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四大恶人
面对李渊派来的这头蜗牛,李轨傻了眼了。
李轨对廷下群臣说:“唐朝天子是我的从兄,如今已经在长安称帝了,一姓不可自争天下,我打算顺从天命,去掉帝号,归附唐朝,接受册封,大家觉得好不好?”
“不好!”左仆射“计穿肠”曹珍断然地说:“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称王号帝的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李渊可以据关中称帝,咱们也可以居河右称王,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妨。现在咱们既然已经坐定了朝堂,又怎么能自贬而接受他人的打赏呢?”
“爱聊之言虽然有理,可是,唐朝势大,相比之下,我们就显得国小民弱了,这……”李轨面露难色。
“后梁萧詧与西魏相比,不也弱强分明吗?可是,只要执行小国奉事大国的立国方针,萧詧在对西魏称臣的同时不也自称梁帝吗?”
曹珍说得振振有词。
李轨也深以为然,便让群臣投票表决,竟占百分之七十通过曹珍的提议。
于是,李轨豪气顿生,一面向李渊称臣,一面继续立国称帝,希望把唐朝奉为宗主国,自己嘛,要求不高,做个附属国就行。
他这样做显然是在玩火。
一山不容二虎,天下不能并存二主,属于我的奶酪,就谁也别想动!李渊勃然大怒,决定兴师讨伐这个“从弟”。
还没等李渊动手,形势大好的凉国却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话说,西凉的高层领导是由当初六大主谋构成的。
这六大主谋从起事到立国,一直同心同德团结无比。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六人间的裂痕就慢慢产生了。
首先,吏部尚书梁硕慢慢地觉察到了国内的胡人的势力繁植迅速,渐有尾大不掉之嫌,就暗中建议李轨应加以防察。
这本来是一个非常合情合理的建议,可是,无意中,却得罪了一个人!
谁?
户部尚书安修仁。
安修仁素与胡人交好,七月七起事的时候,就是他带领胡人首先发难成功,才有今天的大凉国的。
安修仁知道了梁硕打小报告的内容后,大怒,觉得梁硕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和梁硕之间的罅隙就产生了。
恰巧,李轨的儿子李仲琰也对梁硕轻慢自己一直怀恨在心。
当这两个小人知道自己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后,便一拍即合,串通一气,反复在李轨面前构陷梁硕的罪过,交相谮毁,诬他蓄意谋反。
俗话说,谎言重复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
慢慢地,李轨就信以为真了,派人将梁硕鸩杀于宅第中。
梁硕向来谋略过人,常为李轨出谋划策,李轨也因此视之为军师,甚为倚重。
这一次妄开弑不但自断臂膀,又寒了许多故旧之心!
高导领导层开始人心浮动,离散之意渐生。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凉国内来了一个西域巫师。
巫师说李轨说:“天降祥瑞,玉皇大帝要派玉女下临大凉,望主上做好迎接的准备啊。”
李轨心花怒放,脸上全天候挂着爽歪歪的笑。
为了迎接“玉女下凡”,李轨征发大批民夫,靡费了很多财物,动工修筑了一个高台,以恭候玉女的降临。
“玉女台”的建造不但劳民伤财,而且令百姓忧患难安。
最雪上加霜的是,这一年河西走廊发生了大饥荒,凉州已到了人吃人的程度。
惨啊,惨不忍睹。
李轨本人也忧急如焚,倾尽家产赈济饥民,可是私家钱粮用光了,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看来,得打开公仓供给饥民先度过难关再说了。
李轨这样想着,在朝廷行政会议上便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国以民为本,本既不存,国将倾危,怎么能吝惜仓仓库内的粮粟,而坐观百姓之死啊?”“计穿肠”曹珍极力赞同李轨的想法。
其他许多大臣也一致赞成开仓赈济那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百姓,事情就要敲定的时候,有人投了反对票。
“臣等以为不可!百姓中被饿死的都是老残弱病的命该当死的人,真的猛士,是绝不会被饿死的。主上,请你想想,国家仓粟用来养兵应急的,怎么能散布给那些本来就该病死的人?曹珍这么做,只是想取悦民心,并不是为社稷大计着想。”太仆卿的谢统师突然高声抗议。
谢统师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十足阴险小人。
他不但不感念李轨当初的不杀之恩,反而对李轨封赐的官职大为不满,“太仆卿,这个职位是不是低了点儿?我本来可是大隋的虎贲狼将的啊!你,你,曹珍原来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就这样,谢统师心怀不轨,经常与国内的胡人勾肩搭背,营私结党,打压李轨手下的老人,以企图致恩人李轨于死地。
现在正好乘机搞鬼,借题发挥,离间李轨和众亲信故旧的关系。
成大事者不谋于众。
善良的李轨没有觉察到谢统师的险恶用心,竟然赞同了他的观点,放弃了开仓赈灾的想法。
因此,民心大失,士庶怨愤,不少人开始叛离了。
话说,就在李渊磨刀霍霍,准备收拾李轨的时候,有人冲他大声喊停。
什么人这和大胆,敢阻挠我办事?
李渊抬头望去,这人姓安名兴贵。
只见安兴贵不慌不忙地说:“杀鸡焉用牛刀?主上如要治罪李轨,单凭属下的三寸不烂之舌,便能说服他亲自来朝领罪!”
“什么?说服他来长安领罪?”李渊看着安兴贵,突然,觉得这人真可爱,很有搞笑的天赋。唐僧屡屡制止悟空不要跟妖怪为难,悟空说:“那么,师父,它们就指定要吃你,怎么办?”唐僧说:“无妨,我去说服它们放弃这个想法。”想到这儿,李渊不由得爆发出了响亮的大笑。
谁知,安兴贵一本正经地说:“主上,请相信我,我家世代就居住在凉州,地头熟,人面广,绝对不辱使命。”
李渊这才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徐徐收住了笑容,正色地说:“李轨据河西之地,连好吐谷浑,结援于突厥,兴兵讨击,并不一定能取胜,你地头熟,有多熟?人面广,有多广?打死我也不信你能但把李轨说服带来。”
安兴贵急了,大声地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李渊听到了这个名字,马上安静了。
这个人是谁?
大凉的户部尚书安修仁!
安兴贵说:“主上,请相信我,我的弟弟就是李轨的户部尚书安修仁!”
“现在,我的弟弟深得李轨信任,官居要职,而且,我的家族中还有几十人担任李轨的机要近臣。李轨如果不听劝说归降,我要干掉他易如反掌!”
看着安兴贵那坚定从容的神色,李渊的想法彻底改变了。
这个人,可抵十万雄兵。
几日后,安兴贵回到了故乡武威(今甘肃武威市),并在弟弟安修仁的安排下,出现在了西凉朝廷之上。
尚书的哥哥叛唐归来了!
李轨大喜过望,不但没有起疑,还当场宣布:任命安兴贵为大凉左右卫大将军。
安兴贵身居要职,就有了许多和李轨一起谈天说地的机会。
每当这时,安兴贵就摇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不断博取李轨的好感和信任。
某天,瞧左右无人,安兴贵试探李轨说:“凉州僻远,人物凋残,虽拥兵十余万,而地不过千里,无险固自守。又滨接戎狄,戎狄,豺狼也,非我族类。而今大唐据有京邑,略定中原,攻必取,战必胜,此乃天命,非人力所能为!陛下若举河西地奉图东归,则东汉窦融之功也未足比啊。”
李轨盯着他默然不语,良久,才若有所思地说:“以前吴濞以江左之兵,犹自称东帝;我现在今以河右之众,不可以称西帝吗?他们虽然强大,又能奈我何?你之前曾在唐朝为官,这次回来是不是要替他们当诱降的说客?请你不要为唐诱致我。”
安兴贵吓了一跳,慌忙跪下谢罪,说:“窃闻富贵不在故乡,有如衣锦夜行。而今臣全家族的子弟都深得主上信任,荣耀满门,岂敢兴心,更怀异志!”
软的不行,得来硬的了。
安兴贵出宫之后,跟弟弟安修仁说:“看来劝降行不通了,接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咔嚓!”说着,安兴贵用手掌在脖子上果断地横切一下。
然后两兄弟一起窃窃私语密谋了一番……
安兴贵跟李渊说的“地头熟,人面广”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短短几天哥俩就拉起了一支胡汉混杂、数量颇为可观的军队,围攻武威。
李轨大怒,亲自率领了步骑千余兵出城拒战。
前面提过,薛举的手下小兄弟奚道宜曾经带三百羌兵逃奔李轨,李轨曾经许诺他出任刺史,可是后来迟迟没有兑现,奚道宜一直心怀愤怨。
在这紧要关头,奚道宜出其不意,反戈一击,把李轨打了个措手不及,出城的千余步骑几乎遗失殆尽,只好狼狈不堪地退回城中。
从那以后,再也不敢出战,每日只领兵登上城陴坚守,冀待援军。
安兴贵率部将武威城团团围住,高声恫吓:“大唐朝廷派遣我来诛杀李轨,胆敢助之者,夷灭三族!”
吓得城中的老幼都争相跑出城外,投奔了安兴贵。
李轨仰天长叹:“人心去矣,天亡我乎!”
眼见大势已去,就带着老婆男女登上刚刚峻工的玉女台,置酒作别,619年五月十三日,武威沦陷,李轨被安兴贵生擒,河西宣告解放。
李轨和他的几个弟弟、儿子被押解到长安后,等待他的结束是跟薛仁杲一样的——在闹市中斩首。
李轨从起兵称王到败亡,共三年;若从称帝算起,仅历时八个月。
在平定西凉的过程中,安兴贵、安修仁兄弟居功至伟,分别被李渊授右武侯大将军、上柱国,封凉国公;左武侯大将军,封申国公。
在安兴贵秘密潜回西凉的时候,李渊听从了他的建议,没有对李轨亮剑,却也没闲着,命李世民把大军开到九曲,试探性的进攻王世充。
王世充占据的洛阳地处中原,李渊要统一天下,他们之间的战争势不可免。
选择这个时机进攻王世充,是基于如下几点考虑。
一、李密和王世充火拼的硝烟已经散去,李密本人也于618年的大年三十日命丧南邢公岘之下。
二、已对西凉暂停用兵,可以腾出手来摸摸王世充的底细。
三、朱粲把大唐散骑常侍段确吃了,然后投奔了王世充。
段确被吃,不是比喻句。
如果要写比喻句,应该这样写:朱粲用自己的肚皮安葬了段确。
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了吧?
是不是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朱粲是隋末十八路反王中最残暴的吃人魔头,位列隋末四大恶人之首。
薛举父子跟这些人相比,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有天,诸葛昂和一班朋友到高瓒家去做客,宾主坐定后,家奴就抬出一个巨大的蒸笼来,揭开笼盖,笼中雾气缭绕,赫然盘坐着一对白生生的孪生孩童,竟像蒸馒头一样被蒸熟了,浑身上下散发着热气……
“这就是今天的点心?啊……我呕!”
“哇——我吐!”
客人们当场狂呕吐。
只有诸葛昂从容举着筷子和高瓒你一筷我一筷地夹来吃,吃的时候,还发出吧嗒吧嗒声,交口称赞说:“爽!好吃,娃哈哈!”
“好吃,妙!爽歪歪!”
过了不久,诸葛昂也宴请高瓒。同样,也来了许多狐朋狗友。
酒席非常丰盛,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全有。
陪酒的全是些十六七岁的青春美少女,为这场宴会增香添色不少。
还有一个在跳湿身辣舞的,叫吴姬,面如满月,体态丰腴,D罩杯,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大家的眼球。
酒至三巡后,围着跳舞的小钢管撤下去了,吴姬也不见了。
就在众人的目光来回巡俊搜索的时候,四个家丁嘿咻嘿咻地抬着一个圆桌般大小的银盘上来了。
吴姬在上面盘腿打坐,脸上华妆彩饰,双眉低垂,身上披着锦毯,脚前排满了刀叉。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呢?”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只见诸葛昂右手取了一副刀叉,左手抓起锦毯一角,猛地一揭,哗!只见吴姬身无寸缕,通体雪白,粉雕玉琢!
众人还来不及惊呼,诸葛昂已用刀叉撕扯下吴姬肥硕的胸脯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天!吴姬竟早已香消玉殒,被诸葛昂命人煮熟了!
像高瓒和诸葛昂这样一对没人性的杂碎,实在应该遭天谴,生女儿没咪咪,生儿子没!
对于这一现象,鲁迅先生深刻地说:“所谓中国的文明者,其实不过是安排给阔人享用的人肉的筵宴。所谓中国者,其实不过是安排这人肉的筵宴的厨房。……因为自己各有奴使别人,吃掉别人的希望,便也就忘却自己同有被奴使被吃掉的将来。于是大小无数的人肉的筵宴,即从有文明以来一直排到现在,人们就在这会场中吃人,被吃,以凶人的愚妄的欢呼,将悲惨的弱者的呼号遮掩,更不消说女人和小儿……扫荡这些食人者,掀掉这筵席,毁坏这厨房,则是现在的青年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