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秋天,本该秋高气爽的天气,不知道这几天为何总是闷闷的,整个城市都在乌云之下,让人感觉恹恹的,没什么生气。
沈然代课结束,等到最后一个孩子被接走后,天已经黑下来了,沈然提起桌子上已经收拾好的手提包从学校走出来,沉闷的天空在夜晚还是让人感觉压抑,天气预报上标明的暴雨也迟迟不来,沈然想也许晚上会来个倾盆大雨也说不定,家里米面也吃的差不多了,蔬菜水果也快没有了,如果今天晚上下雨,接下来也应该不会有好天气,自己再去超市买,来回不方便,在者说雨后的水果味道极差。
沈然就近去了家附近的百货超市,在超市选购了一圈,出来时已经快八点了,两手满满的三大袋子,沈然走到一个拐角处,左手提了两个袋子,腿间夹了一个,空出来的右手对着发票看了看金额和货品数量,自从自己操持家里的大小事之后,沈然都有了算账的习惯,看看手里的发票,再算算自己的余额。
“月工资5000,除去租房还有生活的必要开支,每月最多也只能存个2000,之前的赔款也只剩下二十几万了,看来需要加一些翻译工作了”沈然是有打算把现在居住的两居室买下来,租房并不可取,而且沈然太缺乏安全感,她急需给自己和妈妈一个家,沈然已经和房东商量好了,首付为二十万,其余的沈然贷款,慢慢还。
“o(︶︿︶)o 唉”沈然叹了一口气,没想到那么快就成房奴了。
沈然到了家门口,拿出钥匙轻轻转动开了门,里面传来“为救李朗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哇,好新鲜哪”,沈妈一边摘菜一边跟着黄梅戏哼哼,沈妈最喜欢这黄梅戏的曲调宛转悠扬,直击人心。自从沈然教会了妈妈使用播放器,这戏曲天天就萦绕耳畔了,沈然开心时也会跟着唱上两句,配上那青衣的动作,说不出的惹人欢喜。
听见开门的声音,沈妈不再唱歌,推动轮椅转到沈然这个方向“回来了,买了那么多东西”
沈然把东西归置好,又把热水器插头插上,看着上面显示的温度,“妈,你等下洗澡吗?”
“饭后再洗,过来先吃饭吧”沈妈把抄好的菜端上桌。
沈然擦擦鼻头的汗珠,走到窗户前,把窗户关小了一些,回身对沈妈说:“今天晚上可能会有大雨”
沈妈也看了看外面不见星光的天空,把之前准备今天晚上洗的衣服收了起来,准备等天好了再洗。
沈然家教很好,和妈妈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吃饭,并没有聒噪多话,也没有那些不良的小习惯。饭后伺候妈妈洗完澡,就自己走进拿好了换洗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默默打开水龙头,看着哗哗的热水散发出的蒸汽,将对面镜子里的自己渐渐淹没掉,沈然随意地抹了一把脸,拿出洗面奶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用洗浴台上已经被用去一半的香皂把浑身上下打了一遍,滑至膝盖部分,目光所及那丑陋狰狞的伤疤,让沈然有片刻的呆滞,她总以为时间久了,一切都会被抹去,好笑地对着镜子里已经的模糊的身影笑了笑,这些天自己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沈然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同学朋友的父母不一样,一直以来的争吵谩骂无时无刻不让沈然觉得害怕。
沈然父亲是典型的南方人,身高在北方人面前也毫不逊色,皮肤白净,有着江南人的清冷俊秀,而沈母确实江北出了名的“悍妇”,年轻时胜在娇小柔媚,无理取闹也可以被认为是爱人之间的小打小闹。
但随着姜沈然的出生,导火线也随之被点燃了,沈然的爷爷奶奶长期居住在农村,封建思想浓厚,这次下了血本从村里赶火车来看望孩子,本以为会喜得胖孙子,却没想到是个女儿,不免脸色就垮了下来,加之沈母生产时又大出血,导致她再也不能受孕这件事,更是多次找沈父“详谈”。
不过等两老走之后,一切还是归于平静,沈母做完月子后继续上班,但重心却放在了沈父身上,沈父年纪大了,为人又稳重老实,自然越来越被老板重用,因为处在事业上升期,应酬也就越来越多,沈母的控制欲愈加强烈,每天打不通沈父的电话,就要在家里上演一场一哭二闹三上吊。
沈然十一岁那年,因为择校原因,搬到了离学校近的C城去学习,沈父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在学校,就让沈母陪同到C城租了一个房子居住伴学,沈母原本是不同意的,但碍于女儿的“梨花带雨”,还是同意了,老人都说棍棒下的孩子应当是阴暗胆小的,可沈然不同,在外人面前她永远受气包的模样,乖巧懂事,可只有沈然朋友知道,她活脱脱地就是一个腹黑女,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沈然不论经历了什么,都能自己消化掉。
在C城的第三年,租的房子变成了自家的房子,沈父回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沈母也不怎么提起他,只是偶尔在家自斟自饮时,会拽着正在写作业的小沈然的手:“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为什么把你生下来?”看着妈妈那种嫌弃厌恶的眼神,沈然想那时沈妈当真是不喜她的吧。
后来的记忆有些混乱,只记得车祸前,被父母带着去公安局登记改掉了姜姓,再之后就是无休止的争吵,和来不及制止的“轰——”的一声......
伴随着“咚咚咚——”的敲门声,将沈然从魔障中拽了出来,“小然,你去开下门,看看是谁”沈妈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沈然点头应是。
平时家里并没有什么客人,自己的朋友知道沈妈身体不好,也不会来家里约见沈然。沈然小心翼翼地透过猫眼看过去,只隐隐看到一个巨大的后脑勺,想是这人拿头敲的门啊,沈然不敢贸然开门,小声地问了句:“您好,你是谁?”
“是我,小然”混沌的嗓音,听起来不太真实,不过沈然还是一下子听出李嘉许的声音。
“不早了,学长有什么事吗?”沈然并不愿意大晚上的让一个男人进家里,何况沈妈也在。
“哦..哦,没.事.没事,,来,看看你”断断续续的传来李嘉许的回答。
看着门口的男人已经将脑袋抬起,露出正脸,沈然看他面色微红,两眼似睁非睁的,就明白此人已喝醉了,听着外面淅沥沥的雨声,沈然叹了口气,还是慢慢地打开门,扶着李嘉许进到屋子里,在妈妈狐疑的注视下,为李嘉许倒了一杯蜂蜜水,
“别,别麻烦,我,我这就,回去”李嘉许坐在沙发里也能晃晃悠悠地,眼看他要栽下去,沈然连忙扶住他,又拿过两个大高脚椅挡在外侧,这才放心。
沈然转头看着沈妈,“这是我大学的学长,估计喝多了没地方去”,沈妈并不知道这两人的过往,也只摆摆手进屋,“你自己注意分寸”,沈然心内腹诽:这次您倒是放心。
沈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在自己眼皮底下呢,何况看这男的醉成这样也成不了事....
而且女的真是不小了,她像她这个年纪早结婚了。
沈然看着客厅这个不速之客,默默叹了一口气,到自己屋子里拿了毛毯盖在了他身上,低头时头发扫到了李嘉许的脸上,李嘉许在睡梦中觉得,他家大米又犯上作乱了,随即一把抓住那个始作俑者不放,还象征性地捏了两下,沈然羞红了一张老脸,赶紧从他手中挣脱。
临去前,隐约听到:“小然,小然”,沈然掩住心下的黯然,摇摇头,“何必呢”。
一夜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