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大朗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倒是没有对两个弟弟说,只回了房间,让妻子这阵子多多陪着母亲。
姚大嫂也明白母亲与父亲的感情有多深,自然不会拒绝。
“你放心,我明白的,夜深了,该歇息了。”
夜深人静,姚夫人手里攥着当年夫君送给自己的第一个镯子,沉沉的睡了过去,嘴角还挂着温和的笑。
“你来接我了?”姚夫人对着姚大人轻轻的说着,走在了姚大人身边,再也没有醒过来。
姚夫人逝世,还是姚夫人的贴身丫鬟立春发现的,她像往常一样等在房间外面,只房间里迟迟没传来动静,她才走进去瞧了瞧。
“夫人?夫人您还没有醒吗?”
隔着窗幔,立春觉得有些怪异,夫人年纪大了,睡觉浅,若是以往,她才进门,夫人就该醒了的。
立春想起来老夫人近些日子的反常,这才将帷幔拉了起来,才发现,老夫人竟是在昨晚上去了。
立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刷就留下来了。“老夫人!您怎么就去了?”
守在伺候的丫鬟,跟着跪在了地上,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想着去通知几个院子的老爷。
立春抹掉了眼泪,快速的做起了吩咐,让人通知各方的少爷们过来治丧。
姚家大郎心里咯噔一下,握着姚大嫂的手,很是用力。“娘,还是选择追随爹爹去了。”
短短不过四个月的时间,姚家的当家老太爷和太夫人先后而去,姚家的丧事,不免让人有种兔死狐悲的错觉。
姚若蕊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还是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楚锦航扶着姚若蕊,心里担心蕊儿身体受不住,可还是没敢压着蕊儿先顾忌自己的身体。
“蕊儿,我们去看看娘吧。”
岳父大人去世的时候,他没能陪在妻子的身边,岳母的离世,他不能不守着。
姚若蕊已经没了计较的心思,心里惶惶不安,回了姚家,见到已经挂好的白幡,有种父亲离世时候的错觉。
一路直奔母亲的院子,姚若蕊坐在母亲的床边,看着母亲离世前,温和的笑脸。
“大嫂,你说娘离开的时候,是不是笑着离开的?”
姚家大嫂艰难的说了一声“是”。怜惜的抱着姚若蕊单薄的身体,唯恐这个病弱的妹妹,受不住。
姚夫人溘然长逝,西北都督府那边才刚去送话,因为娘家遥远,姚夫人丧葬的时间,倒是有些拖延。
灵堂周围放满了冰块儿,防止灵堂会传出来不好的味道。
在他们这儿的习俗,夫妻双方前后离世,必须要间隔百天,若是不够百天,虚得让后去世的老人第二年才能下葬。
而母亲选在父亲百天之后离开,大约是算准了日子了。这样,母亲去世的时候,就可以如愿和父亲合葬了。
想明白这个道理,姚若蕊有些承受不住。
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两个亲人离开了她,她再也不是被父母宠爱的女儿了,她没有了父母。
楚锦航担心姚若蕊的身体,想要将她从灵堂上带下去,免得寒气进入身体。
偏偏姚若蕊是个死性子,不肯挪动半分。
“你让我陪陪母亲吧,再过几天,母亲就要下葬了,我就没有娘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身体的,不会让自己生病的。”
她答应过娘亲,会好好的照顾自己IDE身体,会替他们好好的活下去。
楚锦航听到姚若蕊的保证,不仅没有放下心来,反而心更加提了起来。
姚若蕊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姚夫人正式下葬,姚若蕊这个做女儿的,也瘦成了皮包骨的样子。
自从听闻噩耗,吐了一口心头血之后,姚若蕊的身子就彻底垮了,稍稍有点儿不舒服,就会生一场大病。
孱弱的身体,让谷雨没少偷偷的掉眼泪。
姚若蕊再见到谷雨和秋水眼泪汪汪的样子,苍白的嘴角笑了,“你们不用担心,只要能多活一天,我就能多撑一天,我没事儿的,你们别担心。”
哪能不担心呢,小姐这般,分明已经认命了。
或许是看透了生死,姚若蕊沉珂病榻的时候,只觉得连呼吸都是轻的。
她拉着两个儿子的手,笑的有些无所谓。
“让人去叫你们三位舅舅吧,娘的身子不行了,娘想合上眼睛前,见见他们。”
楚明麒和楚明麟心疼的厉害,在大夫摇头的时候,就有些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大郎,娘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娘只怕死后还会对不起你们,这一次,就让母亲自私一次,好不好?”
楚明麒和楚明麟哽咽的点了点头,“娘您说,您说的我们都答应。”
听闻儿子们的承诺,姚若蕊喘了一口粗气,苍白的脸多了一抹血色,咳嗽出来的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娘死后,你们让你们的舅舅,把我的遗体葬在你们的外祖父外祖母的身边,好不好?”
这于理不合。楚明麒和楚明麟有些拿捏不定主意,却也不想让母亲失望。
“娘,你放心,我们会达成您的心愿的!”楚明麒拉着母亲的手,很是肯定的保证道。
姚若蕊很相信自己IDE两个儿子,她的儿子们很出色,都是重承诺之人,答应她的事儿,是绝对不会反悔的。
唯一的挂碍没有了,姚若蕊再也撑不住的呕了一大口血,眼皮沉重的,再也没有睁开的力气。
楚锦航慌忙跑回家的时候,姚若蕊已经永久的闭上了眼睛,哀戚悔恨的情绪,让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蕊儿!你竟如此狠心,连死都不愿意见我一面吗?”
楚锦航跪在地上,摸着已经有些凉的身体,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
在听到儿子们转述的遗嘱,楚锦航瘫坐在了地上,扯着嘴角,摆了摆手。“既然是你们母亲的遗愿,为父,成全就是。”
她到底是怨恨了他一辈子,连死,都不愿意踏进楚家的坟墓,甚至断了他死后的合葬。
“为父这辈子,亏了你们的母亲,亏了你们两个,哪里还有脸让你们母亲留在楚家?”
楚锦航浑浑噩噩的看着奴仆们布置灵堂,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姚家给足了楚锦航和两个外甥脸面,只三天后的下葬,他们姚家的姑娘,终于回了姚家,回到了宠爱她的父母身边,做回了无忧无虑的娇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