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朝月带着百余契丹骑兵冲出了山谷,来到一片开阔的平原,眼前正是此次交战的正面战场,数十万唐军同数万崔乾祐军队交战在一起,虽然唐军人数略微占优,但早已不成了队形,崔乾祐部队穿插打散在唐军中,横冲直撞,苦嚎声四起。不远处的黄河岸边堆起的死尸,黄河水中漂浮的死尸,全是唐军部队。
来到潼关前,就听说了哥舒翰带了二十万大军防守潼关,眼前唐军竟是这番情景,南山所部署的铁勒骑兵又直接端了哥舒翰大营老巢,史朝月明白这次潼关定是能拿下了,不由得佩服起了安禄山大人和崔乾祐将军用兵智谋超群。
她带着契丹兵冲进了战场,隐约能看见哥舒翰逃窜的方向,但距离仍十分遥远,还得加快速度才是。而四面八方又涌出了崔乾祐在各处布置好的骑兵,一同冲杀进了战场。
这些唐军大多久居关中道,疏于战事,不同于安禄山这些常年驻守边防、经历沙场洗礼的老兵,交手即溃不成军。骑兵手拿长矛,几个冲刺下来便能击杀数名唐军,实在是碾压。
史朝月身骑白马,同身后的契丹精骑沿路杀了近数百唐军,战甲片片沾满了唐军的血,想当年这还是“天可汗”下的“天兵”,如今已是如杀猪般随意,实在不耻。他们以惊人的速度在混乱的战场,向着潼关方向猛进着,其后不远处更有紧随的铁勒骑兵,这位刚晋升为左仆射的哥舒翰人头可是十分值钱的,哪怕是尸体,也足够官升三品了!
随着潼关城的靠近,唐军数量越来越多,追击的队伍稍缓了下来。不远处,却看见一群将领涌进了城中,其中正有那熟悉的白发老将。哥舒翰还是逃进了潼关城内,接着城门开始缓缓紧闭了起来,城门外的唐军疯狂向门内涌去。待进了数千唐军后,潼关城门彻底紧闭了起来,而门外竟然有数万唐军被挡在门外!
后方不远处,一名大将,手里高高拎着颗将领的人头,那大将正是此次率军攻打潼关的崔乾佑,而他手中拿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哥舒翰麾下别将庞忠,此次10万唐军殿军的统帅。
“庞忠的人头,在此!”崔乾佑高喊起来。
四周的将士见状,原本杀入了魔,这下子更加疯狂了,像群嗜血的怪物涌向了潼关门前的被困唐军。看到熟悉部队现今疯狂的模样,史朝月有些恍惚,渐渐停下了白马的行进速度,身后的契丹精骑也渐渐停了下来。这几百人就停在了“野兽”的洪流中,之后的铁勒骑兵也驱马越过了他们,数万人部队像潮水涌向了潼关城门,没有什么激烈的反抗,再没什么哭嚎,片刻那万余唐军便成死尸堆成了数座小山。
部队继续冲撞着城门,但这次出动的部队大多是骑兵和轻步兵,并没有携带太多攻城的器械,而这潼关,朝廷已经营多年,并不能当即攻破。后方的崔乾佑也鸣金收兵,部队又似退潮般回来,即使潼关城楼上有不断射箭反击的唐军,但也不能造成什么变化。
士兵们手中大多都提了颗人头,这也能作为请功的凭证。史朝月身后的契丹骑兵副将见战事已毕,也带着其他骑兵拿起唐军人头栓于马上,史朝月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立于马上的她隐隐有些担忧起了长安城的那头。虽然潼关后,仍有数十城池,但照大军的势头,拿下长安并不需要多少时日,那时大军更会失控,毕竟那里可是大唐的中心——长安城。
“薛远,快逃,快逃出长安城!”此刻,她的内心少了大胜的喜悦,念头却是如此。
大军回来的差不多了,史朝月也带部回到了驻营。史朝义也带着数千人满载而归,见到妹妹,头句便问道:“月儿,怎么样?我特地把你安排在铁勒骑兵,突击哥舒翰老家伙的阵营中,可有收获?”
史朝月笑着说道了自己的战绩,但是表情没有史朝义想象中的那样开心,这位妹妹她是了解的,应该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便叫来了同伴的契丹精骑副将,细细问了缘由,而后便一脸生气地出了史朝月的营房。
而后不久,史朝义带人捆着五人进了营房,正是那语言挑逗妹妹的铁勒将领军中的五位同姓亲戚。史朝月见状朝着史朝义说道:“我只是想早点带人攻入长安,心急造成的,不用大动干戈。”
“这是史家颜面的事!”随后史朝义手气到落,便斩下了那五人的人头,又宽慰了史朝月几句,就又带着人头去了铁勒骑兵军营,必须要警告那帮突厥蛮子!
比起史朝义,史朝月还是同二哥史朝清更清切,大哥有时候也会比较固执,甚至不太好沟通,二哥就相较百依百顺得多,大哥更有大将风范,二哥更贴地气一些。
入了夜,大军燃起了诸多的篝火,将士们围坐在篝火旁痛饮欢呼,在为明日攻下潼关城提前做起了庆祝。
史朝月则不像平日军营那般,与其他士兵一同大口喝酒。她望着空中欠缺的月亮,取下头上的蓝色蝴蝶发簪,指尖细细滑过,脑海中又浮现了那日长安同薛远离别的情景。
“这发簪,是他还在集贤书院的时候送给我的,那日又还给了我,说不定是原谅我了?”她微微笑着,随机又摇了摇头,道:“史朝月,要是有人帮着别人背叛你,还亲自射你三箭,差点要你性命,你还回原谅他吗?”接着神色有变得愁虑了起来,“只怕是,他已对我心死,只是想撇清干系,再不要见我了……”
一念间,生出了这么多的想法,史朝月都觉得这不像是平日里那个豪爽干脆的自己了,便咬着牙自言自语道:“我要早点到长安,若他不在,说明他已平安离开;若他在…也要由我找到他,保护他!”然后捏紧了手中的发簪,就回到了营账内,早早地歇息去了。
第二天,崔乾佑重整大军,准备充足,各部气势高昂。线头前锋部队基本没遇上什么抵抗,就来到了潼关城下,攻城柱猛攻,后续大部队跟上,但潼关城中仍有反抗,一时之下还是没能攻得下来,毕竟这潼关之险,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拿下的。
又过了四日,持续的猛攻下,潼关城破了。
大军涌入了潼关城内,除了数千守城唐军外,可以说是空空如也,哥舒翰早就带部逃走了。崔乾佑带着大部队得留守潼关,等洛阳安禄山的命令,但调集了小队人马,以部将田乾真为为首,前去追寻逃亡唐军和哥舒翰的踪迹,史朝月让大哥史朝义帮忙协调,也加入了小队人马之中。
史朝月跟着田乾真所部一路疾驰,沿途追杀和俘获了不少唐军逃兵。一行人在即将来到关西驿的时候,却正好撞见了一伙唐兵,那些唐兵不但没有逃走,反而驾马快速奔来。小队掏出长枪,准备迎敌,待他们走近却发现哥舒翰正被绑在马上,唐军挟持着他而来,看来是投降来的。田乾真大喜,命人上前将唐兵和哥舒翰统统绑起来,得来全不费功夫,大功已成,就要打道回府。
这时,史朝月却同田乾真辞别,表示自己要先去一个地方,就先不回潼关了。田乾真明白史朝月身份比较特殊,不能像寻常军士那样管理,别说他,就连崔乾佑也不敢强行命令她做些什么,便答应了,还说给些士兵保护史朝月,但被拒绝了。
史朝月驾马向着长安的方向,飞奔而去,“薛远,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