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元1187年2月9日,这是一个将被铭刻在人类历史上的日子,不仅仅是因为那是一场近年来少有的惨案,也不是因为这一日是完美人类真正的诞生日,而是因为这是一个巨大的关乎于人类未来的事件的开始,而在这一刻,大家依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可怕。
而对于栾孝柏来说,他可没有一丝闲情去管那么多。在被各种调查和盘问折腾了到了大半夜之后,栾孝柏直接钻进了祖祠。
虽然栾家祖祠并不对那些工作人员开放,但是依然有人在祖祠外面偷看到,栾孝柏在祖宗的牌位前跪了一晚。
当从祖祠中走出来的栾孝柏再次看到这残垣断壁的栾家庄园的时候,他的精气神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他踏出的每一步都踩着栾家死士和第七混编舰队的亲信的鲜血。
他本在祖祠之中便想以死明志,奈何他知道,他还不能死,栾家的第二代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他活着,栾家的第三代才有希望。
他来到了“伊甸园”,昨天为了看护基因改造实验,栾家最好的医生都在这里候诊,而等待他们的,当然是屠杀,只有极少数人避开了搜捕的复仇者,逃进了冲进来的地方军部队。
栾孝柏本来并不像再去惊扰那些受伤的专家和医师,但奈何这阶段栾家得秘密实在不适合让太多的人介入,所以栾孝柏还是硬着头皮将那些自己也多多少少有点伤的医师们叫了回来,为那些还有一线生机的幸存者治疗。
可在“伊甸园”的基础上临时搭建的医院里,空空的床位告诉栾孝柏,幸存者,真的没有几个。
也不是没有好消息,释行空和栾鸿平都没有死,释行空被踹出奉天城时被飞过来的尤易救下。但他的胸骨5处断裂,加上年事已高,不得不在培养液罐中呆上很长时间了。
栾鸿平要稍微好一些,都是一些外伤,自杀式爆炸的一瞬间,身旁的战友挡在了他的前面,为他分担去了大部分的伤害,虽然依然被冲击波震昏了,但是并没有生命危险,苏醒后的他竟然已经可以下床走两步了。
但是,真正压垮这个七尺男儿的,是心病。他无法面对死去的200多名同僚,这已经成为他心中的一片阴影挥之不去。
栾庸,到现在还在昏迷,大夫时不时地就会过去为他做身体检查,这些指标表明栾庸虽然身体机能上透支严重,但已经恢复了生机无疑,可是栾庸就是没有醒过来,这让医生也极为焦急,因为刚经历了基因改造,又进入了狂暴状态,栾庸如果不能及时醒过来,便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栾孝柏来到了栾庸的床前,那里已经有一个人,趴在他的身边睡着了。那是发现爆炸后第一时间赶回来的倪子琪。
在发现爆炸后,倪瑞明和倪子琪就想掉头回去,奈何地方军在这个时候根本不敢放任何一个人进入栾家,所以直到深夜,倪瑞明的车子才进入栾家庄园。
而一到庄园倪子琪就住进了栾庸的病房,这多少让他的父亲倪瑞明有些为难。
他其实是知道栾家态度的,栾家不可能因为儿女的情感就白白浪费了完美人类的基因,至少在目前,人类世界还没有出现过改造基因后的人和普通人结婚可以将自身的天赋能力传到第三代人身上的。所以让栾庸和一个普通人结婚也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由于自己事情多,再加上她的母亲身体不好,所以在倪子琪小的时候,一直被放到栾家照顾,和栾庸一起长大,所以在这个空旷的大庄园里,两个人从小感情就很好。
虽然中间由于栾庸知道自己要成为实验体之后曾经有意回避过倪子琪,但这反而却让她加深了对栾庸的感情。
为了达到栾家的实验体标准,倪子琪甚至去报考了军校的重装甲专业,和那些肌肉男一起扛沙袋、撞木桩,甚至在重装甲对抗上打出了自己的名头。
所以当她知道在实验成功之后栾庸就将和苏菲娅完婚,倪子琪才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决定和父亲去月球散心。
虽然没有说明,但栾孝柏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在看到倪子琪一直为栾庸看护,栾孝柏多少也有些感动,便将一旁的被子披在了倪子琪的身上。
这个举动反而是将倪子琪惊醒了,看到身边的来人急忙起身说到:“栾爷爷,您来了,您坐。”
栾孝柏急忙说道:“没事儿,孩子,你也忙了一晚了,去吃点早餐吧,身体很重要,这里我来看一会儿……”
倪子琪知道这是老人想和他孙子聊天,所以也就起身说到:“好,那您吃点什么?我给您带过来?”
“不必了,我吃过了,你快去吧。”
将倪子琪打发走,栾孝柏就在栾庸身边坐了下来。
看着平静的躺在床上的栾庸,栾孝柏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那时候的栾庸还是一个婴儿,栾梦雅在一个夜里偷偷将他带到了自己的住所,当时他也像现在这样睡的很安静。
当栾梦雅走进客厅时,栾孝柏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瞪着她。
栾梦雅看到自己的父亲在别墅等自己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便什么也没说就将小栾庸抱到卧室里,栾孝柏也跟了进去,看着栾梦雅把小栾庸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栾孝柏刚准备训斥栾梦雅,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小家伙可能是躺的不舒服,扭了几下就哭了起来。
压了一肚子火气的栾孝柏一把推开了正要去抱孩子的栾梦雅,抓起了旁边的枕头就想要朝着孩子的脸上捂去。
栾梦雅见状死死的拽住了自己父亲的胳膊,却什么也没有说,就那样摇着头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父亲,眼神坚定而倔强。
而就在这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还哭个不停的小栾庸看到举起枕头摇来摇去的爷爷,突然笑了起来。
这笑容让栾孝柏一怔,举起枕头的手也停在了半空。摇了摇牙,栾孝柏甩开女儿的手臂,将枕头扔在了一边,转身回了客厅。
等到栾梦雅又把孩子哄睡着,才走出了卧室。
看着自己女儿疲惫的身影,栾孝柏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狠狠地骂了自己的这个小女儿。这是他第一次骂自己的这个小女儿,也是他第一次这么生气。
栾梦雅就这么静静的听着父亲的叱责,没有一丝委屈和屈服,也没有留下一地眼泪,就这么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说到:“我要把他养大。”
栾孝柏很无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了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于是这个孩子被栾孝柏连夜带到了已被诊断出无法生育的儿媳徐凤娇那里,只说是自己捡的孩子,觉得有缘就想把他养大。
小栾庸也是争气,迷迷糊糊的看了徐凤娇一眼便又笑了起来。就这样栾庸就成了栾孝柏的二儿子栾鸿儒的孩子。
而经过后来几年的调查,栾孝柏也终于知道了孩子父亲的身份,他的名字叫做卓久江,人工智能复兴社的骨干成员。
回想起那个复仇者身上的银月标记,栾孝柏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次又是人工智能复兴社么?他们要找那船货干什么?不,这哪里是要货,这分明是要杀了自己的骨肉啊!你恨我们的决定,又为何不只冲着我这个老头子来呢!”
在栾孝柏的心中小女儿的样貌也在这一刻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