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教室门被推开，都会有短暂地安静。
学委赵卓城抱着一沓语文卷子走进教室。语文成绩一出，这次模拟考试总排名也就落地了。
少年老成的赵卓城嘴角含笑，这次他又是全年第一。
卷子被放在陈默桌子上。
150满分，得分63。
陈默苦笑了下，他的总成绩依旧在四十名开外。
难道，只有进厂了？
父母都在附近的无线电厂上班，厂区子弟在高考失利后，大多都会选择进无线电厂捧起国企铁饭碗，总好过外面飘摇着打工。
三年四班就有四个无线电厂子弟，自然都是普通考生，而赵卓城父亲和陈默父亲一个车间有十几年，但两人并没有因此而更加亲近。
“陈默，”赵卓城驻足在陈默身旁，“你这样的成绩陈叔又要担心了，最好少跟何淼这样的人来往，他又不用学习。”
陈默知道赵卓城自小就是那种自己得不到、也看不得别人得到，别人比自己好的话会让他几天几夜睡不着的人。
陈默懒懒地抬头看一眼，笑容淡淡：“恭喜你，又考了年级第一名。”
“没什么……高考就剩二十天了，你要加油。”赵卓城笃定而诚恳，但眼里瞬间闪过的得意神色还是被陈默捕捉到了。
教室里四起的哀叹冲散陈默对赵卓城的关注，目光不由地落在自己的试卷上。
作文：0分，然后大大的0被草草勾勒，旁边龙飞凤舞了个2.
“陈默，高考作文绝对不能写正常人脑袋里有个系统什么的，作文又不是网络小说，注意节操。”赵卓城声线提高，就像是为了压制周围的叹气，“就这2分，还是老师说你写了不少字，给的辛苦分。”
陈默的卷子一把被人抢了过去，大伙儿看西洋景似地争相传阅。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啊！陈默明白，赵卓城故意这么说，大概和赵父昨晚值夜班时喝多酒，被陈默父亲以组长身份罚了20元罚款有关。
撕拉一声，陈默起身将卷子夺回来，坐下时依旧淡淡地开口问：“那作文该写什么？”
“富强、民主、和谐、公证、法制、爱国、敬业……诶，赵卓城，过年那几天你还跟我要过一个敬业福，最后从马大爷手里抢了多少钱啊？”
同是无线电厂子弟的武鸣忽然接话，终止赵卓城开口的欲望。
赵卓城没趣地继续发卷子，陈默将卷子慢慢折上。成绩基本在自己控制之内，果然没有逆袭的可能。卷子背面的作文，“系统”二字尤为清晰。就是写完这篇作文，陈默的脑海中就突现“问答人生”的系统，当时把自己吓了一跳，就连第一次奖励的苹果也没敢吃，硬是让武鸣给抢去消灭了。
武鸣，十八岁两个月七天，活蹦乱跳。
当、当、当……高跟鞋凿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老梁来了！
几个不安分的学生已经溜回座位，五秒后，梁雯笔挺地站在讲台上，脸上洋溢胜利的笑容。
就像运动会上得第一名那样笑的灿烂。
不同的是，此时梁雯身后还立着个马尾辫女生。她一身杏黄色运动套装，精致的身材并不难推测出来，面庞也白里透红，微弯的眉眼时刻都透出让人舒服的笑意。
女生站姿优雅，微扬的下巴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白皙直挺的脖颈让她如白天鹅般超凡脱俗。
正在前排分发试卷的赵卓城登时花儿盛开般，谦卑有礼地对梁雯身后的女孩说：“新同学萧嫣然吧？梁老师中午提过……”
萧嫣然警惕地目光扫过赵卓城，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却没有开口的意思。此时全班同学都朝这边看来，心里暗暗猜测：就算是隔壁班的校花舒雅，恐怕也要甘拜下风，只是不知道这个萧嫣然有没有舒雅的多才多艺和随和性格。
舒雅，人长得高挑白皙气质出众，是艺术生里的学霸，学霸中的颜值担当，美女中的文艺翘楚。
梁雯很开心看到男生们的反应，说不定为这个女生，大伙儿都能努力一把，高考也爆出几个黑马来。扫过一双双或者害羞或者冒火的眼睛，梁雯问身后的萧嫣然：“萧同学，今天晚了，你先随便选个座位吧。”
赵卓城一直保持年级前三，为保证自己安静的学习环境，常年盘踞在第一排并拒绝与别人同桌。此时的赵卓城微红双颊微笑邀请：“萧同学，我旁边的座位刚好空着，这样我们也方便互相探讨题目。”
话虽如此，可赵卓城呼出的每一个二氧化碳分子里都带着“我辅导你”“我带你飞”“我是学霸”的骄傲。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第一排，萧嫣然指着一个空位开口：“梁老师，我就坐那边空位吧。”
梁雯点头：“嗯，没问题。”
说话间，萧嫣然已经提着书包坐到陈默同排隔着过道的空位，同桌是不太爱说话的王梓瑶，不等大伙儿的目光散去，笑嫣然就已经掏出练习册开始做阅读理解。
大伙的目光在梁雯目光逼迫下一一散去，陈默是绝对没心思观察美女的，因为恶趣蛋和剩下半瓶醋，他脑海里正反复几个词“糖醋排骨”、“醋溜鱼”、“樱桃古老肉”。
【叮——】
【提问：本次全市模拟考试，哪位同学名列全区第一名？】
【A:陈默】
【B：萧嫣然】
【C:赵卓城】
陈默眸光微动，美女学霸啊，显然答案是B。
【叮——恭喜老大回答正确，奖励已经发放，请及时查收。】
嘴角微微上扬。
陈默这种沉迷式笑容让赵卓城心里大为不快，使得赵卓城即使回到座位，也不忘回头剜一眼陈默并且开始无端揣测。
教室表面恢复平静，内心的波涛汹涌都化作学习劲头，男生要像孔雀开屏般吸引心仪女生的注意，女生为捍卫随时会被动摇的班级地位而暗下决心，更有人私里打听转学生的来路。
巡视过一圈教室，梁雯停在陈默身旁，将五元钱放在陈默桌上并用食指敲了两下。陈默回过神，笑望梁雯说了句：“谢谢梁老师。”
“吊销执照，罚款五百。”
梁雯得意地低声回答。
眼前一暗一明，梁雯身形离开。陈默放在书下的手碰到什么，掀开卷子一看，原来是个厚厚的旧笔记本。
A4纸张大小，厚度有转头那么厚。
鼓励我好好学习用的么？好像还不如老陈醋，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啊。
既然在手边，没有不打开的道理。陈默一边翻看笔记本，一边对一旁的萧嫣然开口打了招呼：“萧学霸，请多关照。”
萧嫣然面对陌生环境失神片刻，心里正在暗暗埋怨姑姑梁雯。听到陈默的话，萧嫣然蓦地扭头，反射般回答“互相帮助……”，却见陈默根本没听自己说话，正深埋着头对着笔记本傻笑。
学霸笔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