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屋檐上的裂缝,静静地照射进来,在这幽暗的房间里显得特别明亮。这是一个典型的农村砖瓦的建筑,此刻充满了一股儿潮湿而又杂着各式各样收获的农作物的气味,去年的稻谷从大木柜里似乎有些霉味,不久悬挂在横梁上那些金黄色的干苞谷还残留着闷热的气息。一只雪白而干净的手突然挡住了那束阳光,似乎想要抓住它一样,不过那只是徒劳无功,阳光穿透了了那鲜红干净的血肉,依旧照在了地上。
在突然间停歇的蝉声中,躺在这间屋子里的一个小女孩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便见到她走到外面去对着一位白发如银的老奶奶问:“奶奶,有什么事吗?”老婆婆微微一笑,那脸上充满的皱纹随着轻轻一颤说:“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过来就像看看你睡着了没有,怎么就起来了?”她的脸上立即便出现了一种幸福的笑容说:“可是我已经睡够了啊,你有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早就跟你说过,农活的事情用不着你帮忙。”老奶奶叹了口气说:“看着你平时那么用功的读书,已经是够累人的了。如今你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又放了假,就该好好休息休息。”这位女孩便是戴寸丝,过去初三二班的学生,如今以优异的中考成绩获得了全校第二名,而这位老奶奶便是她的奶奶朱芳。
“我并不累!”戴寸丝固执地说:“如果说累的话,你和爷爷才累,这个暑假有那么多的农活要做。”于是戴寸丝便想起了不久前才打了的谷子,还有收的那么多的苞谷,这个火热的丰收季也成了如同她爷爷奶奶一样农民们的流汗季。书上所说的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这个夏天虽然不全然是这样子,可是只要阳光不太晒的时候,大家都匆忙地去收获那些成熟了农作物。天气虽然十分炎热,可是对他们来说最怕的是下雨,只要一下雨便会忧心那些田地里未收获和屋子未晒干的粮食。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千万别跑到太阳底下去玩!”说着朱芳拿着草帽彷佛就要走的样子,这时候在旁边的柴房屋子里传来一阵金属敲打的声音,戴寸丝便摇着头对朱芳说:“天气这么热,再等一会儿再出去吧。”朱芳摇摇头看着远处那些幽暗的山脚底下说:“刘家湾那边现在晒不到了,又在山脚下,比较凉快的。”这时候戴寸丝从朱芳的目光瞧过去,那个朱芳所说的地方的确大部分是晒不到了,可是那强烈的阳光却在上面的山头发出耀眼的光芒,接着她又听见了那阵敲打声,于是叹了口气说:“那把锄头是不是坏了,干脆换一把好了。”朱芳却不以为然地说:“那把锄头还那么好!”说这话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重了,于是轻声说:“都是你爷爷不会用那把锄头,才弄的那头的木楔子总是脱出来,每次弄好了也管不了几天。”
“说到底你还不是心疼那一点钱!”戴寸丝故意说:“那我以后一定要挣很多的钱,这样你们就用不着幸苦的干活了!”说着她的手里便一阵比划,似乎那些就是她将要赚到的许多金钱。
戴寸丝的举动将朱芳逗乐了,她很快便叹着气说:“我的好孩子,就算你真的赚了很多钱,那也是你应得的。只要你爷爷奶奶还能动,就能够照顾自己的嘴巴,哪里需要你们破费?再说你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而且钱挣得越多就会花得越多,永远也不会觉得够用。”
“买把锄头总是可以的吧!”说到这里戴寸丝可惜地说:“我的奖金虽然不多,但是也有两万左右,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一大笔钱,可我爸说这钱要先存着,将来有别的用处。如果这笔钱可以用的话,真想拿给你们,那样就能换了那些破了的背篓还有钝了的菜刀……”
“我说还在那干什么,赶紧出门了!”洪亮而带着一丝埋怨的男人声音传来过来。
“就让我跟着你们出去吧,你们不是在阴凉的地方干活吗?”听到她爷爷戴成仁的催促,戴寸丝央求着说。
那边又传来戴成仁的催促声,朱芳便立刻戴上帽子系好,把锄头扛起来,向着那边催促的戴成仁大声地答应了说:“马上就来了!”便匆匆对戴寸丝说:“你爷爷这是想要早些回来看晚上的电视,你还是听话呆在家里,要是晒黑了嫁不出去的话,以后叫我们怎么向你爸妈交代?”说着头也不回,只有那抗在肩头的锄头高低晃动着,接着便在那边的路口和戴成仁向着刘家湾走去。
在戴成仁和朱芳走后,四周便静悄悄的,只剩下戴寸丝一个人。因为戴寸丝已经睡了一个小时,与朱芳说了一会儿话后,便清醒了许多。于是她走到屋后的竹林边的洗衣台上从水井压上来一盆水,冰凉的井水赶走了午后的一些燥热,接着她便用一把小梳子整理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不经意间她突然见到了自己在那盆清水里自己的模样,五官虽然不精致但也不坏,身材中等而皮肤白皙若雪。爱美的心突然使戴寸丝意识到自己刚刚还要出去帮忙是多么错误的想法,因为她无法想象自己如果失去了这白皙的肌肤会有多伤心。
“我既然不能出外帮他们,可是我却能为他们准备一顿可口的夜饭。”突然间戴寸丝为自己找到了折中的办法,这使得她快乐地笑了起来,悠悠飘落的竹叶儿,还有那习习凉爽的微风,形成了一幅安详美丽的画面。
8月15日19点37分,潼川镇广灵村戴寸丝的家。
“你干嘛不选一个近一点的学校,跑那么大老远的去干什么?”电话那头戴强天带着强烈的质问说。
“因为我选的这家学校十分的好,比我们这里所有的学校更加有前途!”电话这头的戴寸丝脸一青一白,作好了毫不动摇的打算。
“我就不明白了,那家学校除了减免学费之外,就没有别的任何优待,最关键的是那么远……”戴强天似乎想了一会儿,才又大声说,这时候突然听到她母亲柳檬的声音传过来说:“你就别跟你爸说那么多了,他什么都不懂!要读什么学校,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接着听到戴强天在旁边说:“那怎么行?!”便又听柳檬对他说:“我们女儿这么本事,靠自己考的试,难道就没有权利自己选择么?”接着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害得戴寸丝还以为他们已经挂了电话或者断了线,在她要挂电话的时候突然听柳檬高兴地说:“这边你爸爸已经同意了,你就放心吧!不过要准备什么就得靠你自己了,如果缺钱的话只要说一声,你上次打来的奖金存在我这里,随时都可以拿给你用。”
“目前也还用不到什么钱,一切到了那边过后再说吧。”戴寸丝松了口气说,她庆幸自己能够顺利得到爸妈的同意。
“那你将电话拿给你爷爷,有件事我要跟他说下。”这是戴强天的声音。
“这么说你要回来?”戴成仁接到电话后,便惊愕起来,因为戴强天这出去打工已经有了三四个年头,想到多年未见,戴成仁怎么不高兴呢?
戴寸丝知道戴强天回来主要是为了自己的事,因为她不能像易宁那样有专人接送,而且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还要晚几天才能送到。想到自己的成绩691分,与易宁相差不过四十多分,怎么会受到如此不同的待遇?她的心里就十分的不甘心,而且那个傻小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凭什么他能够超过自己?
“本省的学校就很好了,易宁是比较特殊,而你为什么也要所选择的那家学校呢?”听到要到易宁选择学校就读戴寸丝的请求后,平时爱玩笑的杜灵心突然间皱起了眉头。他看见了她眼中那种固执的坚持,于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说实在的那也算是一家不错的学校,我尽力帮你吧。”
追随,并不是缘由;缘由,却成了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