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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怀念

跑车行驶在夜色朦胧的道路上。

江蓠垂眸端坐,无意识地绞着手指。莫琳目送她上车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依稀近在眼前,这个走火入魔的CP粉正在脑补着什么,不言而喻。

原本胸怀坦荡的江蓠,不知为何,蓦地有些心虚起来。

如果沈寂知道自己对他抱有异样的心思,还会愿意像现在这样,和她独处么?

车子在某个十字路口的红灯面前平稳停下。

沈寂目视前方,主动问道:“你要出席金龙奖?”

江蓠抬起头,径直看向他。

窗外有车灯一闪而过,照亮沈寂线条疏朗的脸,俊美修雅,宛若神祇。

“嗯,只是参加最后一天的颁奖典礼。”

沈寂浅笑道:“听说你之前在E国念过书,旧地重游,想必别有感触。”

金龙奖的举办地就在E国的L市,江蓠曾经在那里待过五年。自从回国发展后,她只因工作的缘故回去过两次。现今社会的发展日新月异,上次回去,许多地方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了。

这个话题勾起了江蓠内心深处的感怀,让她一瞬间忘记了先前的局促:“嗯,回到那里,总会忍不住怀念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学生时代……”沈寂低声重复道,须臾,突然问她道:“你和Freddy是同学?”

乍然从沈寂的口中听到Freddy的名字,江蓠一瞬间有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嗯,我们是高中同学。”

沈寂颔首:“我看过Freddy的不少作品,他的演技很好。”

听到这里,江蓠忍不住诧异。心中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沈寂不会是Freddy的影迷吧......

略一思忖,她道:“我有看到这次的提名……”顿了顿,她道:“如果你们认识的话,一定能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沈寂微笑道:“只可惜和他一直无缘相识。”

大脑完全来不及思考,江蓠听到自己脱口而出道:“这次到E国,我可以帮你们引见。”

话音刚落,江蓠登时后悔不迭。

沈寂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她这般较真,当真有些好笑。

然而,下一秒,她听到沈寂无比认真地回答道:“好。”

江蓠呆滞了一瞬,很是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沈寂认真看路,似乎察觉到她的沉默,补充道:“如果方便的话。”

“呃,方便……”

回到家中,江蓠心思恍惚地窝在沙发上发呆,片刻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沈寂不仅送她回家,还透露自己想和Freddy成为朋友的意愿?她果真不是在做梦么……

两日后,沈寂到达E国的L市,一落地便受到各路媒体的轮番轰炸,采访、发布会,忙得不可开交。反观颁奖典礼前一晚才到达L市的江蓠,则要清闲得多。

简单收拾完行李,江蓠带着工作人员出去用餐,不成想却在酒店餐厅里遇到一个熟人。

《迷途知返》的制片人。

对方主动上前打招呼,江蓠连忙起身问候。

简单寒暄了两句,对方被一通电话叫走,江蓠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禁露出一副如蒙大赦的表情。

白悦疑惑道:“这人看上去挺热情友好的,你怎么好像有些怕他?”

江蓠一脸高深莫测地摇头:“你不懂…”

白悦:……

金龙奖颁奖典礼当晚,江蓠刚走过红毯,身后忽而传来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Freddy。

她的至交好友,本届影帝的热门候选,穿着一身黑色正装,仪态优雅的出现在红毯上。

两人遥遥相望,十分默契地相视一笑。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嘉宾们悉数到场,颁奖典礼也正式拉开帷幕。

江蓠坐在嘉宾席上,看了看不远处从容潇洒的Freddy,又瞥了眼前方某处一脸波澜不惊的沈寂,感觉心脏时不时地一阵抽搐。

邻座的嘉宾悄悄碰了碰她:“江,心情如何?”

那人指了指Freddy和沈寂:“他们两个,你比较希望谁拿奖?”

江蓠目光倏尔一顿,这个问题,之前媒体采访时,记者也有问过她。

她将应付记者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那人低笑道:“说的也是,他们两个还这么年纪,却已经达到这样的高度,无论拿奖与否,都是前途无量。”

江蓠淡然浅笑,心底却蓦地升腾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

他们一个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一个是自己心心念念所爱之人。而今看他们被簇拥着走向繁华盛大,怎能不感到与有荣焉呢?

只是这样的看着他们,好似眼前所有的烦忧困惑都一扫而光了。生活是一场看不到终点的旅程,能够拥有为之追逐的人,倾心相交的挚友,何其有幸。

心思激荡之时,沈寂似有所觉,不经意地回头一望。

毫无征兆地对上他的目光,江蓠只怔了一瞬,旋即微笑,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沈寂轻轻笑了,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中,似烈日般醒目耀眼。

最佳男演员奖项揭晓的那一刻,江蓠的心霎时悬到了半空中。

最终,大屏幕定格在沈寂的剧照上,江蓠在会场雷鸣般的掌声中,一颗心终于缓缓落地。

余光瞥到Freddy的身影,满腔欣喜与激动终于稍稍冷却了些。

颁奖典礼结束后,她看了看被人群簇拥着的沈寂,略一思忖,还是选择先去找Freddy。

出了会场,她在一处观景台找到在此等待她的挚友。

身姿挺拔的青年听到脚步声,微笑地回过头来。

Freddy明亮透澈的湛蓝色眼睛,在夜色下漂亮的惑人,茶色发丝在夜风中有些许凌乱,却丝毫无损俊美。仅是随意一站,自有一番雍容气度。

他笑道:“欢迎回来。”

江蓠也笑了,继而鼻子忍不住一酸。

略平复了情绪,她关切道:“你还好吧?”

Freddy勾起了唇角:“在我看来,能拿奖固然好,反之也无须沮丧。”微挑了下眉,他故意调侃道:“总归是输给了你喜欢的人,那就更不必介怀了。”

江蓠脸色微红,轻声埋怨道:“胡说什么啊.....”

Freddy促狭笑道:“你喜欢的人拿了影帝,准备如何恭喜他?”

闻言,江蓠却陷入了沉默,半晌,她涩声道:“我恭喜与否,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Freddy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

“我记得,你们已经解除了误会。是彼此之间仍旧有隔阂么?”

江蓠摇头:“不是的。”

Freddy追问道:“你对他表白了?”

“没有。我喜欢他的事,只有你知道......”

“那是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江蓠登时沉默了。

Freddy无言叹息。

两个人并肩站在观景台上,远处灯火辉煌之中,一湾河水蜿蜒而去,给这繁华都市增添了许多秀美婉约。河面上一艘轮船徐徐前行,船舱里飘来悠扬的小提琴声,让人心旷神怡。

极目远眺,江蓠突然有些触景生情。自打入行以来,她得到了很多,却也失去了许多。得失之间分不清孰轻孰重,人生原不过是“舍得”二字的权衡计较罢了。

她无意藏匿情绪,整个人都透出了几分颓然感伤。

Freddy低沉好听的嗓音在耳畔徐徐响起,他说话的腔调带养尊处优的优雅,谈吐间却透着十足的温柔味道:“我很遗憾,当年带你进入这个行业时太过草率,你现在看起来并不快乐。”

即便是他,诸多依仗下事业风生水起,其间却也难免跌宕曲折。而江蓠,她生性懒散,向往安逸,即便这些年的磨砺挫折,让她懂得收敛棱角,维系表面的平衡。可她心性未改,一腔热血蛰伏在波澜不惊的表象之下,经久隐忍,破土而出之时必定伤筋动骨。

江蓠摇头,远处的霓虹灯投射在她眼中,眸中似有水光闪过,她的声音却始终平静如初:“不,选择入行,是我自己的决定,我热爱表演。”望着河面上的风景倒影,她喟然叹息道:“只是,有时候会很累,会怀疑这样的生活究竟有何意义......”

Freddy沉默了一瞬,轻声道:“意义与否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江蓠不语,心中却也明白。骤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人的一生如此短暂,只求做好当下便是了。

散场时已是深夜,两人不知不觉中在观景台耽搁了些许时间,等到离开时,其他嘉宾们早已散去,偌大的停车场空空荡荡的。

因为行程的缘故,二人只好暂且告别。

临走时,Freddy垂眸看她:“你要快乐。”

江蓠低声道:“你也是。”

Freddy笑了笑,一抬眼,顿时露出非常意外的表情。

江蓠见状回头,不由也愣住了。

不远处孤零零的商务车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修长身影。

沈寂安静的看着他们,目光沉沉,情绪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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