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天边忽然有一抹斜阳。
初清站在院外,望着远方,眉宇微皱,心事满怀。他想起黎娅说过的关于无名寺的一切,与他所知晓的别无二致,而关于那位神秘的算命师却是有了线索。
他敢断定:算命师就在无名寺!
所有的答案,都在无名寺吧。初清眼神游离飘荡,直到一个身影出现。
初灵正踩着晕黄余晖款款而来,初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只觉得她身后的残阳余晖像极了自己刚要幻化成人时在水中见到的情景。
初清慢慢走过去,但见初灵满脸愁容,心思沉重,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敛了起来。初灵也看见了他,虽然有一丝意外,却还是朝初灵笑了笑。
那笑容一如往昔,却又有点不一样。如今再看见她笑容,初清恍然想起了在日月湖的日子。那时候的日子是那样的无忧无虑,如今呢,还能回到那旧日时光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小灵,我真想带你离开这里……”初清暗自叹道。
“阿清?”初灵轻轻唤了一声。
初清回过神来,笑道:“回去吧。”
两人一同回到顾家,顾陌已经张罗好了饭菜,顾婆婆业已在等他们。初灵朝顾婆婆笑笑,又看了一眼顾陌,却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夜幕来得极快。
饭后无事,初灵便配这顾婆婆,见她开始刺绣,却不知绣什么,便问道:“阿婆,你这是要绣什么?”
顾婆婆神秘笑道:“秘密。”
初灵嘟嘟嘴,伸手去拿针线,道:“阿婆到底要绣什么,让灵儿帮你呀。”
“不用啦……”顾婆婆笑道。
初灵只得放下针线,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顾婆婆刺绣。
顾婆婆一边绣一边看着她,见她心不在焉,便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安静?”
“我没事儿啊。”初灵道。
顾婆婆道:“你若是觉得无聊,便让陌儿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瞧得上眼的书来解解闷。”
“好啊……”初灵立即笑着站起来,可立马又坐下来,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怎么了?”
“我今日不想看书了。”
顾婆婆笑道:“我看不是不想看书,是不想看见陌儿吧?”
“不是的。”初灵微嗔道。
“不逗你了。”顾婆婆放下手里活,认真道,“你去帮我把陌儿叫过来吧,我有事和他讲。”
初灵凝视着顾婆婆,妥协道:“好吧。”
出了房门,初灵便直朝书房而去,这个时辰顾陌也正在看书。来到窗边,她看见顾陌正在案台后面,手执笔在纸上来来回回,似是在作画。
她看了一会儿,才喊道:“阿陌。”
顾陌抬起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阿婆让你过去。”
“好,我就来。”顾陌说完,又低头继续画了几笔,而后才出门。
两人一同回到顾婆婆房间。
“阿婆,他来了。”初灵说完便又在顾婆婆身旁坐了下来。
“祖母。”顾陌躬身道。
“你过来。”顾婆婆朝他招手。
顾陌走上前去,在顾婆婆的示意下坐了下来,问道:“祖母找我何事?”
“秋闱要到了吧?”顾婆婆道。
顾陌愣了愣,随即点头。
初灵这才想起黎娅提到过这件事,只是她没有放在心上。
“这次就不要再错过了。”顾婆婆神色毅然。
顾陌不语。
“听话!”顾婆婆加重了语气。
顾陌这才应承道:“是。”
初灵知道顾陌之前不去考试,是因为顾及婆婆身体,不想让她远离家乡,跟着他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而如今顾婆婆却主动让他去参考,是不是已经有了准备?
又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顾婆婆只是不想顾陌再耽搁下去了吧?初灵这样想着。即使不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也要为以后的生活考虑吧。
有些人,是注定要离开的。
初灵忽然之间又好像明白了姑婆婆的执意。
第二日,顾陌便去镇上报名,黎院长听说之后欣慰不已,便把他留了下来。而初灵和初清则跟在顾婆婆身边,说话聊天。
虽是夏季入伏之后,但天色依旧阴沉,时常有雨。顾婆婆有初清、初灵照顾,身子看起来倒也是硬朗。只是他们都明白,这也只是暂时的。
初清为了尽快了解顾婆婆的过往,便在三人散步时离开了,没有说要去哪里,只说有了算命师的下落要去看一看。
“但愿小清这次能找到我们灵儿的救命恩人。”顾婆婆看着初清的背影叹道。
“放心吧,阿婆,”初灵道,“那算命师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他定一切安好。”
“嗯,对。”顾婆婆赞同道。
两人继续散步,在田间,在小道。地里有人在劳作,雨水充沛,庄稼倒是好生长,可对于有些庄稼来说却是太盛了些。
“哎哟,顾老太太这精气神儿不错啊……”忽然有声音传来。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是一群妇人正在村路口小坐闲聊呢。初灵再仔细一瞧,原是邻里,先前还特意来看过自己呢。
那群人向她们打招呼,其中一个身材臃肿的大婶走过来,边说着便拉顾婆婆过去。顾婆婆几番推脱不得,只得随他们去了,而初灵担心顾婆婆身体便同往。
妇人之间不过是闲话家常,聊些鸡毛蒜皮,当然也会说些其他人的事情。初灵在一旁笑着应和着,实际上却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看着顾婆婆和他们聊得开心,初灵稍显心安,不过心里还是在想该怎么了解顾婆婆的过去。若是贸然问起,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虽然初清让自己不要记挂此事,但初灵还是忍不住要去想。
“也不知道阿清那边有什么线索,若是他一无所获,倒真的要试一试那个办法了……”初灵沉思着,心下继续想道,“阿清,你可有进展了?”
这世上,没有风到不了的地方。许是心有感应,风撩拨了初清的发,他慢慢地停了下来,眼前是一座青山,山上有五彩,异常醒目。
离开初灵和顾婆婆后,初清便径直来到了青凤山,一入山前初清便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灵力。奇的是,这灵力对他有着一种牵引,而且他听到了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初清知道自己体内的灵力翻涌的缘由,连忙稳定心神,而后默念咒语以缓解这份涌动。咒语奏效,初清长舒口气,进了山,拾级而上,来到了无名寺门前。
“咚……咚……咚……”
他轻敲院门,声音在山间回荡。
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小和尚,双手合十道:“施主终于来了。”声音有些稚嫩,且有几分欣喜,像是放下了心事。
“怎么?小师父知道我要来?”初清意外道。
“师父临走时说,会有一位身着红衣的俊俏公子前来,让我多加留心。”
初清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大师不在?”
“正是。”
“嗯?”初清不解地看着他,转念又问道,“那大师可有告诉小师父我所来为何?”
“元一不知。”小和尚道,“也不必知。”
初清笑笑,道:“小师父叫元一?”
“是。”元一点头,侧身为他让出空间,道,“施主请。”
“多谢。”
初清进了寺院之后,先入眼帘的也是那长生灯,不过他看得比初灵真切,上面还有一个名字——颜落。
“小师父,这盏灯亮了多久了?”初清看着长生灯问道。
元一摇头道:“不知。”
“那是谁人点亮?”初清又问。
元一再摇头。
“那……”
初清还欲再问,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若想知道这灯的故事,不如问问我。”
初清循声望去,只见一人着青色布衣,模样端正,周身萦绕着正直之气,不是那算命师又是谁。
“是你久了小灵?”初清探问道。
算命师站在正殿下,笑道:“正是。”
元一见两人相熟,便悄悄退下了。
初清走到殿前,刚靠近算命师,却忽然眉宇皱起,面露痛苦,那股灵力翻涌再次席卷而来,手心猛然传来一阵刺痛,他不由得紧握起来。
算命师见状,扼住他的手腕,受伤用力,让初清的手掌摊开,那红色印记异常显眼。算命师也不多说,忙惗指捻诀,又以掌心覆上初清的掌心,待再拿开时,那掌心的红印已然消失。
算命师收手之后,初清连忙凝神,待身心平复时,朝算命师拱手作揖道:“多谢。”
“嗯。”算命师微微颔首,“举手之劳。”说完便走往偏殿走去。
偏殿里燃了香,也准备了茶水。初清到偏殿时,算命师正倒好茶,并示意他在对面坐下。
“你知道我要来?”
“喝了它,”算命师仿若没有听见他的问题,将茶推到他的面前,道,“灵力反噬可不是小事。”
虽然怀疑,但初清还是喝下了这杯茶,继续问道:“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