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对外界风云毫不在意,一门心思制取酒精。待到集满一大坛百分七十左右的酒精,十大坛烧酒已经所剩无几。他腰酸背痛地走出屋子,沈怜柔瞬间就到了他面前:“小毅你没事吧?”
见她上下不停地打量自己,又用手来摸自己额头,宋毅不由笑道:“嫂嫂你这是做什么?我能有什么事。”
“哦哦,没事就好。”见宋毅心平气和,实在不像是王郎中他们整天嘀咕的什么痰证、癫狂,沈怜柔放下心来:“小毅,一上午就来了20多个打摆子,王先生都照你原先的那个什么柴胡截疟饮开了药。唉,病家都不放心,我也担心,这么重的病,咱们医馆一下看了这么多,要是好不了,会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
20多个!宋毅一凛,这是疟疾爆发的征象。即便在医学昌明的后世,疟疾爆发也是严重的事。在现在,就更是足以令“万户萧疏鬼唱歌”的巨变。
想到这里,本想休息一下的宋毅蹭地蹿了出去,只丢下一句话:“嫂嫂,我去府衙。”就不见了踪影。
宗知府正惬意地倒背双手,在小小的花园里散步。听了宋毅的话,他摇头道:“20多个打摆子而已,你是不是小题大做了?这世间每天的病者不计其数,20多个算什么。而且我到任以来,从未听说济州曾经爆发过打摆子。”
宋毅暗暗着急,这个时候的官员对政争敏感到了极点,却对这种事情极不敏感,非要许多传染病人死亡才会着急。问题是疟疾潜伏期长,病程长,等宗知府的常识告诉他大事不妙,已经难以挽回了。
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宗知府才看在他的面子上勉为其难地应道:“那我派人看看府里究竟有多少发烧的病人,嗯,再让郭教授带医学生一起查看,如何?”
摸清楚情况再做决定,合情合理。宋毅尽管心里焦急,只得应承下来。
这时宗永宗衙内闻讯而来,宋毅跟他打过招呼,婉言谢绝了他出外游玩的邀请,匆匆赶回医馆,进行下一步的青蒿素提取工作。
先将那一大捆黄花蒿剁碎,丢在一个底部破了小口的木盆中,破口用几层干净布料挡住、扎紧,便算一个超级简陋版的渗漏瓶。
把百分之七十的酒精倒入盆中,刚刚没过药材。盆口用木盖加湿布密封,盆下用另一个干净木盆接着,没多时,破口便开始滴漏。
渗漏完毕后,宋毅将得到的溶剂再次简易滤过,将滤得的沉淀物用70%的酒精热溶。
热熔之后本来需要用活性炭脱色去杂质,但是一时半会哪里折腾得出活性炭,宋毅便干脆地省了这步骤,再次滤过后,把最后所得的沉淀物静置,等待它最后析出的物质——高杂质低浓度版青蒿素。
当然,这比先贤葛洪的榨汁版青蒿素不知强了多少倍,完全是本质的差别。一个基本上无效,一个却是治疗疟疾的特效药。
宋毅凑近闻了一下,这时还闻得到酒味,如果是后世,妥妥的不合格,宋毅却陶醉地闻个不停,颇有自豪的感觉。
这时已到深夜,宋毅再次被沈怜柔赶上床去。
第二天,不但疟疾病人的总数明显增加,声称济仁堂远胜宋氏的人也增加了不少。事实上,经过两天的治疗对比,济仁堂退烧效果明显强于宋氏,好些在济仁堂治疗的病人甚至已经不发热了。
许多病人只在宋氏转了一圈,就在一片议论声中下了决心,咬着牙去了济仁堂。
沈怜柔亲自出面解释,却招来一片骂声。王二愤恨地说道:“我爹在宋氏看了几天,越来越重。这小娘子看着漂亮,其实是个蛇蝎心肠!”
顿时许多人附和:“是啊,原以为宋氏有良心,比济仁堂强。谁知道宋氏才是坑蒙拐骗的贼窝,明明治不了打摆子,还硬要说有什么小神医,骗我们掏钱。”
“就是,说是有新药的,新药呢?”
“新药在这里。”宋毅托着一个瓷瓶出现在门口:“这就是宋氏秘制新药,专治打摆子。”
短暂的安静后,伙计们兴奋地围拢过来,争相目睹这据说能治打摆子的神药。那些信赖宋氏的病人也纷纷围观,大声称赞小神医。
小小的轰动过后,医馆内安静了些许,宋毅正要说话,王二冷冷说道:“可笑,就算真有新药又如何?还不是你们自己说说而已,谁知道这药是真是假,有没有用。”
宋毅正色道:“宋氏治病,全凭良心。相信宋氏的请留下,不相信的尽管离开。”
王二“嘁”了一声:“小毛头,装什么神医。各位,别相信这乳臭未干的小儿,我听说济仁堂的林神医妙手无双,已经治好了许多的打摆子。性命要紧,多花点钱算什么。”
顿时许多人响应,一个宋氏伙计又急又怒地叫道:“有本事你们别再回来求我们宋氏!”
纷纷离去的人们不屑地冷笑,王二回呛道:“有林神医在,谁稀罕你们狗屁宋氏,回来的是豚犬!”
那个伙计人称张大,曾得宋毅父亲救命,看着宋毅长大,对宋氏忠心耿耿。正是有他的帮衬,沈怜柔才能支撑医馆。若非前些日他请假,王郎中也不会有机会乱来。现在听得对方出言不逊,张大怒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就等着你们这帮豚犬登门求饶!”
宋毅却止住他的怒骂,对着那帮人的背影说道:“希望你们都能痊愈。但若不谐,尽管回来,我们宋氏只论病,不论人,一样会尽力治病。”
那些人只是嗤笑,并无一人回头。留下的病家和众伙计则指指戳戳,都道这少东家迂腐不堪。王郎中暗暗叹息:少东家的痰证越发严重了,我这饭碗可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