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最好没有想法,我麾下的四十万铁骑并不是吃干饭的。”
这俩人,怎么说着说着就好像要比武力了呢!
苏兜兜揉了揉发疼的脑袋,说道:“哥哥你放心好了,以后有我看着他呢。”
“嗯。语儿,虽说女人不得干政,不过夫妻之间,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他若是对墨国有异心,你可一定要阻止他。打仗我墨国自是不怕的,只是两国一旦交战,必会造成生灵涂炭……”
随着墨轻扬的一大堆哲理、道理、真理的灌输,苏兜兜又要晕过去了。
苏兜兜在墨轻扬的别业里住了下来,慕容月也跟着耍赖留在了别业里。
第二天一大早,墨轻扬的师兄,离国的清王南冥夜来访,墨轻扬和他叙了一段旧之后,喜不自禁地要将刚刚找回的妹妹领给他看。
“语儿和我的母亲长得一样,人是很机灵的,就是还不大懂得皇族的规矩,你一会见了,可千万不要见笑。”
南冥夜淡然笑道:“既是你的妹妹,那也一定是不差的。”
提到妹妹,墨轻扬冷峻的脸上总是忍不住扬起笑意:“自然是不差,我还从未见过比语儿还要有灵气的姑娘。”
南冥夜听了,只是微笑,并未附和,其实在他心里,除了那一个‘她’,他想象不到还有谁能更有灵气。
“语儿,来见见贵客!”
墨轻扬老远就对着院子里的一个藕色衣裙的身影喊着。
苏兜兜正半蹲在一丛花中间采集上面的花粉,猛然听见哥哥大声一喊,接花粉的小盘子差点被她丢到了地上。
她头大的转身,抱怨道:“哥哥啊,您听说过一句话么?人吓人,吓死人啊——”
“语儿,跟你说了有贵客来,你还和我贫嘴。”墨轻扬摇摇头,对南冥夜说道:“她就这个脾气,夜你不要介意。”
没想到南冥夜温和地笑了:“她确实就这个脾气。”
嗯?这是什么情况?
墨轻扬不解地看着他们,只见妹妹微微愣了愣,随即也微微一笑:“夜大哥。”
“你们认识?”
刚刚一路上,墨轻扬兴致勃勃地和南冥夜谈着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妹妹,却不料,他们似乎早已认识,而且还挺熟的,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一点点’尴尬。
数月不见,南冥夜的表情仍旧淡漠,但是已明显可以看到暖意。
“这些日子,你去哪了?”
他的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苏兜兜微微将眼睑垂了垂,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愿与他对视。
她没有多说,简单地答道:“去了很多地方。”
按照常人打招呼的习惯,她似乎应该问一下杜嫣然的情况如何,只是她发现自己已经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了。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恨不得能为之付出一切,不喜欢了,便看得淡了,似乎他她只是个路人。相见时,莞尔一笑,别离后,也不会觉得伤感。
而又有时候,当她喜欢你时,你觉得很麻烦很头疼,当她离开你时,你却发现,生命中没了她,会失去应有的色彩。
虽然兜兜在躲着他,可是南冥夜并没有发现。因为之前兜兜和他说话的时候也很害羞,也常低着头。
他温暖地笑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关心:“那么冷的天,你还生着病,我真怕万一出个什么事……还好,总算看到你了。”
“谢谢夜大哥关心,我现在很好。”她笑了笑,只觉得脚下像有阵在扎她,让她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她正想找个借口溜走,一个侍从走了过来,对墨轻扬说道:“王爷,外面有一个自称叫杜嫣然的姑娘,说要找清王爷。”
杜嫣然?她也来了?
苏兜兜没那么大度,她虽不想报复杜嫣然,也不会就此原谅了她。
她承认,自己在南冥夜有喜欢的人时,还想横插一脚,的确是她太过无知与莽撞,可是杜嫣然因此就想害死她,也未免太狠毒了。
她的表情极为不屑,听到杜嫣然这个名字,她就想起那个无病呻吟、矫揉造作的形象来,这让她觉得恶心。
不明就里的墨轻扬,对妹妹说道:“杜小姐是夜的未婚妻,你叫她一声嫂子也可以。随我一同去见见她,夜你不会反对吧?”
南冥夜的脸色似乎有一些冰冷与僵硬,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和墨轻扬并肩朝前走去。
苏兜兜郁闷地跟在后面,边走边做着鬼脸,小嘴一努一努的,偷偷骂着哥哥多事。
半路上,他们又遇到了慕容月,于是三个熟人打了声招呼后慕容月和兜兜走在一起,那张狐狸脸上堆满了笑。
“丫头,昨天睡的好不好?”
“不好。”她闷哼。
见她脸色臭臭的,慕容月忙问。
“怎么了?”
苏兜兜哼了哼,介于南冥夜在场,又不好说实话,心里一阵懊恼,索性伸出手,在慕容月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记。
“啊——”他很没有风度、很夸张地惨叫一声,以至于前面的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们。
“发生什么事了?”墨轻扬不禁纳闷地看了看慕容月。
慕容山庄的月公子是众所周知的桀骜不驯,可他同时也是煌国太子,刚刚他那一声惨叫,未免也太没有皇室风范了……
慕容月双目含泪,一脸悲惨地指着苏兜兜:“她谋杀亲夫。”
“杀你个头,亲你个头啊!”苏兜兜又是一拳头抡了上去。
墨轻扬摇摇头,轻笑。妹妹如此凶悍,反正是不吃亏的,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同情慕容月。
而南冥夜看惯了这俩人争来斗去,慕容月的那句‘谋杀亲夫’并没有让他察觉到,苏兜兜和慕容月的关系,已经不再像一年前那样了。
来到花厅,杜嫣然正在坐在一张椅子上,手上捧着个茶碗,偶尔揭开茶碗看上几眼,却是一副烦躁的模样,并没有饮茶。
她见一群人走进了花厅,忙将茶碗放下,朝他们迎了上去。
“夜哥哥。”她有些怯怯地喊了南冥夜一声,双手不安地搓动着。“沁王、月公子……”
她发现来的人都是她认识的,轻声打了招呼,在看到苏兜兜之后,脸色忽然一变。
“夜哥哥,你终究是选择了她,是么?”她含怨看着南冥夜,声音微颤。
南冥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清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杜嫣然不去回答他的话,指着苏兜兜,委屈地反问:“她有什么好?琴棋书画,她一无所知,刺绣女红,她一窍不通,她还是个没爹没娘,没有教养的乞丐、流浪女,你为什么要选择她?”
她话音刚落,墨轻扬原本带着礼貌的微笑的脸倏地变了色,慕容月原本讥诮的表情变得阴郁,南冥夜也露出了极少见的怒色。
“杜小姐,我看在夜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太多,但是,你必须马上向她道歉。”
墨轻扬冷冽的语气让杜嫣然打了一个寒颤。
“为、为什么?”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又更加忿恨起苏兜兜来。
苏兜兜啊苏兜兜,你给这些人都下了什么蛊,让他们一个个都站在你那边,为你说话?她杜嫣然不服!
“道歉!”墨轻扬的声音更加冰冷。
“什、什么?夜哥哥……”她向南冥夜求助。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南冥夜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厌恶,他甚至不得不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就会喜欢这样一个女子。
“向她道歉。”南冥夜竟然也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杜嫣然委屈地含着泪,呜咽道:“对……”
“你不用道歉,我也不稀罕你的道歉。”苏兜兜嫌恶地连听到杜嫣然的声音都觉得想吐。
她受不了地转身,道:“哥,我回去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厅。
“夜哥哥,你还是没有接受她,她叫你哥,你还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对不对?”杜嫣然激动地抓住了南冥夜的胳膊。
南冥夜将她的手拨开,忍了一忍,总算是没有当场翻脸。
“沁王和清王是师兄弟,沁王的亲妹妹,自然也就是清王的妹妹了,杜小姐,没事积点口德。”慕容月讥讽道,“各位失陪了,我去看看我家那丫头,她好像气得不轻。唉,这某些人的嘴,让人忍不住想上去狠狠抽几下,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他一边说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叹息,杜嫣然恨恨地想冲上去抽他两巴掌,却是打也打不过他,自己又没理在先,只有继续装可怜,以博得南冥夜的同情。
一边的墨轻扬对杜嫣然也有了深深的成见,他以前只觉得这个女人像个病秧子似的,风一吹就要倒,没想到她的嘴那么毒,莫名其妙地就将自己的妹妹给骂了一通。听那意思,似乎是夜喜欢上了妹妹,她不服气。可再怎么不服气,也不能出口伤人吧。之前妹妹一直在流浪,有点良知的人都会心疼妹妹,哪还有她这样揭人伤疤的!
若不是看在南冥夜的面子上,他真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女人,相信慕容月也有着和他同样的想法。
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墨轻扬拍拍南冥夜的肩膀,低声道:“我在书房等你。”
说罢,看都不看杜嫣然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嫣然为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一下子把人都给得罪光了,面子上有点挂不住,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出声。
“你怎么来了?”
离开离国前,南冥夜已经和她说清楚了,从此两不相干,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一路跟到了煌国。
“夜哥哥,以前是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她可怜地讨好着。
“不可能了。”南冥夜摇头:“嫣然,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变得很……不能让人苟同。”
“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不是吗?”杜嫣然不甘心。
“我们并没有在一起,婚约也已经取消,我是我,你是你。”他淡然地划清了界限。
“可是当初若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死,也不会耽误了四年的青春!”她激动起来:“我现在二十一岁了,你现在要抛弃我,你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当初刺客要刺杀的是我,我已经尽力保护你了,并没有让你受伤。你天生患有心疾,本不适合嫁人,是你当初先瞒着我,若不是后来你发病,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严重的病。我承诺救你,三年来,我一直在墨国与离国之间奔波,一年的时间,我至少有两三个月不问政事,为你寻医找药,最终将你救活……我欠你的情已经还你,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在苏兜兜离开的第二天,她屋里的三个侍女吓了个半死,连忙将南冥夜叫了过来。当看到床上的那枚纯金令牌时,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那日,他破天荒的没有去上早朝,在她的屋子里思考了整整一天,最终的结果,是放弃杜嫣然。
“是因为那个苏兜兜吗?”杜嫣然恨恨地问道。
“不全是。”
“不全是?南冥夜,没想到你也那么虚伪!我知道太后对我的出身不满意,一直劝你改娶其他人为王妃。那个苏兜兜,就因为她不再是孤女,她成了沁王的妹妹,所以你就选择她了?”
“在今天早上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她是沁王的妹妹。”南冥夜只觉得心烦,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如果没事的话,你请回吧。”
“不——!”杜嫣然忽然一改往日的柔弱形象,像个悍妇一样发起飙来:“我都二十一岁了,我等了你将近五年,你不能像扔件垃圾一样扔了我!”
“如果你非要将错都归咎在我的身上,我也无话可说。”南冥夜不愿与她纠缠,越过她,朝门外走去。
“就算你抛弃了我,那个苏兜兜也不一定会回到你身边,你不觉得,你当时对她已经造成伤害了吗?”杜嫣然大喊:“她若是有一点自尊心,就不会回头跟你在一起,除非她连脸都不想要了!哈哈……南冥夜,你等着瞧吧……”
她疯狂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花厅里,她像个泼妇一样地骂着,哭着,然而,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她忽然狂舞着手臂,发疯地将花厅里的瓷器、桌子统统推倒。碎瓷片溅落了一地,有一块瓷片,很不巧地弹射地很高,她一个躲闪不及,脸上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啊——”
她捂着脸撕心裂肺地叫着,咸咸的泪水流在伤口上,引来了更加刺骨的疼痛。
只在一瞬间,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哭喊,木然地看着一地狼藉。
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有下人在说:“那个疯女人好像把东西都砸坏了,快抓了她让她赔偿,要不然我们下辈子、下下辈子的工钱都赔进去了还不够!”
跑。
杜嫣然的脑子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趁众人还没走进花厅,疯了似地往外面跑去。
另一边,苏兜兜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和随后赶到的慕容月说着话。
“我不是怕她。”她犹豫了一会说道。
“我知道。”
“我是懒得和她那种人多说一句话。”
“我明白。”
“其实她也没说错,我的确琴棋书画、刺绣女红都不会。我不懂得礼仪,有时候就算知道那些礼仪,我也不想去做……我,是不是真的很粗鲁很浅薄?”她垂下了头。
慕容月在她的身旁坐下,心疼地捧起她的头,认真地说道:“是的,很多东西你都不会,很多礼仪你都不去遵守。但是丫头,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纯洁的女孩子。你不懂琴棋书画,但你会配药救人,你不会刺绣女红,但你会施针治病。那些个繁琐的礼仪,什么三跪九叩,打千作揖,本来就是古人没事找事,定下来折磨人的东西,你只需要做到以诚待人,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