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前。
弗兰克在深夜独自来到斯特维奇兄妹的公寓,和席恩在卧室中进行了彻夜的交谈。
“所以说,莉莉丝小姐,肖恩先生,还有你,弗兰克·施耐德先生,你们真实的身份不是瘟疫医生,而是邪教成员?!”泛黄的煤油灯火下,席恩难掩脸上诧异的神色。
“咖啡味道不错。”弗兰克吹了吹冒着热气的廉价黑咖啡,“这可是个不得了的误解,席恩,不是所有你没听说的组织和团体,都是邪教啊。”
席恩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抬了抬手,示意弗兰克继续。
“‘背弃者集会’呢,就如我说的那样,是一个很久以前就存在的隐秘组织,组织成立的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兰特里帝国成立之前,很古老了,不是吗?”
和相对年轻的瓦罗兰共和国不同,北方的兰特里帝国,在一千年以前,也就是希瓦历八世纪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帝国的雏形,虽然帝国历经数次改朝换代,但在铁与血的洗礼下,帝国统一的轮廓从未得到改变,弗兰克用兰特里帝国来说明,席恩瞬间理解了这个“背弃者集会”的古老性。
“集会最初的发源和创始人这些细节,等你到了兰德尔城,自然会有相关的资料让你阅览,我要说的,是你在加入集会之前,必须知道的一些事情。”
弗兰克继续说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席恩,虽然你心知肚明,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你的加入,是作为事先约定的报酬,所以无论你对此有什么看法,除了接受,你没有其他的选择。而且,请相信我,以你现在的处境,‘集会’只会成为你的庇护所,而绝非是一个致命的陷阱。”
席恩点点头,神色专注地看向眼前的吉斯人医生,正如弗兰克所言,眼前的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他只能希望从弗兰克的话语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不知道是否是席恩的多心,桌子上的煤油灯火此时有些暗淡。
“集会在发展之初,顾名思义,主要的形式确实是集会,但发展到现在,已然成为了一个遍布希尔德斯世界各个地区的隐秘组织,它的形式,也变成了一个个的分部,这些分部根据需要,设立在不同的地区,集会成员为了保持组织的隐秘性,平日有着各种不同的社会身份,不会长期待在分部内。而一旦集会发布任务,相应地区的集会成员,就会成为主要的行动人员,在分部内集合。”
“所以,我们这次以‘瘟疫医生’的身份来到多恩镇,其实是源于集会发布的任务,而兰德尔州的大部分区域,都是我们兰德尔城分部的管辖范围。”
“就靠你们三个?”席恩忽然奇道。
“当然不是。确切点说,我,莉莉丝,肖恩,是集会大多数任务的外勤人员,而兰德尔城分部的内部,还有着后勤,情报等其他职务存在,他们和我们加起来,才是分部全部的人员构成。”
“你仔细想一想,从瘟疫肆虐到平息,你有没有见到过我们向其他的瘟疫医生提出过求助?当然没有,因为我们‘瘟疫医生’的身份,根本没有在兰德尔州的政府部门登记在册,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确实是,嗯,是‘违法’的。”弗兰克坦白道。
“至于这次事件后,集会将为我们三人的行动进行一系列的处理,让我们这次的身份不会暴露,同时,我们今后使用的身份之中,也会加入‘瘟疫医生’这一词条……而这一切,都多亏了我们分部后勤和情报人员的助力,可以理解吧?”
席恩点点头,弗兰克的解释逻辑很清晰,他能明显从简洁的话语中理解到,“背弃者集会”这样一个组织,有着完整的组织结构和人员配置……
“席恩,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集会要出面来治理这个小镇子的瘟疫,而答案就是——我也不知道。”弗兰克笑道,他的自问自答让席恩有些发懵。
“这就引申出了‘背弃者集会’行动的最大特点,也是所有的‘背弃者’所要遵循的铁律——一旦任务发布,无论形式,无论原因,无论善恶,都要彻底执行,且不死不休。”弗兰克说到这,语气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就像这一次的瘟疫,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进行这次的行动,但‘祂’既然做出了这一抉择,我们就必须秉承‘祂’的意志,完成我们的使命。”
“‘祂’?是指集会的决策者吗?”席恩很快地注意到了这个不寻常的代词。
弗兰克恢复平易近人的微笑,点头道:“没错,‘祂’就是我们集会的决策者,而在集会内部,‘祂’是能够媲美六大主神的存在!”
席恩眉毛有些抽动,苦笑道:“你这种语气,反而让我担心你们是‘邪教’了。”
弗兰克闻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久坐的身体,扭头神秘地笑道:
“担心,或者不担心,你都逃不掉啦,席恩·斯特维奇。”
席恩苦笑一声,将他杯子中变凉的咖啡一饮而尽。根据现在的处境,席恩对加入集会是否有危险倒不是太在意,似乎和地球上那些穿越的小说不太一样,自己好像并没有所谓的“主角光环”这种东西。
反而是被形势逼迫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相比与此,他更担忧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情……
弗兰克看到席恩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打了一个响指,从带来的纸袋中摸出一瓶尚未开封的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差点忘记了,教堂贮藏的圣酒,威尔郡产,1666年,斯德神父说,这可是只有在六大主神的祭祀日才会出库的珍品……”
每一个万灵教的教堂都会在地下贮藏室贮藏美酒,用于教堂特殊节日的祭祀。这类酒往往是各个名酒产区特供给教廷的珍品,而像这种年份超过三十年的威尔郡红葡萄酒,更是有价无市。
斯德神父感恩弗兰克等人的善举,特意从贮藏室取出了两瓶,而其中一瓶,正在被弗兰克随意地倒在高脚杯中,省去了醒酒的步骤。
弗兰克自顾自地拿起其中一杯,晃了晃杯中浓稠的酒液,神色悠然地抿了一口,让醇厚的气息弥漫唇齿间。
“席恩,薇安可以和你一起搬到兰德尔城,我会给她安排在当地的州立学校继续完成她的学业,至于你,你可以选择在州立学校任职,也可以选择在圣桥大学进修,学科任选,还不错吧?”弗兰克似乎看穿了席恩的心思,补充道。
“毕竟,我说得再好听,集会依旧是个隐秘组织。风险肯定存在,与此相对的,我们会给予每一位背弃者生活上最大程度的满足。至少在物质上,要让他和他的亲人们,没有后顾之忧。”弗兰克说着,点上一支香烟。
听到这话,席恩如释重负一般端起杯子,将红酒一饮而尽。
“‘背弃者’吗……”席恩兀自望向窗外,今天是一年中罕见的“双星日”,根据希尔德斯占星学解释,那是星图之中“水宫星”和“天狼星”重叠交汇的日子,吉星和煞星交汇之下,夜空之中的一轮皎月,竟翻涌出柔和神秘的淡粉色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