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黎娅。”顾婆婆朝初灵道，拉着她往屋里走去。
初灵经过黎娅身边时，黎娅朝她微微颔首，她连忙以微笑回应。顾陌随后也走进来，看着黎娅，微微蹙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屋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三人分别在桌边坐下来。顾婆婆一边告诉初灵，这是全是黎娅准备的，一边招呼黎娅坐下。黎娅也不多推辞，也就坐了下来。
顾陌本来还想问什么的，被顾婆婆阻拦，让他好好吃饭。吃完饭后，黎娅又主动收拾碗筷，初灵本来也想帮忙，但两人都被顾婆婆拒绝了，还将她们一起推到了屋外。
初灵和黎娅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都很快移开了视线。初灵不知道该说什么，从黎娅和顾婆婆相处来看，她们很是熟悉，而且黎娅比她更熟悉这里。
而黎娅不同，她是想问些什么，却又欲说还休，最后还是去厨房帮顾婆婆去了。
初灵看着顾婆婆和黎娅在厨房里忙碌着，从两人相处来看，她们显然很是熟悉，而且黎娅似乎比她更熟悉这个家里。
她看了一会儿之后，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黎娅的勤劳，让初灵看起来懒散。可初灵不明白，为什么顾婆婆已经极力表明不要她们帮忙，为什么黎娅还要去呢？
她不懂，索性到了院中梧桐树下的石凳坐下，困惑地看着厨房里说笑的二人。
顾陌从屋里出来，发现初灵一直盯着黎娅，且脸色不太好，于是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她好像很熟悉这里……”初灵蹙眉道，“阿婆好像很喜欢她……”
“小娅是书院院长的女儿，她经常……”顾陌顿了顿，也坐下来，道，“常来探望祖母！你也别太在意……”
“是吗？”初灵似信非信。
“祖母也很喜欢你……”顾陌缓缓道。
闻言，初灵收回目光，看着顾陌，道：“好像是啊。”说完，初灵脸上阴云散去，浮现出笑容。
顾陌见她重展笑颜，嘴角也浮现一丝微笑。他见初灵盯着他，歪着嘴，似在沉思。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顾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初灵蹙眉想了一会儿，才笑道，“阿婆喜欢我，莫不是也像黎娅喜欢你一样？我还以为是来看你的呢。”
顾陌怔住，道：“什么？”
“我想黎娅除了来看阿婆，也是来看你的！”初灵看着顾陌，肯定地道，“对，她就是来看你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顾陌道。
初灵道：“方才她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有光呢。”
“是吗？”顾陌凝视着初灵，低声道，“我不曾留意……”
“她定然是喜欢你。”初灵又道。
“你……你又是如何知晓？”
初灵眼眸转了一圈，道：“我会读心术，你信吗？”
顾陌轻笑了一下，摇头道：“不信。”
“你不信也没关系，”初灵一脸得意，侧着身子往顾陌靠了靠，小声道，“迟早你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我猜你也是喜欢她的……”
“为什么？”
“你看她知书达礼、温柔贤惠，很是讨人喜欢……我作为女子，都喜欢她，何况你呢……”初灵确是这般想的。在“做人”这一点上，初灵的确不及黎娅。
顾陌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道：“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喜欢不就是觉得开心吗？”
“哎……”顾陌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还真像一张白纸……”
“什么白纸？”初灵不解。
“当真不懂？”
初灵摇头：“不懂。”
顾陌半信半疑地凝视着她，但她眼神清澈，单纯，不像是装出来的。
“因为……”
顾陌正欲解释，顾婆婆忽然打断两人的对话。
“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两人看过去，见顾婆婆和黎娅一同出来，黎娅还抱着一个包袱。初灵连忙起身，扶着顾婆婆坐下，自己则站在她的身侧。
“小娅真是个好孩子……”顾婆婆叹道，一边招呼黎娅坐下，然后继续道，“她总是帮我这个老婆子，又是做饭，又是收拾的，我当真有些过意不去呢……”
“婆婆，”黎娅连忙道，“您被这么见外……”
“嗯……”顾婆婆笑着点点头，神色很是满意。她又拉着初灵的手，道，“灵儿啊，你初来白水镇，有很多不方便的事情，可以多向小娅请教……”
“好。”初灵应道。
“小娅呀，以后还得麻烦你……”顾婆婆朝黎娅道。
“这没什么，”黎娅看向初灵，“我挺喜欢初灵姑娘的……”
初灵闻言看向黎娅，两人互相微笑，交换眼神。
“这就好，这就好……”顾婆婆说完，又笑呵呵地看向顾陌，道，“小娅是来还东西的。”
“送东西？”顾陌疑惑。
“是。”黎娅道，声音似微雨轻柔。
初灵好奇地看着黎娅，见她把包袱放在石桌上，从中取出一本书来，递给了顾陌。顾陌接过以后，面露喜色，忍不住惊道：“我还以为将它遗失了，你是从何处寻得？”
“这书与其他书混在了一起，是爹爹昨日整理房间时才发现的。”黎娅道，“我见你常看，想来是喜爱此书，所以才一早送来……”
顾陌慢慢合起书，看向黎娅，微笑道：“多谢……”
黎娅抿嘴一笑，低眉垂眼道：“顾大哥，这没什么的……”
“小娅真是有心！”顾婆婆一脸慈祥地笑着。
顾陌朝她笑了笑，两人之间再无他话。而顾婆婆看了看黎娅，又看了一眼顾陌，随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初灵看不懂的微笑。
空气就这么突然安静了下来。
初灵虽然觉得现在的氛围怪怪的，但更加好奇那本书。她盯着书，问道：“这是什么书？我能看看吗？”说着，她便伸出手去拿。
“初灵姑娘”黎娅忽然问道。
初灵刚伸出手，手指还未触及书，便听到黎娅问她。她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朝黎娅微微一笑，道：“是我。”
黎娅朝她微微欠身，算作回应，然后看向顾婆婆，道：“婆婆，小娅这就要回去了……”
“要走了啊？”顾婆婆道。
“爹爹还等着我回去帮他整理书呢？”黎娅说完站起身，作出要走的样子。
顾婆婆点点头，不再强留，便朝顾陌道：“陌儿，去送一送。”
“不用，”黎娅道，“让初灵姑娘送我吧。”
“她？”
“我？”
顾陌和初灵同时惊讶道。
“可以吗？”黎娅看着初灵，笑着问道。
“当然可以。”
天色阴沉，空气中还漂浮着一股闷热之气。
两人从顾家出来，一直无话，没有谁先开口说话。初灵见黎娅一直低着头，似在想什么。
黎娅的确在沉思。不知道为什么，黎娅总觉得顾陌在刻意回避自己。
顾陌性子沉默，黎娅是知道，但以往她来的时候，两人总是会说上几句话，而今日……她想起方才初灵与顾陌谈话的场景，顾陌的笑容和眼神……
黎娅不敢往下想了，心里乱得很。她停住脚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怎么了？”初灵问。
黎娅看着她，道：“初灵姑娘，你打算在顾大哥家里住多久呢？”
“不知道。”初灵毫不犹豫地答道。
对于初灵这样的漫不经心地回答，黎娅感到意外和不可思议，略带生气的口吻道：“你难道要一直住下去吗？”
“当然不会。我的去留，这取决于阿陌。”
“阿陌？”黎娅再次惊讶，“你是这般称呼他的？”
“对啊。”初灵道。她看着黎娅惊讶的神色，茫然道：“我这么叫他，有何不妥吗？”
黎娅摇摇头，自嘲似的笑笑，又继续朝前走。她笑得很勉强，眼神落寞。初灵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话，又或是其它什么，想问却又不知该怎么问，索性不说话。
“初灵姑娘。”黎娅忽然驻足转身看着初灵。
初灵吓了一跳，连忙道：“什么？”
“灵儿，”黎娅试探着道，“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初灵茫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灵儿，”黎娅凝视着她，问道，“你知道顾大哥为何考取功名吗？”
“你觉得顾大哥家境如何？”
“还过得去吧？”初灵小心翼翼地道，“虽然比起日月湖差很多……但好在婆婆厨艺不错……”
初灵摇摇头。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从邻里的人口中得知，顾陌是一个才华横溢、为人孝顺的人。
“是因为阿婆吗？”初灵猜测道。
“这只是一方面，”黎娅道，“正如你所见，顾大哥他并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家境算不得清贫，但却也没有多富裕。在顾大哥小时候，全凭婆婆刺绣。顾大哥天资聪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所有人都劝他去赶考，但他却不急……你知道为什么吗？”
初灵听得仔细，听到黎娅说道顾陌时，语气明显不一样，眼里尽是仰慕。
她没有答话，应为黎娅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便继续道：“如今婆婆年迈，顾大哥为了照顾她，不愿让年事已高的婆婆和他一起颠沛，只想陪她安度晚年，所以留在了书院教书。”
说到这里，黎娅有些遗憾，和爱慕。
“我想说什么，你应该明白吧？”黎娅又郑重道。
初灵道：“我明白。”
“明白就好。”黎娅笑道，“你也别怪我说得太多了……”
“怎么会呢？你也是关心阿婆他们。”
“谢谢……”黎娅感激一笑，道，“你且送到这里吧。”
“好。”
直到看不见黎娅的身影，初灵才往回走。一路上，她都在仔细体会黎娅说过的话。自打算留下来后，她还没有仔细思考过如何生活这些问题。
她现在才明白，为何当初提出要跟着顾陌时，他会感到为难。倒是自己疏忽了这一点！
回到顾家，顾婆婆还坐在树下的石凳，只是手里多了针线。顾婆婆看见初灵回来，连忙招呼她到自己旁边坐下。
初灵没有看见顾陌的身影，问道：“阿婆，阿陌呢？”
“在屋里呢。”顾婆婆道。
初灵点点头，倒也没有太在意，而是拉着婆婆，认真地道：“阿婆，你教我刺绣吧。”
“怎么想起来学这个啦？”顾婆婆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初灵道，“若是阿陌总是想不起来心愿，我也不能白吃白住吧？”说到这里，初灵又问道：“阿婆，阿陌难道不曾告诉过您，他的心愿吗？”
“既然是心愿，说出来便不灵验了。”顾婆婆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