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下,古宇眼中,是一道极大、极长的裂缝,不断向更高处飞去,斩开阴霾云层。
那巨大裂缝,如同被盘古开天辟地巨斧所砍,边缘整齐,大片云层被迫左右散开,漏出碧蓝天色和明媚阳光。
古人传言,大道圣者,一剑斩天。可雷电之神苏无,轻描淡写一个动作,便超越传说中的大道圣者,实力何等恐怖,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以至于,情形让所有未见世面的新晋神裔、神卫兵们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他们久久呆立在湿地上,保持着惊讶神情、仰望身姿。更有无法保持站立的神裔、神卫兵,下跪于地,漏出震惊表情,发出尖叫。
“啊!”“太不可思议!”“那是谁人所为?”
尖叫让建筑外所有人,再次恢复心态,调转身姿和视线,目视前方。
此时,视线前方阶梯,已然多出一个衣着宽松、眼神慵懒的高壮男人。他头发微长,乌黑油亮,目光决绝冷漠,气质非凡。走来几步,根本没看神行者、神裔一眼,更不要说成为神卫兵的新人。
他的眼神,蕴含着藐视一切的魄力,坚挺胸膛,犹如巨石。几步停下,站到台阶,很快便有人为他搬来一把大而舒适的沙发。他慢慢坐下,然后用眼神余光瞟了眼新晋神裔、神卫兵。
古宇已猜出,眼前这令人颤抖、生畏的傲气男人,是第八神宫主人苏无。抛开繁琐的修饰,可用一个“傲”字来精确归纳。
叶落风已经转过身,带领神行者、神裔、神卫兵们,单膝下跪,等候苏无训话。
苏无摆出百无聊赖的样子,拿过侍女送来精致茶杯,品下小口清茶。茶水入喉,他才高傲地看向单膝下跪人类,淡淡问道:“阶梯下,可是测评选出的良品?”
苏无的问话,只针对神行者,其余神裔根本没资格回答。
叶落风平时,就是神行者代表,便抬头答道:“是的,苏无大人。前面一排,乃十名新神裔,后面是六十八名神卫兵,都是测评中脱颖而出的优秀年轻人。”
“都是优秀年轻人吗?”
“是的,他们测评的综合成绩都很高。”
苏无微微闭眼,再次用极为不耐烦声音问道:“真都是优秀的年轻人?”
叶落风自然知道,测评的不公平性,譬如古宇便是走了捷径。他敏锐察觉到,高傲的苏无已知道测评外的种种情况。所以,他不敢贸然接话,左思右想才做出应答。
“不全是,有些测评者,为神裔、神行者们比较亲近和赏识的人。”
苏无眨眨眼,站了起来,然后冷冷看向低头的叶落风。他静静看了好几十秒,才威严命令道:“后面,按过往流程走,三个月后,带他们来武斗罗盘参加武斗大会。哎,也就你这猴子,还敢说句真话。”
“是!”叶落风短暂有力答道。
只可惜,苏无根本没听见。他在命令说完前两秒,已大步沿走廊走进建筑内。
人走茶未凉,茶水失去主人,侍女和守卫们立即将搬出东西,再次搬回建筑,迅速离开。
等侍女和守卫全部消失,叶落风终于带头站起来。他极不雅观地扭了扭腰身,面对神行者、神裔,恢复潇洒气质小声说道:“哎呀!天哪个天,太吓人啦!老神行者、神裔都听清了,那就各自分工,把人快快带走。”
古宇没想到,见大神苏无是如此状况,他甚至连苏无面貌都未看清。而且,根本没有所谓的训话,只是单方面地朝见。神仆们都说,苏无至高无上,由不得人半点不尊重,可不久前他的样子,根本没有将人的尊重放在眼里。
那他为何还要看一眼自己根本不在乎的东西,为何要高高在上让众人在雨中等候几个小时,淋成比落汤鸡还落魄的卑微人类。
是骄傲?还是示威?又或者是他很无聊?
离开神殿路上,古宇一直在思考。
……
古宇和九名新晋神裔被神行者“墨归海”带往神仆城邦图书馆的修行馆。
神卫兵跟着酒神韩恒,于后方同行,只不过目的地为图书馆的训练馆。
神仆城邦内目前只有一个图书馆,但占地面积很大,划分为了三个分馆,各自利用对应建筑群,组成一个立体的大圆形。三馆左右为长廊衔接,中间隔着巨大的“书本广场”,馆中的工作人员都叫广场为“三花湖”。
三花湖并不是只有三朵花的湖,而是大面积广场上,建有一大两小三个人工湖。每个湖岸上、凉亭边、长廊中都种植着一种花,湖名自然跟花名为一家。三种花朵,各自盛放,便有了如今的三花湖美名。
墨归海带着十名神裔,来到三花湖最小那个湖,踏上一座石拱桥,介绍道:“这是广场上最小的湖,叫美人蕉,取名原因自然显而易见。你们要记住这里,是修行馆成员的主要休闲湖。剩下的‘虞美人’、‘秋英’两湖,虞美人最大,秋英其次。没事的人别去那些地方瞎逛,那是巡视馆和训练馆的休闲湖。三馆成员,千万别勾三搭四,组成小团体,巡视管的人一旦发现,资格当即就被取消,前半辈子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了。”
龙雨柔听着,好奇问道:“老爷爷!为什么我们最厉害的修行馆,只获得一个最小的湖玩,岂不是被别人小看了。”
墨归海推推黑边框眼睛,笑着打量一番龙雨柔,回道:“小孩子不懂事,我不计较,但大家必须记清两件事。第一,我不是老爷爷,虽然头发花白、年近花甲。第二,以后我说的事情,都听着,别问。”
此言一出,哪还有人敢发言,毕竟这个看起来年迈体衰的老头,是一名神行者。新晋神裔纵使再强,挑战神行者威严,也太早、太无知,等于主动去找死。即使不死,在之后的修行中,多半也会被当成废物培养。
龙雨柔立刻低下头,畏畏缩缩靠到北雨身后跟着走。她像个犯错怕挨打的小女孩般。当然,她并不怕,只是故意接近北雨,装出让然怜惜的模样。别看她现在,是人畜无害的可爱个小不点,对龙家和北家对立的具体情况,却清楚得像看见纯净水里的金鱼。
有两个男孩子,已被龙雨柔可爱、畏惧的模样捕获,漏出力挺的眼神注视她。一个叫“伍米”,一个叫“林飞洪”,估计都是神裔或者神行者的儿子。眼中英气十足,若不是不久前淋过大雨,应该会十分帅气。
古宇静静看着,没过多理会龙雨柔,只觉浑身很不舒服。湿哒哒的身体,被湖面划开水纹的风一吹,冷得直想发抖。
在众人眼下,北雨很自然地接洽过龙雨柔,轻轻摸她湿滑马尾,淡淡道:“小魔头,你也怕呀。老墨是外冷内热、口是心非,不会真拿你当祭品的。”
“哎!北雨丫头,别在背后说实话,回头我可让你爹打你屁股呀!”老墨似乎跟北雨很熟悉,一把年纪,还要回应些俏皮话。
北雨听着都有几分不好意思,小脸涨得通红,瞪瞪眼、瘪瘪嘴,微微点头致礼道:“我说的话,他们也不一定相信啊。不过,墨老前辈,目前你是不是该先让学生们换套衣服,再好好来介绍图书馆环境。”
话音刚落,作为新晋神裔的孩子们都给予北雨支持,表示的确该那般做。
南城见到这种情况,凶狠地扫了眼笑面如花的北雨。他为北雨这种笼络人心的做法感到羞耻。
老墨是如梦初醒般,敲击自己额头,“哦”一声,动作特滑稽。他仿佛是忘了自己也淋过那场雨,打算一路上便开始教学。神行者中,记性不好他是出了名的。今日早晨去见大神苏无,都差点忘,若不是韩恒打碎他家窗户,估计此刻还在睡觉。不过,他对于纳气师的修行之道,整个神宫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与之匹敌。
因为纳气术、纳气师的出现,有三分之二都是老墨的功劳。而且,老头不喜好打杀,只对研究有兴趣,遂一直留在修行馆做教员。除了老墨,还有三位教员,不过他们都没资格面见苏无,现都待在阅读室看书。
听楼下声音,传老墨带新晋神裔赶来修行馆,三位教员顿时双眼放光,高兴得异口同声道。
“哈哈,实验品终于又来啦!”
说完,三人将手中书本向半空一扔,托着笑声跑向布满灰尘的授课一号室。三人速度,快到不敢令人相信,抵达授课一号室后,阅读室扔出的书本竟还没完全落地。
只可惜,老墨带着十个孩子去了库房。众人翻箱倒柜良久,好歹是从中找出十套黑白相间的条纹工作服。不管大小尺寸合不合身,老墨让人拿上,一概不管。
带上工作服,十个孩子继续穿行于高高书架中。走过大楼,又进到一个四合院式的低矮宿舍楼。这里已很久没人住,现在他们却必须住。
因为过往来图书馆集训的神裔,五年才会有一批,设施自然无人打理。
情况也还算自由,他们完全能任意选择、任意组队找一个喜欢房间住。他们要在此,入住不长不短的三个月。
老墨看着略显陈旧的宿舍楼,叹息道:“光阴似箭,物是人非啊!昨夜春雨今日霜,只叫愁眉别挂脸上。”
叹息过后,老墨又提气向修行馆人员吩咐道:“李二狗,宿舍楼要生活用品。钱冬,将授课一、二、三室清扫干净,赵里力,组织人员,正式开放修行楼。明日清晨,我们将正式开馆,开始修行。”
那些名字的对应人员,即使在千米距离外,竟也能清楚听到老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