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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空余恨

两年后。

顾诚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开始扎根在临终关怀点帮助那些需要他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左倩走出情伤,在父母操持下,开始积极面对自己的婚姻感情问题,前几天,给顾诚发了一封邮件,说自己准备开始接受一段新的感情,顾诚心里不舍却终于放下,给与祝福;

顾诚父母虽然担心自己孩子的问题,但看到顾城的变化,也开始慢慢接受现状;

博导给与了顾诚一些帮助,继续着他空中飞人的医疗交流;

李师兄继续在岗位上煎熬,顾诚也希望他早日苦媳妇熬成婆;

曾经的护士小王,嫁人了,后来辞职,跟随老公去了苏州;

王福庆继续着自己作死的日子,他老婆被判刑;

而另一个和顾诚一样不走运的护士离职以后,杳无音讯。

时间这个东西,浩浩荡荡,推着芸芸众生向着各自不同的命运坚定的走下去,直至每个人的生命尽头,而此时婴儿啼哭来到这个世上,又开始了各自不同的人生。

从人生长河来看,人就像春天里的韭菜地,一茬接着一茬。

一群人,曾在这里留下足迹,一年后,岁月又抹去了那些爱的、恨的、高兴的、痛苦的痕迹,留下当事人一脸唏嘘。

顾城现在许多事看得很开,珍惜和自己父母在一起的时光,也开始追寻自己的小兴趣,艾滋这种病在当前条件下,配合着国家现在普及的治疗政策,大概率上说生存率都比较大。

现在,他没了结婚这个念头,也没有成家的想法,一切为自己、为父母活着。

没做医生后,在朋友的推荐下,开始了文字创作,自己的房子也租出去了,不急不慌,乐乐呵呵的过着日子,听音乐,看电影,尝试着学习几种乐器,尝试着谱曲,画画,写生,养了只猫,大橘为重,落毛不说还压手,闲了就去钓钓鱼,开车带着父母穷游、度度假,也加入了一些正能量的艾滋病患者的组织。

顾诚已经远离了同龄人特有的焦虑,焦虑钱不够,焦虑自己掉了队,焦虑自己孩子赶不上那趟通往上流社会的车。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但不免会羡慕走在路上匆匆忙忙的行人,那完全是另一种人生。

人就是这样,缺什么,想要什么,即使那样的日子自己曾经厌恶过。

刚忙完了手上的事情,顾诚还在预备着下个月,带着父母出国去东南亚旅游。

这一天晚上九点,从超市购物回家,拎着一个大的袋子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没想到旁边的年轻妈妈没看住孩子,小男孩挣开手就窜到马路上去了,顾诚想也没想,立马跑上去两步,准备抓小孩回来,人背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好巧不巧的碰上了一个酒驾,大叔醉醺醺的把油门当刹车踩,顾诚和这个孩子双双飞了出去,小孩断了骨头,顾诚不仅断了骨头,还有内出血。

交警封锁路口,120急救送人去医院,等顾诚清醒过来时,就看到自己老妈暗暗垂泪,老爹一边收拾住院手续一边和医生沟通。

“孩子,你醒了?”老妈激动地抹了把眼泪,赶紧起身。

医生也挤了进来,进行了一些检查。

老爹担心的目光扫过来,让顾诚心里过意不去,自己最近这两年,真的让爹妈操碎了心,这个时候更加觉得还是养两个孩子好,自己如果出了意外,最起码父母跟前还有一个养老的。

“妈,别哭,我没事。”顾诚强作欢笑。

自家事自己知道,艾滋病只是逐渐破坏人体免疫系统,要命的却是并发症,说白了,艾滋病严重患者脆弱的很,弄不好一场重感冒就把人给带走了。

他现在担心,也怕,自己受了重伤,这次能不能挺过去,不好说。

但是他得坚强给自己父母看。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放t m d屁,不去害人就已经不错了,顾诚没到那个境界,因为他有牵绊在这个让他爱着、也让他恨着的世界里。自己的生死可以置之度外,可是老父亲、老母亲怎么办,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一个残酷的折磨。

很快父母被医生请了出去,商量后续治疗方案,停了会,父母进来了,想安慰儿子,顾城虚弱的闭上眼睛,老父亲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深深地叹了口气。

顾诚在这两年时间里,和父母已经做好了一些预案。

当年的唐老爷子给顾诚做了个榜样,生命临终期,不想没有质量的活着,全身插满了管子,住进 i c u,一天三惊,自己没个人样,活的受罪,也把整个家庭拖下深渊,从物质到精神,家人也被折磨到麻木和绝望。

生死怎么着都要走一遭,每个人都是向死而生,自己虽然不能寿终正寝,看着子孙满堂,和相爱的人护守一生到老,但顾诚还是希望有尊严的死去。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去,我希望人们把我埋在这里,在这儿我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在这儿有太多让我眷恋的东西;

我在这里欢笑我在这里哭泣,我在这里活着也在这儿死去,我在这里祈祷我在这里迷惘,我在这里寻找也在这里失去;

顾诚参与了自己治疗方案的制定,最终没能挨过来,33岁离开了这个让他无比眷念的世界。

爱过,恨过,精彩过,还有遗憾......

墓地选在了老家,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时节,顾诚的父母回来看望儿子,里面的人不知经年,不知寒暑,外面的人烧着纸钱,看着渺渺青烟,哽咽的絮叨着对儿子的思念。

这方小小的土地埋葬了一对父母的爱,埋葬了一个男孩和一个家庭心酸的往事。

烧完纸钱垫了土,春光依旧,人走远,这片地安静了下来,无声无息。

尘世如潮人如水,多年之后,关于顾城,只有几个人会记起,随着时间推移,关于顾诚这个人存在的痕迹最终被雨打风吹去。

时间依旧浩浩荡荡、奔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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