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渐陆十分平常的一个小商铺子,简单的门脸挂着一张野狼皮,门正中到是有两个写得不错的大字——松记。
韩伯阳显然也没来过这里,走进大门后也在到处东看看、西瞅瞅。
进了门是一个简单的院子,面积到是很大,不过除了两个用来清洗和硝制皮革的池子外,就是些简单的用来晾皮革的木架子。
“各位,需要点什么?”里面的屋子里走出一个十几岁的小伙计,瞪着一双精亮的大眼睛打量着这两个人。
不论是姬卓或者是韩伯阳都是衣光鲜艳,按照小家伙以前招呼客人的经验来看,从这样的客人身上往往能赚上很多钱。
“我们想找松老!”韩伯阳微笑着拿出一个铜钱打赏着这个小伙计。
入世的行者以平常人的身份融入俗世,他身边的形形色色的人都不会知道他的身份。
“哦,找老板的,我们老板到城外小庄去了,一会拿了皮子就会回来,我给二位公子倒点水,进屋等等吧!”
小伙子得了打赏更加殷勤,要知道象他这样的学徒小工一个月的工钱也不过十个铜钱,韩伯阳出手就是一个铜钱,在他看来已经是财神爷了。
韩伯阳和姬卓坐下后,韩伯阳向姬卓介绍,象这样的制皮作坊一般在城外猎户集中的村子附近都设有一个收皮子的小院子,被商家称之为小庄,猎户几乎每天都有收获但却没法每天都进城卖皮子,所以皮匠只好这样保证自己的货源。另外皮匠的小庄伙计一般还都是剥皮的好手。
没有等多长时间,外面来了一声吆喝。
“柱子,帮老爹卸货!”
姬卓正想起身,韩伯阳微微摇摇头按住了他,稍一思索,姬卓便知道了原因。象他们这样身份的公子,来这里只能为了买货,对一个皮匠如果那么恭敬的话,很容易让别人惊奇,对这个入世的行者没什么好处。
外面忙了一阵子,小伙计一脸汗的跑了进来。
“二位公子,我们老板后屋有请!”
姬卓他俩坐着等人的是一个谈生意的待客室,按照正常的房子格局,后面应该是老板的居室和厅室。
厅室中,席地端坐着一位老者。
即便是坐着姬卓也能感觉出他身材的魁梧,一头白发,满脸的皱纹,双手缩在袍袖里,正闭着眼睛,好似睡了一般。
韩伯阳和姬卓没有说话,静静地在老人的对面盘膝坐下。
老人并没有睁开眼睛,依旧在那里一丝不动的坐着,只是在姬卓二人坐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良久,老人的双手从袍袖中拿了出来,这是一双白皙的手,与老人饱经沧桑的面容极其不和谐,在姬卓看来,这双手的年龄应该是老人实际年龄的一半或者还小。
正注视着老人双手的姬卓突然感到好似有一丝光芒照射的感觉落在他的脸上。老人睁开了眼睛,正看着他!
这是一双什么都没有的眼睛,在这双眼睛里姬卓看到的是“空”。这是姬卓第一眼的感觉。
但正是这双眼睛象是有吸力一样吸引着姬卓的目光…逐渐……
姬卓迷茫了,这双什么都没有的空洞的眼睛里居然出现了纷繁的色彩,一幕幕的人生百态、世间苦乐都从这双眼睛中传到了姬卓的脑海里,生死冥灭、参合造化,瞬间在姬卓的心里跌宕起伏。他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耕者得遇饥荒的绝望;看到了军士苦战无功引颈受死的苍凉;看到了嗷嗷待哺的婴儿和空空荡荡的灶房;也看到了王公贵族奢侈豪华的酒宴和软玉温香的排场……
在这双眼睛最后留个他的镜像竟然是一个空旷的巨石造成的大殿,大殿的屋顶好似永无尽头,却又有着无尽的光芒,又不象是直接蓝天,他努力的向上望,怎么也望不到头,渐渐的姬卓绝望了,却又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在看,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的腾空追赶那丝光芒,身子腾在了半空,欲下不能,再看向屋顶里面好象有一些人影在晃,努力地看,象是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哥哥、弟弟还有虞正、褒响、车应、荆遇、姜仲显等他所认识的很多人,每个人都用饱含深情地目光注视着他,在和他说着什么话他却又听不到,他想说却又开不了口,只有努力地看,奋力的追。
不知过了多久,好象是一生,也好象是一瞬,姬卓泪留满面。
姬卓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看眼睛时,老人还端坐在他的面前,手中正端着一个茶杯轻轻地饮着茶,姬卓看了看身边的韩伯阳,只见韩伯阳正也端着茶杯喝着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脸上的泪尤在,姬卓知道刚才似梦却不是梦,体内的真元超乎想象般的充盈,就连停滞不前的道通无极大法都有蠢蠢欲动的痕迹。
深深地向老人施了一礼,姬卓诚恳的道:“谢前辈成全!”
老人放下了茶杯,用一种慈祥而睿智的目光看着姬卓,那是一种怜天忧人的目光。
“小友,你我有缘,用不得谢我,老朽已是快要离开之人,无奈还是放不下这世上的俗事,想与小友结个善缘,请小友帮我完成几件心愿!”
姬卓连忙点头称是。看着韩伯阳还在自饮自酌,很是纳闷,疑惑地看着老者。
老人微微一笑,道:“小友,干预天机有些人能承受得了,有些人福禄太薄,知道多了反而对他无益,韩小友现在还在幻境中,我们说什么他听不到。”
姬卓心中惊骇,这是什么样的神通!能把一个一流的高手瞬间带入幻境,但他反之一想,自己刚才难道不是也在幻境之中吗?
仿佛看出了姬卓心中所想,老者只是略一点头,没有解释什么。
“老朽今年多大我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你的先祖当年西征羌族时我帮他击杀了羌族的元帅,那人好象叫哲阂吧,那是我最后一次出手伤人,以后我就进入了修心之关,再就没有杀生了!唉,多少年了,我已经忘了!”
姬卓大吃一惊,这件事他当然听父亲说过。当时他的先祖也只有他这个年龄,那年羌族大举进犯中原,领军的正是当年的羌族第一高手哲阂,所到之处寸草不留,杀人无数,他的先祖奉命带领成周卫军援助被围困的西秦大军,不料反被哲阂用计带兵围住,眼看不但救援无望反而要损兵折将,此时一名修为高强的行者从包围圈外单人独棍杀入敌营,于乱军中取哲阂首级,后扬长而去,不知所终。由于行者与世俗间没有什么来往,即便是姬氏一族也和他们没什么渊源,所以一直不知道这名行者是谁,这件事始终被姬氏一族视为憾事,没想到居然是这位老者所为。
挥手阻住了姬卓的施礼,老者淡淡一笑。
“这只能说我与你姬氏有缘!不用谢我。”
“我们行者行会共有九名长老,我是大长老,行会里称我为圣者,你就叫我松老吧。”老人介绍着自己。
“很多前年我就闭关修心,但几十年前才堪破世间诸事万物,惭愧呀!”老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姬卓知道,如果这位老人是当年击杀哲阂的行者,那么他修心的时间的确很长。
“没想到到了入世这一关反到容易了,虽然短短数十年,我就感到了有种召唤,我想我该要入定心之关了!”
好象有些迷茫,或者说有些留恋,在姬卓的眼中,刹那间眼前的老人充满了感情,让他有种难以割舍的感觉。
“天命如此呀!”
“小友,这次请你来我有几事相求,还望小友应允”
老人放下了茶杯,姬卓连忙点头。达到老人的这种境界,对你说求完全是一种礼节,这世上已经没有他办不了的事情了。
“我同南荒蛮族有些渊源,日后小友如果兵至南荒还望少造杀孽,我这有一方玉佩,赠于小友,他日在南荒恐怕会对你有所帮助。”
这是一块刻有一个姬卓不认识的上古奇兽的玉佩,质地晶莹,入手温滑。
“第二件事就是我门下有两名弟子,一个是宋人叫墨修,一个是鲁人叫墨柘,他们本是孤儿,被我收留,便随了我以前的姓氏,年龄虽然不大,但都已应该出世修行了,我想让他们跟着公子长长见识,不知可否?”
这个时候送帮手姬卓不可能不要,况且老人的弟子,绝对不会差哪去。
“最后一件事,会难为你,你可以不答应!”说到这,老人居然有一丝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