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总觉得钟无忧就是天生来克我的,就说我这个天生有神明之相的人吧,本就是有些自视过高,偏偏在家里也不受重视,也没有什么好友,许洲不算,那就是个拖油瓶。但是钟无忧就受不羡仙所有人的爱戴。
好不容易有个师父,满心欢喜地跑去学艺,可是明崇仙人就是看我不顺眼,对着钟无忧就百般青眼有加。
要是早知道如此,我也不拜劳什子师。他干嘛收我为徒,收了钟无忧多好啊。
可是钟无忧对我也是非常的好。简直让人恨不起来,真是个非常讨厌的人。
“我们现在要把那木偶追回来吗?”其实不一定闻泣就能进入崖底,但是我一想到魔祟利用我碰到钟无忧的遗留就特不爽。
那钟无忧对我也是蛮好的,不可以让肮脏的魔祟碰到她,这只是出于同门情谊该做的,我才没有亏欠她什么!都不是朋友。
“我觉得还不如直接去覆世崖截住他。”许洲提议,慕生摇头。
“据我所知,闻泣似乎可以直接到达崖底,因为他对仙魔的法阵都没有多在意,偏偏对着那法障很重视。”
“魔祟是魂魄与地狱邪祟结合,本就没有什么肉体上的阻碍,那法阵确实无用。但护命法障就不同,它是隔绝所有魂魄精气流入。”王熠看着我有些迷惑就解释了一下。
“所以闻泣那该死的布头很有可能碰到无忧!”那可不行!
“截下他。”
“那还有一个机会,”慕生敲了一下手掌,“祈福旦!”
“闻泣控制大量木偶不就是为了吸收精气魂魄,祈福旦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想在出发去覆世崖前他一定会先吸食足够的精魂。”
“要是他离开去了其他地方了,阿瑟已经打草惊蛇了。”许洲打着哈欠,王熠不知为何突然出脚踢他坐着的板凳,那一脚端的是疾如旋风,稳若泰山。衣袍都纹丝不动,许洲坐在地上还摸不着头脑呢。
偷偷捂嘴笑,瞥见慕生避开瘟神一样离我更远了些。
王熠走近几步,拉着我的手低头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要是陛下决定要去拦截闻泣,我有几点要提醒您。”奇怪明明是我要去,慕生却对着王熠细细讲解。我扁扁嘴,王熠嘴角有些抽动。
“其他还好就是招数拖时间有些麻烦,闻泣最令人担心的是问心术。很是棘手。”
“这个我知道!”我举起手来。要说魔祟什么的,我还真的没打过交道,但是那个卑鄙无耻龌龊奸诈的闻泣,我简直是刻骨铭心啊!
想当初我虎落平阳啊,就是这个该死的魔祟纠缠了我一路,不然我也不至于被魔族抓住。
他又是嘲讽取笑我,还时不时用那问心术问出我软肋尬事还有那些可笑的情愫执念。
不过他也就是取笑挖苦我许多,精气魂魄他有没有吸食,我那时浑浑噩噩的。还真是没留意,要是被师父知晓了,大概一爆栗就砸我脑门上了。
王熠慕生脸色奇怪地看着我,我清清嗓子,“那问心的确不好办,闻泣那家伙最是喜欢探人秘密,掀人老底。恶趣味极了。要是心里有什么不好示人的事还真是不要玩了,那该死龌龊的……”
“打住!”王熠脸色铁青,本来俊俏的脸有些阴森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遇到他的。”
“就是被赶下不羡仙之后,我就倒霉地在坟地睡了一觉起来就被他缠上了……”不好!这么丑态毕露的事我咋说出来了!
结果就是王熠很生气,我被提溜着丢出去了,他还不让我去找闻泣。
恨恨地磨着后槽牙,蹲在慕生的小书房门外,许洲正开心地敲打着算盘。竹帘下有婉婉小曲,散着头发的小姑娘抱着一个小布偶画着脸谱,竹青色的衣裳垂落在地上,若隐若现的白色绣鞋上一颗明珠小巧光亮。
那就是阿巧,慕生的未婚妻吗?
她回头看着我,脸蛋有些肉肉,笑起来眼睛眯起,有着一个浅梨涡。
“姐姐。”她很是欢快地跑过来,蹲在我面前,伸手戳戳我脸。
“……”
慕生遮遮掩掩地偷摸着溜进房间,被我扯住脚。
“慕生啊!给我说说情吗?”看我多可怜啊。脚下一沉,那小丫头也扯住我脚,笑嘻嘻的。
“她这是咋了?”我扯一下慕生,这娃子莫不是还魂时少了一魄。
“阿巧就是贪玩。”慕生着急地扯着裤子,一脸绝望。“殿下啊!你撒手行不?”
“给我求情!”
“我说了陛下会更生气的。”慕生哭唧唧。
“姐姐要求情?跟男子吗?”阿巧顿时跳起来,抱着我腰。
“对啊!你有办法?”我偏头看着小丫头片子目光炯炯,呃……
“她最是喜欢看话本和各种苦情戏剧。”慕生悄悄耳语,脸色僵硬。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殿前史官配喜欢话本古灵精怪的小姐,这组合一定很欢喜。
“哥哥。”阿巧仰头极其乖巧地叫了一声。
这叫谁呢?
只见慕生强颜欢笑地摸摸她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天打五雷轰啊!夫妻变成兄妹了!
慕生沏了一杯清茶推到我面前,有些无奈苦笑。
“这就是你说的出现了意外?”
“阿巧去世时只有十五,如今已经过了许久,她的容貌身体都停留在十五岁,我已经年岁见长。”他抿了一口茶。淡白的日光透过窗棱,在地上映下锦鲤采薇的图案。
“那药虽然能唤醒死魂,却从此不是活在人间,而是戏里。记忆由人编,行动不由己,这也是牵丝戏这名字的由来。”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横贯斩切掌心的横线昭示命途截断。临越说我已经死去,滞留人间不过是戏场看客。跟这牵丝戏实施法则竟然有着异曲同工。
“那为何不告诉她你们是夫妻呢?按这个设定也行。”慕生轻笑一声。
“其实刚开始我也不懂这药实施法则,被闻泣将了一军,他收回阿巧魂魄,对着懵懂未醒的阿巧说我是她长兄。”这该死龌龊的闻泣,非得见一次打一次!
“可是后来我就释然了,也默许了。”
“牵丝戏并不能续多久的命,一颗续三年命,当时制成只有三颗。这还得用双倍寿数去跟冥君换。”冥君?
“冥君与我说,不涉红尘之中,她容颜就衰败得慢,活得也能长久些。所以情爱之事我不愿她再次陷入。”
“恐怕不仅如此吧。”端起茶盏,澄黄色的茶汤摇晃着一圈光泽。
“她大概是拒绝了你吧。穆晟你循规蹈矩,一板一眼的。哪能突然间懂得人情世故了?”
“你说对了,她留下的遗书就是拒婚书。很是决然啊!”
庭中种植着批把树,亭亭如盖。阿巧顶着刚扎好的花苞头在窗影探头探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