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好凉。”小脚丫探入了树荫下的河水里,“哥哥,你也快下来啊。”小娃娃嗷嗷叫。
看了看罗茜,罗茜笑着鼓励,“去吧,我帮你两拿鞋。”
顾诚此刻活的像个少年,踩着水里的沙子,笑的开怀,河道弯弯,石头,细沙,游鱼,姑娘。
前面的小人忙着翻石头捉螃蟹,边走边弯腰捡起沙里亮晶晶的小石子,放在手上映着阳光看,漂亮的就揣兜里,不好看的,用力扔向河里,咚地在那河心地方,起了小小一朵水花。波纹荡漾开来,在阳光下,粼粼闪闪。
后面一个白皙、一个黝黑并排的走着,顾诚和罗茜踩过清澈河水时不时拍着小水花的细沙滩,两行深深浅浅,歪歪趔趔的足印,一路向前延伸,足印盛了水,盈满了阳光。罗茜也不知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格格格格’清脆的笑音洒落在河岸两边。
“走吧,回家了。”
三人沿着原路返回,蝉声嘶嘶嘶叫得紧,太阳还是那么大。
溜溜达达,山脚回家的路经过几个人家,小娃娃戳戳土墙里落单做窝的蜜蜂,揪一揪谁家种在墙边的白色的蝴蝶花,又看了看村里老冯家种在庭院里,搭的架子上挂着的青绿色葡萄,一阵口水。
看向顾诚,似是疑问又像阐述,“现在应该很酸吧?”
“嗯,”顾诚和罗茜对视一笑,“肯定很酸。”
没敢在这家门口多逗留,架子下,黑狗时不时的撇过来看两眼。小娃娃看了看形势,选择离开。
进了院子,小娃娃也不急着回家,反而进了蟋蟀还在吱吱叫着的厨房,要给顾诚打下手。
等顾诚淘好米,往铁锅里倒,再用水涮了一圈,用手背量了量水位,发觉少了点,加了瓢水,盖上锅盖。
小娃用火钳扒拉一下稻草,夹着一束进了灶底,从旁边专门放东西的地方,摸了盒火柴。嚓-哧,火柴着了,小小的火苗在小娃子呼出的气中摇曳。小心的拿着火柴点稻草穗,那里易着。火点了起来,坐回小板凳,专心的一束接着一束烧火。
“还挺厉害的。”罗茜眼里对着认真烧火的娃娃赞赏有加。
“他喜欢跟着我,所以经常过来。”顾诚此刻正在择菜。
青色的烟带着草木灰飘飘荡荡升起在顾家的小院。
加了把火,锅开了,小娃娃停止加稻草,一抬头,“哥哥,有个蟋蟀。”
指着趴在碗橱上的小东西,顾诚揭开锅盖,往锅边加了几个小麦饼。
“哦,蟋蟀啊,想要一只吗?”
“想。”小孩总是对这些东西好奇不已。
小娃娃一脸兴奋地看着顾诚走过去,啪,用力过大,蟋蟀直接惨死。
小萝卜头满眼失望,罗茜笑的开怀。
顾诚不好意思,就转移话题:“知道吗?蟋蟀越小越好,这蟋蟀大了点,等下次哥哥给你捉一个大将军。小蟋蟀叫声频率快,叫得也勤。它们呀不是像我们人用吃饭的嘴叫喊,而是用翅膀,将两翅高高举起,摩擦出急促的叫声。”
“哥哥,你骗人。”
“哥哥怎么可能骗你,蟋蟀要是“口瞿口瞿口瞿”的叫着,那是一个雄蟋蟀想媳妇了。还有一种“叮—口瞿,叮—口瞿,”轻声曼妙地唱和着,这是蟋蟀在“弹琴”,雄蟋蟀和雌蟋蟀在谈情说爱。”
“哈哈,瞎说,哥哥,你不要想骗我。”小孩子对大人的胡扯总是津津有味。
罗茜听着顾诚正经的胡说八道,心里好笑,“还要准备什么,我来帮忙。”
“把这个菜洗一洗。”顾诚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等到饭菜飘香,顾诚没留住小娃娃,爷爷给他用一个海碗夹满了菜让他端了回去。
中午用饭,爷爷热情招待,午休时,顾诚看向罗茜,“你一早来,现在也困了,到我房间休息,我去编篮子。”
罗茜也没扭捏,背着包进了顾诚的屋子,关上门,还是和以前一样,干干净净。
躺在顾诚的床上,罗茜不复今天之前的焦躁不安,他还是心中的那个他,此刻淡淡的幸福感包围,沉沉睡去。
等到下午日头稍斜,罗茜起床,这一觉难得的神清气爽。
开了门,顾诚脚边已经扎好了一个竹篮,爷爷正在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广播。
“醒了,下午我要去做活,你?”
“当然和你一起。”罗姑娘手脚利索的收拾了一番。
带着草帽,两人扛着锄头下了地。顾诚今年种了点水稻和玉米,现在就是去地里看看,是不是要放水还是除草。
“华夏南部多丘陵和山区,所以地少,徽南有句顺口溜,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意思就是田少养不活人,所以,自古以来经商的多。”
“确实这和华中平原那边有很大的差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等会活计你有兴趣就做,不要累着。”
“好。”
就这么一忙活,夕阳西下,罗姑娘手心开始疼。
顾诚看到罗茜摘手套的时候,眉头一皱,捏着她的手看了一眼,“疼了吧。”说完,从水壶里倒出凉白开冲洗。
“等会锄头给我,”霸道的吩咐下来,却让罗茜心里甜滋滋。
两人顺着河道往回走,刚刚还要讲几句话,罗茜摇着他的手说:“快看。”
“什么?”
“那边。”
在那边,罗茜看见了两只雪白的水鸟。在绿生生的水草边,一只单脚悠闲地伫立着,轻轻梳理羽毛,夕阳下,美丽悠然的。一只歪着头对水草里的一点小动静,猛的一啄,叼上来一只小鱼。
“哇,那只鸟好厉害。”
“我养过,”顾诚不无自豪的说道,像个孩子。
罗茜竟很是配合,“你养过?”
“嗯,以前掏过它们的窝,别看现在它们很漂亮,小的时候就像小鸡小鹅一样,身上开始长白色的绒毛,盖不住它温热的红红的身子,很丑!只吃小鱼,为了养它,我当时每天下网捉,好不容易再养大点,被村里的一只花猫叼走了。”
“啊,那只猫好可恶。”罗茜听完不开心了,这么漂亮美好的事物竟然落了如此命运。
两人安静了下来,罗茜怜惜的看着对岸给自己梳理羽毛的水鸟。浅水里倒映着白色的影子,随着水上的波纹,荡漾开来。好像休息够了,振了振翅,轻轻一跃,从那水草上飞起,在河面上滑翔,另一只跟着也悠悠然的飞了起来,带着太阳的余晖远逝。
一时四野好静,唯有水与岸之间的呢喃。
罗姑娘怜惜的神情,白色水鸟的悠然,清澈的溪水倒映着天光云影,这片天地浑然一体,印在了顾诚的心上,带给他一种说不清的情绪,重要的不是你在哪里,而是和谁在一起。
芳草斜晖,水远烟微,一点沧洲白鹭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