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只黑影打破了锦城的平静,已经过去了一整个时辰,从城门逃出的人流渐渐稀少了下来,有些直接投奔亲戚去了,游戏就在城外等着,衙役与军队都列队在城门口。
一位穿着甲胄的将领跑了过来,向孟老行礼,“大人,除去那战斗附近的区域没有搜索,其余地方的居民都已经全部撤出了,接下来,有何指示。”
“你们跟着孟教习,沿河走,寻一处平坦的地方先休息吧,等派去通知其他城池的人回来,再决定安置事宜。”
“那大人,您是要?”
“身为一城之守,自然随城决生死。”
“那怎么可以,孟教习,快劝劝大人啊。”
“我们,走吧。”“啊。”
“玄清,你为人方正,却须知有时也需变通,好生活着,怜笙,还在京城等你回去。”
“父亲大人放心,那小家伙还没有回来呢,锦城,不会没的。”
孟教习开始向军队与衙役发令,被聚集起来的百姓们看着那往城里走去的白发老者,皆是躁动了起来。“孟大人,跟我们一块走吧。”喊声越来越大,军士们也有些拦不住了,而老者的身影,已经快消失在视线里。
“锦城的学子是他的孩子,锦城的百姓是他的孩子,锦城也是他的孩子,他不会走的,若锦城毁了,我们还要再建起来,不然,怎么对得起他。”孟教习领着头向前走,军士们哭了,百姓哭了,也有序的跟了上来,他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而他的眼里,湿润一片。
城中的局势,却慢慢严峻了起来,那苍白巨龙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江渝不停的咳嗽着,那冲天的光柱也在变得黯淡,那恶鬼也找准时间,将苍白巨龙一拳打散,江渝一口鲜血喷出,失去了意识。
坐镇两阵眼的两人间是有着一丝的联系的,而江珏也感知到了江渝的情况,轻声说道:“原来阻挡你的不是天分,而是身体,可惜了。”而现在,仅剩他一人面对那恶鬼,它额间刹魂石带来的奇异花纹已经蔓延到了胸前,散发而出的鬼气愈发可怕了。
又打出数道法诀,道门为借天地力,但他此时控制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极限,他的精神,也在经历可怕的折磨,所幸,那位少年,越来越近了。
江珏的眼前渐渐模糊,他的头很痛,那黑色巨龙只能吃力的防守着,攻击却没法在它看似虚幻的身体上留下一点痕迹,他,好像快要撑不住了。
远方飘来壮阔的声音,冲入了江珏的耳里,像在他胸前激昂起战鼓,他笑了,即便嘴角渗下鲜血,“孟大人,我应当收回我说的话,儒家气节,果然不同凡响。”
苍老的老者拄着拐杖一步步走来,声音却不显老迈,是中气十足,念的,是《诗经》里的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不管之前如何,现在,是一齐战斗的袍泽。那朗声带着不知名的力量,帮着江珏凝聚起心神,黑色巨龙似乎应对得稍微从容些了。
这时,一个黑点出现在远方的空中,在江珏眼中渐渐明晰了起来,“总算来了,出场方式还挺特别。”
墨望像是背了一个巨大的风筝,携风之势落地,一下子把背后的风筝甩下,扔到远处,掌阵之人瞬间易位。江珏退出了阵纹,当即口吐鲜血,脚底不稳,而接住他的,是孟老,“江星官该多吃些饭,竟然如此轻,连我这个老头子都撑得起。”
“多谢孟大人关怀。”江珏转向墨望,“小子,本想等你回来施展阴阳聚的,现在却是不行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尽力吧,总不能让它把这城拆了。”而墨望心里却也没底,这是少有的。他本有两个选择,一是相信城里的人能撑的更久,二是相信孟子彦能带来他要的东西,他选择了后者,因为他对自己更有信心,相比城里留守的人,他可以撑更久。
“那恶鬼背后的街道里,还有幸存者的气息,不过它暂时被沉阴石的气息吸引,不会顾着那边,可那里的人,可不会乖乖呆在那里。”
而在那边的巷子里,气氛依然紧张,小花靠着黄金彪,依然紧紧抱着那食盒。
“大哥,跟那只鬼打架的龙都少了一条了,他们好像打不过,我们怎么办?那只鬼虽然不知道我们在这里,但这里会不会也像刚才那边被震塌了?”
即便知道留在这里不安全,但要做出逃跑的决定是很艰难的,毕竟走出去就是完全暴露给那只恶鬼,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这里,离最近的城门,还远的很。
“大哥大哥,那只鬼走远了。”“什么?”探出头去看了看,恶鬼正在往城中心前进着,刚才与它打斗的那只黑龙已经消失了。“快走。”黄金彪大吼一声,把小花抱起,第一个冲出巷子,往反方向跑去,小弟们紧随其后。
“那里是两仪如意阵威势最大的地方,你为了救人把它放了过来,怕是会挡不住。”
“怎么,江星官怕了?”
“你不用激我,说我怕死,你要知道,若是我们杀不了它,如此偏远之地,道门高手来援也要一月时间,他们跑得了一时,却是注定要死的。”
“世上没有完美的选择,尽力而为便可。”
墨望画下属于他的印诀,恶鬼刚刚走过的地方,浮起一层障壁,然而它对此不屑一股,它的眼里只有沉阴石,而挡在它面前的,有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墨望腰间的玉石光芒大盛,他的印决在利用这两仪如意阵核心的法阵运转着,给江珏的感觉却是另一种阵法,天空中浮现起一柄长剑,与恶鬼碰撞在一起。
此前,无助的孟子彦突然看见了那条流向锦城的河,像是找到了救星,借着河流一路回来的孟子彦找到了单村,气喘吁吁的跑进了青阳观里,抬起头来,却是感觉心里被泼了一桶凉水,凉透了,那墓所在的地方已经完全被挖开,不但墨望要的剑没了踪影,连尸身也不见了。
孟子彦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