连连摆手，长叹一声说：“这只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交代而已，谁也不知真假，也没给我带来过不幸。我之所以要卖掉它，是因为实在太穷，我还要给老伴治病，实在没办法而已。再说，留着死东西还不如换成钱给活人用，对吧。”
丝露点点头，愉快地说：“多少钱？”
老人摇摇头，“我不是说了吗芽你自己用我不能卖的。”
丝露笑了，对这个固执的老人说：“您老放心，有人给我买———多少钱？”
老人凝视着眼前的胸花，眼中有淡淡的悲哀，缓缓问道：“你肯出多少？”
丝露微微一愣，说：“卖东西要有价，您怎么让我出价呢？”
老人不语，只是凝视着胸花。
图馨盈说道：“这个胸花做工极好，我们识货。给您三枚金币怎么样？”
丝露等人微微点头，表示图馨盈的价格公道。
三枚金币的价格不低，可以买一件镶宝石的首饰了。
老人却像没听见一样，仍痴痴地凝视着眼前的胸花。
一直默不作声的图清风淡淡地问：“你的远祖怎么得到这枚胸花的？”
老人抬头看图清风，眼中蓦地闪过一道寒光，但瞬间就恢复了混浊。
只有图清风看到了这个变化，他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地凝视老人。
老人缓缓地说：“阁下是买东西还是查贼赃？”
图清风淡淡地说：“天梵我心，无欲无念。”
丝露等人莫明其妙，不知道图清风说的是什么意思，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老人微微颤抖了一下，低下头，把视线再次转向眼前的胸花上，淡淡地说：“你既然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当然也就清楚它的价格。”
“一万个金币。”图清风淡然道。
“啊？！”大家齐声惊呼，目瞪口呆地看着图清风，疑为发疯。
“姐夫！你疯了！这东西值一万个金币？！”丝露不能置信地惊叫。
“住嘴！”图清风冷冷地说，丝露觉得心中一惊，乖乖地闭上了嘴。
图正山等人面面相觑，均有一种荒诞绝伦的感觉。
老人长叹一声，喃喃道：“到底没留住......”
图清风仍面无表情，道：“图正山，拿一万金币。”
清风伯爵下令，图正山哪敢不听，他立刻取出一张金票，交给图清风。
图清风把价值一万金币的金票递向老人，道：“华龙王国的金币本票，全球通用，随时提取。”
老人接过本票，看也不看就随手揣进怀里，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张可以让他舒服一辈子的东西。他缓缓拿起那枚胸花轻轻地抚摸，像是母亲抚摸孩子一般。
众人鸦雀无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图清风静静地凝视着老人的动作，毫不急躁。
半晌，老人终于停止了抚摸，苍老地叹息了一声，把手里的胸花递给图清风。
图清风接过价值万金的这枚首饰，转而递给一旁的丝露。“送给你。”
丝露疑是做梦，神情古怪地接过胸花，疑惑万分地观察起来。
老人摇摇头，起身开始收拾摊位，看样子是要收摊回家了。
图清风负手站立，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
图馨盈、图正山等人则凑到丝露身旁，一同研究那个胸花。
半晌，图清风淡淡地问：“临走有什么要交代的？”
老人摇摇头，并未停下手里的活，道：“你都知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说话间，老人已经收拾完了货摊准备要走。
丝露忽然抬起头，凝视着这个奇异的老人问道：“老伯，你真是因为穷吗？”
老人狡猾地笑了，一脸轻松地说：“现在可不穷了。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个价是你们给的，可不是我老头子宰客，千万别说我欺负你们外国人。”
说完，老人推着货车扬长而去。
图清风凝视着老人离去的背影，眼神索然。
“姐夫......”丝露小心翼翼地说，“这个胸花很有来历吗？”
图清风淡淡地看一眼丝露手中的胸花，微微点头，然后轻叹一声，缓缓转身接着散步。
丝露和他并排而行，说：“可以告诉我吗？”
图清风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地说：“这只是个传说，虽然在我国王族的典籍中有所记载，但是关于这个传说真实性的定义比较模糊。”
丝露静静地听着，和图清风缓步而行。
图清风回忆了一下，接着说：“这部典籍记载了华族三千六百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其中有一些比较神秘，令人匪夷所思，似乎均涉及了神族和涅圣者。你应该知道，我们华族与涅圣者很有渊源。”
“这个我知道，国王陛下曾经透露出涅圣者其实就是你们图氏一族的远祖，嗯，叫图明的一个人。在偶然的机会下，他与托尔斯姆坦大神的神灵合为一体，成为了涅圣者。”
“确实如此。”图清风微微点头，“那你知不知道我的远祖是如何与托尔斯姆坦大神的神灵合为一体的呢？”
“不知道。”丝露摇摇头，“国王陛下只是说图明偶然间得到了存放托尔斯姆坦大神部分神灵的那件神器，在机缘之下成为了涅圣者，具体的情况他没说。”
图清风轻叹一声，缓缓地说：“这件胸花就是那件神器。”
“什么？！”丝露大吃一惊，停在原地不能置信地看着图清风，然后下意识地看手里的胸花。
图清风摆摆手，淡淡地说：“勿须惊讶，我还没有说完。”
丝露秀丽的面容阴晴不定，显然心里充满了惊骇。
图清风接着往前走，平静地说：“其实这件胸花只是神器的一部分而已。”
丝露小心翼翼地拿着这件胸花，惟恐给捏坏了。
“整个神器的样子没有人知道，在典籍中也没有任何记载。仅仅记载了图明在成为涅圣者后带走了神器上的一样东西———百合花胸饰。”
“那你怎么知道这件百合花胸饰就是神器的一部分呢？这个样子的胸花并不罕见啊。”丝露疑惑地问道。
图清风解释道：“典籍记载，涅圣者带走的胸饰‘形呈百合，质为白金，蕊分八支各嵌黄晶，透光而视见蚁足小字：天梵我心，无欲无念。此物名为女神之心。’明白吗？涅圣者带走的就是‘女神之心’！”
“女神之心！”丝露轻声惊叫，“那老伯说这件胸花就叫女神之心！”
“是的。你看看花蕊所嵌黄晶石中是否有字？”图清风淡淡说道。
丝露停下脚步，将胸花举到眼前，透过斜射的阳光凝目细看。果然，在阳光的透射下，每颗黄晶石内部均有一个极为细小的字，加起来正是“天梵我心，无欲无念”八个字。
丝露目瞪口呆，简直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半晌，她不解地问：“如果这件胸花就是传说中的‘女神之心’，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不是被涅圣者带走了吗芽”
图清风轻轻摇头，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
“那么这个‘女神之心’有什么作用呢？”
“同样没有人知道。惟一知道的就是这件‘女神之心’是曾经存放了托尔斯姆坦大神部分神灵的神器上的一部分，并且很有可能是从神界流落下来的。”
“那么......”丝露有些紧张，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图清风，“我们应该好好保存，对吧？”
“无所谓。”图清风漠然说道，“你就当普通的饰物用吧，这种物体随缘。正如它所显示的铭句：天梵我心，无欲无念。”
丝露的脸上呈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点点头，然后淡然把“女神之心”仔细地佩戴在胸前，淡淡一笑说：“无欲无念，一切随缘。我们走吧。”
图清风的眼中闪过赞许之色，微一点头，接着向前走。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图正山等人均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众人都疑惑不解，面色凝重。
图清风、丝露等人刚一回到驿馆门口，就见驿馆四周警卫明显加强了，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名白金龙武士正在门口张望，见到他们回来了，紧忙上前对图清风说：“禀大人，国王陛下来了，此时正在书房等您。”
图清风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进了驿馆。
丝露等人都知道刀雨对图清风极为尊重，虽然现在已经贵为国王，但每次有事和他商量时都亲自来找他，从不让图清风到王宫去见他。
进了驿馆，丝露知趣地走开了，图正山等四人则一直跟图清风到书房门口，然后在门口进行警卫工作。
图清风缓步走进书房，身穿便服的刀雨立刻站起身迎了过去。
“参见国王陛下。”图清风向刀雨鞠躬。
“唉呀！”刀雨急忙扶住他不让他行礼，埋怨道：“图大哥，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您不能对我行礼！你是我大哥呀！”
图清风淡淡地说：“但你是国王，礼节不可乱。”
刀雨苦笑着说：“你什么时候才能称我为‘弟弟’呢？”
图清风默然不语，习惯性地走到窗前负手站立。
刀雨轻叹一声，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楚，缓缓坐下，沉声说：“现在我国的形势不太乐观。”
图清风侧对着窗子，让阳光斜照在脸上，静静地看着外面。
刀雨接着说：“格林王国似乎与可斯丹达成了秘密协议，目前格林已经停止了对其进攻，并且有大部队向我国边界集结的迹象。根据我们的分析，可斯丹很有可能向格林割让了部分领土，然后两国结盟意图侵略我国。”
“其他国家什么形势？”图清风看着窗外说。
“菲林蒲和坦丁斯莫尔历来友好，此次就是两国结盟攻打新墨王国；格林与坦丁斯莫尔不和；斯坦与格林又历来不和；我国与菲林蒲、斯坦的关系不错，但目前斯坦表示中立，不介入任何国家的战争。”刀雨说起这几国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倍感头痛。
“那就好办。”图清风淡然道，“斯坦王国不会坐视你国被格林吞并，否则他的日子就会很不好过。拖他下水，挑动斯坦攻打可斯丹，其联盟必然失去危险性。”
刀雨浑身一震，惊骇地看了图清风一眼，思索着说：“格林攻打我国则对斯坦构成了威胁；斯坦攻打可斯丹的话格林必然也会感到危险，那么无论怎样这两国都会发生冲突。而冲突的焦点就在我国与可斯丹......”
刀雨思索着，构想出种种形势，“那么就等于我国与斯坦联盟，对抗格林与可斯丹的联盟。或者是我国与可斯丹成为格林和斯坦相互较量的地带。”
“你想让格林和斯坦在你国国土上激战吗？”图清风淡淡地问。
“我可不想！”刀雨打了个冷战。这个后果可太严重了，搞不好会毁了新世帝国的。
“这两个国家既然可能将在可斯丹相互较量，就也有可能在你国相互较量。”图清风面无表情地说。
“那......”刀雨为难了。
图清风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说：“去和坦丁斯莫尔及菲林蒲联盟，允许两国的军队通过你国领土，给予其最大的便利，使这两个国家迅速占领新墨，这样格林就会腹部受敌，在没有任何纠纷的情况下，格林不会贸然进攻你国，否则将会遭到四个国家的共同攻击。”
“那么格林只能把焦点放在可斯丹而不会得罪我国！”刀雨轻松了许多，微笑着说：“这是一场暗中较量的战争，在没有公开冲突之前，格林只能牺牲掉可斯丹。”
图清风凝视着窗外，说：“你甚至可以让斯坦的军队通过你国领土去攻打可斯丹，当可斯丹被消灭以后，再联合斯坦和坦丁斯莫尔将格林消灭。”
惊心动魄的计划，他却是如此淡淡地说出。
刀雨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消灭掉可斯丹是他的愿望，但是消灭掉比新世帝国强大一倍的格林王国却是从来没有想过。
沉默半晌，刀雨用一不做二不休的心态说：“好！这样就可以去掉两个威胁。嗯，图大哥，你说该用什么条件来说服这几个国家呢？”
图清风的眼中泛起淡淡的厌倦，平静地说：“允许坦丁斯莫尔和菲林蒲的军队通过你国领土，不要求分配新墨王国的领土；允许斯坦通过你国领土攻打可斯丹，不要求分配可斯丹的领土并与其共同出兵攻打格林，占领格林后平均分配。”
刀雨愉快地笑了，感到心中充满了欣喜，他略一沉吟，说：“不过你得帮我个忙。”
“说吧。”
“义父为了使我国增强国际地位及具有威慑性，决定发表声明，公开华龙王国和新世帝国成为亲属国的关系。”
图清风微微点头，这件事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以华龙王国的国际地位而言，任何国家想侵略其亲属国都要慎重考虑，因为与新世帝国宣战就等于向东方最强大的国家———华龙王国宣战一样。
此举等于是图尔代表华龙王国警告其他国家不要趁火打劫，否则这个东方最强大的国家将公开出兵援助新世帝国。
刀雨凝视着图清风的侧脸，缓缓地说：“因为你是我的义堂兄，所以义父请你做华龙王国的代表。”
图清风面无表情，轻叹了一声，没有言语。
刀雨接着说：“我知道大哥视功名利禄为过眼云烟，但是为了这件事，你需要接受我国的封爵。”
图清风漠然地问：“什么时候？”
“今晚。我国将举办盛大的宴会，各国公使都参加......我知道你讨厌这种宴会，但请你一定要接受。”刀雨恳切地说。
图清风沉默了一会，说：“今晚我准时参加。”
刀雨大喜，“多谢大哥！”
图清风淡淡地说：“华龙、炎自古关系亲密，我国有此举动，炎国必有表示，你去同丝露商谈一下吧。”
“是。”刀雨习惯性地应答，丝毫不觉得与他的国王身份不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