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过得这么快，真就只有三天了啊!”
清早，因睡不着而鬼叫的李悠然。显然，他忘了家中还有一位客人。
“大早上，叫什么？”直接刻入脑袋的娇喝。
七天前，李悠然在想明白后，果断回家认错。先不管自己错在哪里，总之连骗带哄。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婉仪还真吃这一套。于是，家中的气氛又回到了日常的温馨。
只剩下视觉、听觉的她，平日里干得最多的事，就是看电影，缠着李悠然要他放着放那。
她的口味非常独特，简直就是一锅大杂烩。就算再烂的片，她都可以坚持下去。而那些需要阅历的剧情佳作，她也能看得津津乐道，并与李悠然分享一点感触，不过李悠然多半不会去接她的话。
“今天的计划，是要去华希踩点。”
对此，李悠然内心有些忐忑。
这是他在三天前与婉仪约好的，作为跨出家门的第一步。为了防止他不会出什么问题，婉仪也会随行。当然，李悠然是极力反对的，因为她的理由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把他当成了小孩子。可要说最终结果么？自然是反对无效的。
从他家去华希只需要三、四十分钟的车程，反着乘往柳南方向的公交车就可以到。一趟车的间隔是十五分钟，平日里的人也不是很多。所以，对李悠然来说，条件应该是优越的。
只是极为厌恶坐车的他，还是拿不定主意。
“快点!”楼下的婉仪已经开始催促。
“这个死人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李悠然决定豁出去了。毕竟，只是乘个车而已，又不会死人。
不过，事实也同他想得差不多。又是暑假，又是大热天的。车上的人少得可怜，而司机也懒得连空调都不愿开。
李悠然刷完卡后，就找了最后一排的位子坐下。虽然会颠簸得屁股疼，但戴着耳机的他却觉得有些舒适。
他应付不了人多的地方。每当人多起来，他的注意力会不由自主的集中在自身。只要他无法转移注意力，这份集中就会以另一种方式展现出来。
那就是焦虑。
不仅是心理上的紧张，还有躯体上的反应，过度呼吸以及心跳加速。而自我又要分出一部分，去压抑这种不良反应。尽管李悠然自觉内心承受能力还是可以的，但保不了什么时候会自控不住。
“喂！”
婉仪的意思直接印在了李悠然的脑海中，“我发现你走路老是低着头。”
一边望着窗外，一边听歌的李悠然这才想起，他还有一位同行的伙伴，此时正附在他的身上。
“习惯了吧。”李悠然以相同的方式传达道。
“哟！”她像是在讽刺，“在运河边散步的时候，不是挺好的的么？现在，你那一身傲慢哪去了？”
“抬不抬头，跟傲慢有什么关系?”
因是意念传达，所以它拥有的远比文字要多得多，甚至还能传达超维的信息。这是李悠然自己摸索出来的，因为他嫌在脑子中写字太烦。
“我的傲慢是给我自己的。”
没有文字、声音、图像。李悠然传达给她的，只有内心的傲气。
“不懂、不懂!”
她十分干脆地投降了，但还是不忘再说一句，“低着头走路还是不好。”
“我知道不好，可是习惯了。”
李悠然在与婉仪拌嘴时，即使赢了，他也会退让一步。也许是习惯，也许是愧疚。总之他已经决定，除了原则性问题，其他就不要跟她死拗着了。
时间过去得很快。
到站后，下车步行个一公里，就是华希。不过真要说起来，现在翻个墙，也是华希。但是作为一个守序的年轻人，他自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这里的鬼，好像比柳南少很多?”
在车上，李悠然便发现了这个问题。越是离柳南远，鬼的数量就越是少。当然，桃花乡是一个例外。
难道，他与她还对自己隐瞒着什么？
“正常的，不用大惊小怪。”
她的回答并不能满足李悠然的好奇心。
不过，还是算了吧。
从不喜欢刨根问底的李悠然，对于这个疑问并不急于一时。
而这次踩点，李悠然也注意到了上次在华希报道时他没留心的东西。
华希的围墙，没有装电网。取而代之的，是围墙内密不透风的树墙。也许搞不好，是树墙里装了电网。毕竟有传闻，华希的校长是一个逗比。
果然!从大门走进后，李悠然特意到树墙中看了下。他发现，仅一米高的灌木中竟夹杂着六道不明显的银线。也许电压不会高，也许仅是一个报警器。
“可是，好阴险啊!还好刚刚没有翻墙。”
因注意力在电网上，李悠然稍后才看到。此时的校园中，已经有学生开始陆续将行李搬入。
“可能军训前搬得都是临时的吧？”
华希的校园很大，所以军训一般是直接在学校内开展的。甚至于其他学校的人，也有可能会借用华希的地盘。
拎着大包小包的学生不少，其中大部分由父母陪伴。
“据说宿舍区离教学区挺远的，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于心中轻叹后，李悠然向着教学区走去。
尽管校园很大，可因大门口放着人性化的校园地图指南，所以迷路的可能性不大。
李悠然凭借本能，很快地就挑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小路仅有一米宽，曲折蜿蜒。它的两旁，种着成排成排的水杉。在水杉下，是杂乱的从植，一看就无人打理。
可因现在是八月，从上至下一片都是绿悠悠的。加上抬头看见的，是成线状的蓝色天空，与小路正好相照辉映。所以，即使它再如何杂乱无序，依旧有着一股别样的味道。
小路很长，走了约摸有一刻钟，他才离开了那片清净之地。
现在在他眼前的，是教学区。其中，教学楼共有四幢，沿着大路排成一列。每幢教学楼之间，有着数十米的丛植将它们隔开。都是七层，看来是少有的不省电梯钱的学校。
只是它们橘黄色的外墙，李悠然总觉得在哪见过。
是那个梦?
当时因梦中吵杂的人群，他没能留心，但梦中教学楼的外形确实与现在相去不远。
去看看么？
他的脑袋中回忆起了许多细节。梦中所进的，是第二幢教学楼。
走吧!
既然已经到这里了，总不能再每天装作没看见。如果一模一样的话，就去后面看看吧。
一楼，相同；二楼，相同；三楼，相同。
忐忑的心，愈发有力的跳动，直到映入眼帘的记忆，瞬间使它沉寂了下来。紧闭的教室门，与梦中一般无二的桌椅摆布，还有他曾跃过的那一扇窗。
一模一样……那么，下去看看吧。
当然，他不会像梦里那样跳下去。但他明白，如果自我不强大，再被梦中的欲望摆布，也许会真得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而此时，向来走路慢吞吞的他，也像有了急事一般。扶着楼梯，“敦敦敦”就下了楼。
绕了个圈，借由外墙的散水挤进了繁茂的丛植。又是一般无二，在繁茂的丛植中，有着一块空地。前边有着枫树，四周的是枇杷。没有灵与鬼的痕迹，静谧异常。
是这里了。
看了看自己瘦弱苍白的双手。毕竟，没有其他工具，就只能用这个了。还好的是，教学楼厕所多的是，不怕没有洗手的地方。
“开挖!”
不像梦中淤泥一般的土，这里不会复原，所以也省去了李悠然很多时间。只是，很久没有用手挖土的他，有些不习惯。
因为是在背光处，这里的土很潮湿。而潮湿也会伴随很多小东西，例如蚯蚓。
“我，还真是金贵呢？”内心的厌恶呼之欲出，现在的他，大概已经没有了乡土气息。
仅仅两三分钟，李悠然便从泥土中摸到了一硬物。
混着泥土的它只有一截，看起来很小。但李悠然能确定，它就是小拇指的远节指骨。可奇怪的是，它的关节处并不完整。
“你梦到的是这个么？”婉仪的声音从脑海浮现。
“嗯！”李悠然点了点头。
现在，他在考虑要不要报警。他能认出它，是因为他喜欢看纪录片。但指节上不完整的断面，怎么看都像是人为的一样。可他不是法医，不能辨别这些。
“我要不要报警？”
拿捏不定的他，只好选择去问婉仪。
“既然是灵托付给你的，说明他已经死了。”
李悠然明白她的意思，死去的人报不报警又有什么区别。可他报警是为了活着的人，万一他心中的猜想是真的，那么说不定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不会的，灵不会托付这种事给生者的。”她仿佛看穿了他心中的顾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