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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片刻温情

屋内并无外人,清儿盘成一个毛茸茸的白团,窝在那人的长袖之上。见王重珏进来,清儿歪歪脑袋,唤了一声父亲,又指了指那个窈窕的背影,说道:“母亲来了。”

王重珏侧头看去,半年未见的白珞曦似乎此刻格外疲惫。她依靠在床榻边,侧头枕在自己手臂上,双眸紧闭,仿佛正深陷于睡梦之中。她的墨发从后背垂下,散落一地,看起来没有了往日的柔顺和光泽,显得有些凌乱。

虽然不知道白珞曦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王重珏可以清晰地探查到她身上的灵气紊乱,正在慢慢地自我修复中,所以并没有上前打扰。

王重珏抬手把伸着前爪打算拍醒母亲的清儿抱回身边,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声道:“安静。”

清儿抬起下巴任王重珏挠了一会儿,也有些困了,熟练窝在王重珏怀中,安静地睡了过去。

金乌西沉,白珞曦还未醒来,身上灵力反而越来越衰弱。王重珏不放心地坐在她的身边守护,想了想,牵起她的手,输了些灵力过去。但是王重珏的灵力对白珞曦来说明显太过微弱,他皱眉,只能将储物袋中所有的灵石都掏出来,尽数堆在白珞曦的身边。

过了良久,白珞曦身上的灵气似乎低到了一个极限,又开始慢慢趋于平稳。突然,她开始吸收周围的灵气,房间内的那堆足够王重珏用几年的灵石,瞬间化为齑粉,甚至整个无量岛上的灵气疯狂地朝白珞曦身上聚拢,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可是她却像根本不能满足一样,贪婪地吸收着,似乎这些对她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王重珏听到不远处响起此起彼伏的躁动声,有不少修士误以为是他人布置下聚灵阵,捣乱他们恢复灵气,耽误明天的比试,连法器都祭了出来,在头顶飞来飞去。

好在白珞曦似乎很快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难受得低吟一声,停下来,不再吸收周围的灵气。外边的争执声也渐渐平息。

王重珏坐在白珞曦身边,看着她秀眉微蹙,脸色惨白,神态和当年初遇之时的病弱样子非常相似。不过好在此时她的灵力已经恢复平稳,没有再继续减弱。

天边最后一丝日光黯淡下去,房间内装饰着用于照明的夜明珠泛着浅浅柔和。

王重珏不经意间一瞥,突然再也移不开目光。

白珞曦的乌发不知被什么东西拱出两个小小的尖,那尖头慢慢变大,鼓成了个小巧的包,那两团头发包又突然一颤,从乌黑的发丝缝隙里露出一对长着雪白色绒毛,在夜明珠下泛着剔透粉红的耳朵尖。这双耳朵尖挺立了才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和它们的主人一样病弱得耷拉了下来。

白珞曦究竟现在倦乏到了何种地步,才会连最基本的人形都保持不了?不过好在她现在已经在慢慢恢复,并无大碍。

王重珏努力想从白珞曦身上移开目光,却怎么也办不到。他偷偷瞄白珞曦一眼,小心翼翼伸出手,随着距离的缓缓接近,他的呼吸频率都明显加快了许多,心脏也在用这几百年从来都没有过的速度狂跳。想碰一下,碰一下就好,差一点了,还差一点点……

白珞曦突然翻了个身,广袖一扬将脑袋盖在了袖子底下。

王重珏瞬间清醒过来,似乎意识到了内心的不平静,他忽的一下站起来,转头出了屋子。房门在身边啪地一声关上,王重珏这才感觉心跳和呼吸逐渐恢复了正常。

天色刚刚暗下来,刘吉正与重明溜达路过此处,笑眯眯打招呼,“重珏师兄,这么晚了还没回屋,也在散步吗?”

王重珏匆忙抬起头回应:“嗯,马上就回去。”

“师兄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今天比试耗尽灵力,我这里有丹药!”刘吉极为热情得上前关心。

“不……不必。”王重珏婉拒了刘吉的好意,罕见得脸上浮现一层尴尬之色。

青蛟缩小身形,盘在头顶房梁上,闻言垂下了自己的脑袋,琥珀色的竖瞳盯着王重珏看了两眼,严肃地问道:“主人,你这是春心萌动了吗?”

然后,房门啪地一下关上,震得青蛟抖了三抖。

王重珏坐在蒲团之上,捏着禅定印修炼了一个时辰,才慢慢睁开眼。此时清儿已经睡熟了,王重珏小心翼翼将他放回床榻,不经意又瞥见了依旧歪在一边沉睡的白珞曦。那双耳朵还没有收起来,还是那般病弱地耷拉着。

王重珏垂在身侧的指间突然颤抖起来。既然忍不住了……就摸一下……

王重珏的指尖轻轻触碰毛茸茸的耳朵尖,柔滑又带着些许温度。他不禁想要揉一揉。

白珞曦眉间轻蹙,耳朵敏感一抖,眼帘下的眸子动了动,精致漂亮的凤眼掀开,露出了一条缝,慵懒唤了一声:“重珏……”

王重珏怕被发现,立刻收回手,却因为撤得太过急切,不经意间食指滑过她的耳根:“你醒了?”

白珞曦身形一僵,长长眼睫如振翅的蝴蝶飞快抖动,她露出难得的慌张神情,赶忙说道:“别……别乱碰。”

白珞曦那双尖尖的狐耳敏感地竖起,耳朵尖上还挂着一缕乌黑的发丝。她侧过头躲避王重珏的目光,虚弱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上挑的眼角在柔和的夜明珠光下,无意之中流露出若有若无的蛊惑。

王重珏心头不禁一颤,眼眸低垂,心头的抗拒之意随即升起。在素来以无情著称的禅道上跋涉数百年,他非常抗拒动情,他明白此刻自己纷乱的心绪,一时间有些烦躁。纵使他清楚地明白白珞曦是他的恩人,是他除了师父以外最重要的人。

白珞曦缓缓从床榻上起身,发如凌乱,散披在脊背上。她抬起妩媚的凤眸,望了王重珏一眼,有些疑惑他为何在发呆。

王重珏突然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刚起身的白珞曦重新推倒在了床榻上。看着狐耳随着他的动作颤抖了一下,心头顿时舒畅。

白珞曦猝不及防,被王重珏突然的动作惹得呼吸一乱。她稍想片刻,就颇为心烦地推了王重珏一把,“你又喝酒了?”倘若不是喝酒醉了脑子又醉了心,他又何曾这般主动亲近过?

王重珏从未清醒的时候做出这般事情,无故被白珞曦娇喝一声,立刻反驳道:“我没有……”

醉鬼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喝醉,白珞曦根本不信王重珏这话。她心头更加烦闷,次次亲近都要借助酒力,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走开,别来烦我。”

王重珏也懒得啰嗦,低头亲吻上白珞曦艳润的唇。

白珞曦一脸嫌弃与不耐烦,但是明明能一把推开的手,却始终没有抬起过。

直到王重珏小心翼翼地抬手想要揉揉她的耳朵,白珞曦这才给了他的手背一巴掌,看架势根本不会允许他碰一下。

双唇相贴,辗转片刻,王重珏又心痒难耐地伸出手……

白珞曦紧紧抓住王重珏的手,恶狠狠咬了下他的舌头,这才赫然发现他竟然确实是滴酒未沾!

王重珏依偎着白珞曦,疼得明显一瑟缩,遂放弃了亲吻,将头埋向她的颈侧。清醒的,主动的,动情的亲近……

情动之际,王重珏突然停了下来,微喘着说道:“闭眼。”

“要你啰嗦。”白珞曦侧过脸,面颊绯红。

王重珏牵住白珞曦如玉的纤手,继续道:“闭眼,清儿!”

脆生生的一道嗓音从白珞曦身侧响起:“父亲……我保证,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清儿呼地一下将尾巴搭在自己脑袋上,仅仅露出了一条缝,隐约仍可窥见人影摇曳。

清儿现在心情极为纠结。原来母亲真的可以被修为几乎天差地别的父亲轻易推倒,虽说脸上表情不算太好看,但是明明可以轻易推开的手却缠在父亲的脖颈上。这媚态丛生的女子,真的是他冷冰冰的母亲大人吗?

白珞曦也瞬间清醒过来,她一把推开王重珏,直起身体整理衣衫。此时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顶着一双毛茸茸的狐耳,不禁秀眉蹙起,似乎也没有料到竟会虚弱至此。

白珞曦迅速将耳朵恢复原状,草草梳理下发丝,将头发别在耳后。耳垂上那颗晶莹的血色珠子随着她的动作和心境,其中的鲜红色氤氲环绕得格外厉害。

白珞曦再抬起头,正好看见王重珏开门准备出去,皱眉叫住他:“这么晚了你出去干什么?”

“我去念个百八十遍清心诀。”王重珏声音略带沙哑。

“你……”白珞曦犹豫地停顿了一下,妥协道:“那你快些回来,我有重要事情同你说。”

门轻轻关上后,清儿怯生生地说道:“母亲,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白珞曦面色如常。

“那我把父亲喊回来,你们继续?”清儿试探地询问。白珞曦一道冷冰冰的眼神射来,让清儿彻底闭了嘴。

白珞曦服下丹药,盘腿而坐,抓紧时间恢复灵力。想来今日可是王重珏这么多年来初次清醒时如此主动,结果就这般莫名其妙被打断了,下一次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只是现在当真不是时候,她这次匆匆而来,确有要事,不可耽误。

寂静的夜晚,天上繁星点点,整个无量宗岛也显得异常安静。

王重珏盘腿坐在门外,青蛟抬起头趴在他身边,打了个哈欠,“看星星呢?”

“嗯。”王重珏无精打采地回答。

“我的前主人说过,心不静的时候,看星星能让人安心。”青蛟也仰着头,尾巴抬起一指,“那颗星星叫什么?长得真丑。”

王重珏循着青蛟指的方向望去,“荧惑星。”

青蛟摇摇头表示不懂。

“荧荧火光,离离乱惑。”王重珏身旁草丛里突然窜出只雀鸟,潮湿的露水沾湿了他的衣袖。

青蛟眨着琥珀色的眼眸,感叹道:“你还会看星相?那你会不会算命,你给我算算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化形?”

王重珏无奈轻笑,却突然被天空中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他呼地一下站起身来,眉头紧紧皱起。

遥远的天边,一个球体正在从天边迅速坠落,起初只是与月亮一般大小,之后越来越大,一时间无法估量。那巨球之上似乎燃烧着熊熊火焰,烈焰照亮了半边天空,随着火球接近地面,隐隐可以看到空间的剧烈扭曲。大地几乎翻转,然而即便如此,也没有湮没火球的势头。

此景和当初白珞曦使用乾坤天众珠之时,引发规则之力所导致的空间扭曲有几分相似,不过却更为剧烈恐怖。当那火球撞击在地面之时,整个岛都产生了剧烈的震颤。

王重珏半跪着扶住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耳边立刻传来了海浪的咆哮声,树木的断裂声,以及不远处山间妖兽几乎要丧命般的嘶吼声。

据他的观察,无量宗岛离那巨型火球坠落之处,隔了相当远的距离,竟然也能引起如此强大的冲击吗?

耳边传来御剑破空之声,王重珏回头看去,发现景行和卫灵淑一同前来,脸色皆是十分严肃。景行快速说道:“重珏你快收拾下,我们即刻启程离开。”

“出了什么事情?”王重珏疑惑询问。

景行简要回答:“刚刚有长老血魄传书而来,门派内大危,五千五百名弟子的魂灯,瞬间灭了一半有余!”

王重珏心头剧烈一震,长老血魄传书?清墟弟子瞬间陨落一半有余?血魄传书乃以性命为燃料的传信方式,能瞬间传音万里,而且只能传出只言片语,若非是将死之人,否则绝不对用这种极端方式传信的。

恰巧此时,白珞曦开门走了出来,眉宇之间满是郁色,“王重珏,你给我站住。”她完全没有顾及外人在场,急切说道:“我立刻送你出青冥界,清墟山你绝不能回去。”

“何意?”王重珏眉头紧皱,“珞曦,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白珞曦眉目低垂,遮掩了眼中复杂的情绪,“你走近些,我告诉你。”

王重珏不疑有他,随即走到白珞曦身旁。景行感觉有些不对劲,想要叫住他,但为时已晚。

景行冷眼看着白珞曦拦住跌入她臂弯之间的王重珏,怒道:“前辈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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