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三人的装束后,席恩心中的疑惑慢慢被解开,漆黑的风衣,宛如乌鸦一般的诡异面具,这在希尔德斯世界之中,是一种特殊职业的固定装束——瘟疫医生。
瘟疫医生职如其名,是专门处理瘟疫疾病事件的专家,他们往往在疾病发生前另有其他身份,而一旦自己的辖区内发生疫情,则接受各地行政部门的调配,组成团队前往灾区进行疫情的控制和治理,而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是从事医疗事业的专业人员,无论是精通希尔德斯现代医学的专家,亦或是熟稔古籍专注魔药的学者,只要是能够有效阻止瘟疫扩散和传播的,都能被政府纳入瘟疫医生的行列之中。
人类社会的信仰之中,掌控着疾病与瘟疫力量的神明为衰败与腐朽之神泽拉尔,在人类的圣典之中,祂乃光与烈阳之神和月与黑夜女神之子,在上古神谕之中,泽拉尔同死亡与轮回双子在人间竞争收敛万物死后的灵魂,而象征着丧钟与埋葬的死之黑鸦,则是泽拉尔忠诚的奴仆和信徒。
瘟疫医生面具的诡异设计,便是出于对于泽拉尔的敬畏,模拟死之黑鸦的面相,制造出弯曲细长的“鸟嘴”,早期的设计者们认为这样可以让医生们避开泽拉尔阴暗邪恶的触肢,在瘟疫之中保全性命。
直到一个世纪以前,这种设计由单纯的信仰和敬畏上升到了实用的阶段,人类以现代炼金术为基础,将不同种类的植物和矿物通过一定比例调和成独有的药液,装入瓶中嵌进面具鸟嘴之中,这种药液能够抵御绝大多数的污秽空气的侵蚀,相比以往,这种做法,确实提高了瘟疫医生们的生存率。
信仰和实用的结合,使得鸟嘴面具成为了瘟疫医生的制式装备而得以沿袭至今。
与地球不同的是,希尔德斯充满着各种超凡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小则渗透进希尔德斯社会的各个角落,大则甚至可以左右整个世界的命运走向,在这种情况之下,部分肆虐的瘟疫,往往也会涉及到超凡力量,所以瘟疫医生的团队中,也不乏有专门针对超凡力量的战斗和调查人员,而这些人的社会身份就相对复杂得多。
而且,从希瓦历十八世纪初开始的这个二十几年中,由于邪恶隐秘力量而产生的大规模瘟疫和疾病越来越多,大大小小案例数量几乎超过了过去三百年之中的总和,为了保证瘟疫医生的人身安全,同时也能更高效地处理瘟疫事件,瘟疫医生之中的战斗人员的比例越来越高。。。。。。
而那名手持线膛步枪的瘟疫医生,显然就是一名专业的战斗人员,而这类战斗人员,除了“瘟疫医生”这一头衔外,还有一个较为隐晦的称号——“扫除者”。
席恩的目光不停地打量着扫除者手中的那把步枪,脑中不停思索着。
瓦罗兰共和国自现代炼金术技术爆发以来,是最早将火器应用到国家防御力量的国家之一,国内对于火器的研究和使用程度,在所有的人类国度之中为之前茅,但大多军队和武装力量现今配备的仍旧是半个世纪以前所研发出的燧发滑膛火枪,这种火枪相较线膛后装火枪,装弹较为繁杂,精度也略微不足,但好在制造成本极低,放在精通者的手中也能打出一分钟两到三发的不错射速。
但相较能够从火枪后端上弹,膛线稳定弹道的后装线膛枪,燧发枪除了价格低廉以外,战斗力方面占不到任何优势,这也注定了后装线膛步枪的造价极为昂贵,无论是内部的膛线还是专门配备口径的子弹,都让任何国家无法进行大规模的普及和装配。
即便是在瓦罗兰共和国,配备有线膛火枪的也大多都是精锐部队,而其凶猛的火力,也让共和国将其列为准军用武器,禁止在民间进行发售和生产。
瘟疫医生之中的“扫除者”从法理上隶属于政府编制的武装人员,但肯定是达不到线膛枪的配备要求的。。。。。。
席恩抬头望向三人不发一言,潜意识告诉他,在这种不占优势的对峙下,等对方先问话,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为首的高个医生微微偏头,似乎在打量着席恩胸膛上可怖的伤口,随后面具之中传来一声略重的呼吸声。
“你怎么还没死?”面具下,男子的语气略显疑惑和轻浮,谈吐倒是标准的瓦罗兰克雷语。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席恩听了也是一愣。
高个医生闻言蹲下身来,带着皮质手套的右手指了指席恩胸口的血洞,悠然道:“我的意思是,胸腔中弹,左肺破裂,右肺受冲击,背部受贯穿伤影响难以进行缝合。”
“常理来说,你应该像它一样,去见泽拉尔了才对。”高个医生又指了指一旁头颅碎裂的尸鬼。
“这,这位先生,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席恩说的确实是实话。
高个医生身后的二人一言不发,到时高个医生抚摸下巴又讲席恩细细打量了片刻。
“皮肤苍白,发质干枯,瞳孔灰白发散。。。。。。”医生喃喃自语,忽然摘下手套,一把抓住席恩的手,“体温极低,不,几乎没有温度。。。。。。”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席恩心头一紧,没想到高个医生陡然将面具一把摘下,那是一张精致的吉斯男性面容,有着吉斯人经典的碧蓝色瞳孔和高挺的鼻梁。
“苍穹之神在上,你,该不会是活死人吧?!”吉斯男医生一副惊恐的神色。
“行了,弗兰克,没时间在这里演戏了,你让我开枪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不是吗?”身后持枪的男人忽然冷冷地说道,同时目光移到了尸鬼破碎的尸首上,“尸鬼已经孵化完成了,按照它‘生者追踪’的习性,多恩镇受到袭击也就是明晚之前的事情。”
持枪医生又偏头看向身旁的矮个子,沉声道:“莉莉丝,发个信息给‘邮差’,说我们再有半天就能到达多恩镇了。”
莉莉丝,明显是女性的名字,只见矮个子医生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小卷轴和一枝蘸水钢笔,打开卷轴在上面书写了一段,卷轴便骤然燃烧,随后化成飞灰,飘散在空气之中。
“把你带在身边,真是让我省了很多心思啊,肖。”名为弗兰克的吉斯医生满意地点点头,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席恩身上。
“肖,我让你开枪的时候只是猜测,至于他是不是活死人,我到现在也不好下定论。。。。。。”弗兰克好看的双眸堆着玩味的笑意望着席恩,“不过,看样子,你似乎也是一头雾水吧?”
席恩闻言并未在意,反倒是“肖”的话让他十分不安,正如他所说,尸鬼有着“生者追踪”的习性,意思是刚刚因为仪式或咒术而诞生的尸鬼,会对其在世时的亲属产生极为扭曲的强烈怨念,即便是相隔千里,尸鬼也会凭借着这扭曲的恶意,追踪亲属将其残忍屠杀!
乱葬岗如今置放的尸体生前大多都是多恩镇的居民,同他的妹妹薇安一样,许多居民不忍心将已逝的亲属烧成飞灰而偷偷将尸体运到此处草草安葬,如果真如“肖”所言,那黑暗中,那些孵化完成的尸鬼,完全可以在一夜之间,将毫无防备的多恩镇变成血腥的屠宰场。。。。。。
“你是多恩镇的居民吧,你就什么名字?”弗兰克继续问道。
“席恩,席恩?斯特维奇——约翰?斯特维奇与艾莲?斯特维奇之子。”席恩有些发蒙地答道。
“很好,斯特维奇先生,我们受到瓦罗兰联邦政府的调遣到多恩镇治理瘟疫,你可以带上手杖跟我们一起回去,毕竟,你也不想胸口开着洞,走路回家,是吧?”弗兰克重新带好手套,朝席恩伸出邀请的右手。
顾不上太多,席恩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立刻回到镇子确认薇安的安全。
“真是感谢您,慷慨的先生。”
弗兰克将席恩扶起,身后的肖和莉莉丝稍稍打量了有些狼狈的席恩片刻,便一语不发地朝马车走去。
弗兰克此时似乎好不忌讳席恩“活死人”的身份,笑道:“不用紧张,‘活死人’虽说是在瓦罗兰被众人诅咒唾骂的存在,但我可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等下在车上,我会好好和你说明一下你如今的情况,只是。。。。。。”弗兰克扭头望向席恩,“作为回报,你刚才和尸鬼之间的友好‘互动’,也得和我好好说明一下,可以吗?”
席恩闻言眉头微皱,潜意识里对这名性格古怪的瘟疫医生多了几分防备和恐惧。
“谢谢您,弗兰克医生,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如果您答应,我将如您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