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你们抢走我的小木马,姐姐,他们欺负我。”
那个陪云熙玩耍的家丁当时就一把把云熙推到地上,收起了小木马。云熙趴在地上掉金豆子,一身衣服灰蒙蒙的。被擦伤的小手带着灰尘摸了一脸,看着就让人心疼,不过铁石心肠的人例外。
萧文彬赶紧扶起云熙,恨恨的看了一眼柳郎中们,背上包袱,扶着弟弟往外走。
“云熙,就这么把人参给他们啊。”
萧文彬刚才看见云熙受伤,打算撕破脸和他们拼命的,可是云熙悄悄给他使了眼色,让他稍安勿躁。
“不急于一时,这新仇旧恨会连本带利的收回来的。”
两人悄悄耳语,狼狈的走出了院子。
到了院外云熙吩咐萧文彬去先前选定的客栈等他,她有事去办。萧文彬立刻就联想到云熙可能去干什么,是既担心又想去,可是转念一想云熙桌上留印的内功,又歇了心思,自己去了也是帮倒忙,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小三叔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我原本打算回去后教某人武功了,看来某人是没兴趣了。”
云熙看出萧文彬的自卑,赶紧给他画了一张蓝图。
“学学学!云熙,我们可说好了哈,到时候你可不能骗我,我这就去客栈订房,保证你待会去了有热汤热菜。”
萧文彬果然像打了鸡血,扯着裙子跑得飞快。
云熙独自绕进刚才千金堂院子外的巷子里,开启生命之眼,确定四下无人。脚尖轻点,腾空跃起,如鸟雀有翅,无声灵动。
借着院墙几个落脚轻点,上了一棵枝杈延伸屋顶的巨松,悄悄隐匿其中。
见云熙他们真的走了,会客厅的屏风后面闪出一个中年男子。四十多岁,面白无须,相貌普通。眼袋虚浮,眼神阴郁,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一身的绫罗绸缎,外披狐狸裘皮,腰间挂满玉饰挂坠。手中把玩着两个玉石角手球,大拇指上一个翠绿的玉扳指。
“黄大官人,人参到手了,您看?”
柳郎中在男子面前低头哈腰毕恭毕敬。
“嗯,东西装好我带走,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哎,这就差人把人参装好。梁百户长那边来人了,说事情不顺利。中间出了个林百户长,好像很是护着萧家。”
“哦?林孝贤,此人倒是不足为惧,只是他背后站着京城林家,有些掣肘。”
男子掌中手球转的飞快,竟有些武功。
“萧家人来了吗?”男子接着问道。
“昨日来过,小人已经按照大官人的吩咐回复了,那萧明涵的腿是一定保不住了。”
柳郎中眼里有些得意,大官人交代他的事情总算有一件办好了。前几日,大官人问起颐香居杂役阿彪兄妹的事情,事情办砸了,虽然黄大官人表面没说什么,但是他心里明镜的。大官人不是个真慈悲的,要是再有下次,估计自己在凉州是呆不下了。
话说前年,黄大官人在颐香居设宴庆祝,不经意看见杂役阿彪的妹妹,长得勉强算作清秀。不知道怎么的就入了黄大官人的眼,大官人吩咐朱管事留几年,养养抬到府里做妾。
自己当时也在场,都是自己人,大官人也未曾避讳自己。有一次,这个阿彪带着妹妹上门看病,他无意中得知阿彪要带着妹妹回乡下。回乡下怎么成,黄大官人还打算把女娃收房呢。
自己便故意将女娃的病说的严重了,事后把经过禀报了大官人,大官人从此觉得自己当用。
自己故意不对症下药,想着拖上几年,谁知道前不久这个丫头居然感染了风寒,久病遇寒,眼见着就不行了。
也只好放弃了,大官人对此肯定是怀疑自己的办事能力了,万幸这次萧明涵的事情总算是长了脸。
“你先下去把人参装好,在正门等我。如果萧家的人再来,就派人通知我。”
“是。”
柳郎中倒退着出了屋里,轻轻带上房门。
他们不知道此时有一双眼睛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云熙将手中的琉璃瓦轻轻盖在屋顶原处,运起异能,如一片落叶飘下地面,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她沿着空无一人的深巷,朝千金堂的正门走去。
千金堂处于朱雀街的繁华地带,热闹非常,周边商铺林立。云熙就近进了一间布庄,又是一翻装扮捣鼓。一个身穿月白锦衣华服,脚踩蝠纹鹿皮靴,腰系金色犀角带的男孩出现在千金堂门口。
只见他唇红齿白,黑曜石般的眼睛灵动异常,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唰!”折扇绽开,好不风流,可惜是个小娃,不然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恨嫁了。此子不是别人,正是云熙。
得知黄仁贵在背后暗害萧家后,云熙决定跟踪他,看看他要把人参送给什么人,这个人会不会是黄仁贵背后的大树呢。
云熙提前混迹在千金堂正门前的坊市里,静待黄仁贵的到来。这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勤劳是不容小觑的,坊市里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哎!这位小公子,您看我这里的面具特别好看,都是我自己做的,绝对没有重样。比人世代都是做面具的,人称一声面具张。”
一个摊主极力的云熙推荐自己的面具。
云熙看着眼各式各样、造型新颖独特的面具,心里有了一个主意。她顺手拿起一个阎王面具戴在脸上。阎王是掌管阴间的冥神,主管人的生死轮回,掌管阴间司狱,代表正义、公正、审判。
古人对阎王非常敬畏、信奉,民间关于阎王惩恶扬善的故事很多,很多寺庙设有阎罗殿,供奉阎王。相传冥界鬼众都听从阎王的号令,今日云熙倒要看看那些见不得人的妖魔鬼怪如何逃脱她这个阎王。
这个黄仁贵表面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可是背地里却是一个强取豪夺、强抢民女的恶鬼。不过他是本地豪富,背地里和当地的官宦人家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钱权交织,盘根错节,要想彻底铲除他绝非易事。更何况如今的萧家还是个任人宰割的军户。
“老板,这个小爷要了。”
云熙付了账,继续在附近摊位闲逛,一边考察当地的民风物价,一边暗暗观察进出千金堂的人。
一盏茶的功夫,黄仁贵果然出现在千金堂的门口,又千金堂的掌柜亲自送上马车。黄仁贵踩着脚蹬,上了四匹马并驾齐驱的豪华马车。马车在人群聚集的街道行驶的并不快,晃晃悠悠的走着。云熙不远不近的坠了上去。
马车沿着朱雀大街向北行驶,接着向东转弯驶入青龙大街。街口一个巨大的理石牌坊,上刻二龙戏珠,气势恢宏。
不愧是达官贵人的聚居区,经过几百年的沉淀,多是高门大院,深宅内巷,巨大门楼前镇守着石狮子、麒麟等瑞兽。这古今的富人区绿化都很好,到处可见常绿古树,多是北地耐寒的名贵杉木。街上行人较少不易混入人群,倒是可以借此隐匿行迹。
有异能在身,云熙身法极快,五感敏锐,一路跟到一片浩瀚的湖边。极目远眺,碧水如镜,两岸亭台楼阁,绿树成荫。微风过处,碧波微漾,水雾弥漫,水中倒影如梦如幻。
黄仁贵的马车停在一幢非常典雅的四层楼前,楼牌上三个飘逸灵动的浮雕字——醉月楼。醉月楼不是一座孤楼,而是和湖中的亭台水榭相连接。雕梁逐日,画栋入云。
云熙不禁在心中赋诗一首:飞檐流瓦掩风流,碧玉阑干接轩窗,临湖对饮太白酒,醉卧香塌邀明月。颐香居是小三叔口中凉州第二大酒楼,而醉月楼便是这凉州城的第一楼。
颐香居是门庭若市、宾客满座,出入的多是豪富,在于一个富字。而醉月楼则是环境清幽、格调风雅,出入的多是达官贵人和文人雅客,在于一个雅和贵。
黄仁贵早在离醉月楼有些距离的地方下了马车,任由酒楼杂役牵走马车。黄仁贵的人给守门的伙计递了一个类似木牌的物件,方得入内。难道进入酒楼要有请柬,那就不好办了,云熙决定先观察一下。
来府城前,云熙的异能生命之眼有了突破,她能隔着桌子看见下面的婆婆丁。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试一试呢,就借此机会试吧。
云熙开启生命之眼,尝试搜索周围一定范围内的植物。可是除了植物上绿色的光点(生命之力)外,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看到植物本身。
没道理啊,云熙再次尝试去观察酒楼里的植物,只见一个灰色人影带着先前被柳郎中骗走的人参,在黑暗中穿过一些绿色和灰色的光影,朝高层楼移动。
那只人参不就是被柳郎中骗走的那只吗?为什么其他的植物能能看见绿色的光点(生命之力)?这只人参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呢?看见绿色光点,看不见绿色光点,云熙反复在脑中重复思索着。
绿色光点?对,就是绿色光点,人参上的生命之力被自己吸走了,离开土壤的人参不再生长,不再凝聚新的生命之力,自然就没有绿色光点。
难道自己吸收了人参的生命之力,就能和人参建立生命本源上的共鸣,就能用生命之眼看到这株植物。
云熙启用木灵之心,把周围植物上的绿色光点尽数吸入其中。再用生命之眼,果然就能看到这些植物的本体了。
但这是有时空范围限制的,至少云熙不可能看到卧龙山上被自己吸收了生命之力的金丝楠。
云熙借此继续观察楼里的情况,黄仁贵把人参交给了一个人,这个人带着人参进了四楼的房间。太高了,该死,里边什么也看不见。那人出来后和黄仁贵说了什么,黄仁贵并未再次用餐而是转身离开了。
云熙没有跟着黄仁贵,直觉告诉她楼里的人才是更加关键的人物。云熙隐匿在附近继续观察,一个时辰里,也来了几十波人,有十几波是来送人参的,都由刚才那人照样送入四楼。
什么人需要这么多的人参呢?其中多是上了年份的老山参,可是并没有百年以上的,最老的一株刚刚八十年。看来不像是黄仁贵背后的人,因为送人参的人太多,四楼也并没有召见任何人。
云熙并不是攀龙附凤的人,有句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搞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可是萧家要想脱离军户,就必须和北境的权贵打交道,云熙此行也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云熙观察到并不是每一个进出醉月楼的都有腰牌,有一些穿着普通的文人墨客也进去了。难道还有什么途径不成?云熙打定主意走正门,见机行事。
云熙步履稳健,胸中沉着,站在醉月楼正门口,门口还站着其他准备进入的客人,大家看着迎面走来一个孩童倒是觉得新鲜。
“请问来者何人?是何来意?”
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身石青色的绸缎侍卫服,腰间束着黑色锦缎腰带,腰侧别着一把黑色鞘的宝剑,面容俊朗,神色严肃,显得非常训练有素。
这间酒楼的主人究竟是何来历,连护卫都如此凌厉,看着倒像是军人。军人?对,就是这种铁血的感觉,那就更值得自己冒险了。军人最是直接有权管辖军户。
“在下无心公子,山野之人,初到宝地便听得贵酒楼的名号,特来开开眼。”
云熙随便报了一个名号,更何况很多江湖侠士行走在外,都是用得江湖绰号。
“有无腰牌?”
护卫面不改色,正言道。
“初来乍到,自然是没有的。”
“文斗还是武斗?”
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景。
“这文斗如何?这武斗又如何?”
周围人早都好奇的不得了,不过这是什么地方,他们不敢大声喧哗,但是挡不住窃窃私语。这小童才几岁?还文斗、武斗?憋着笑来了兴致,捧着手继续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