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发了短信给程秋寒，问他放假的时间，却久久没回。她更觉发闷，爬起来拨了家里电话。
“喂，姐姐！”宋琦接的电话，“你放假了？”
“是啊。你放几天？”
别看宋妍家是个小县城，学校抓学生学习的力度和强度比外面大城市还要大得多。她初、高中那会还好点，到了宋琦这一代近乎残酷了。就拿学生休息来说，住校生一周休半天，一个月才放个两天的月假，像清明节这样的小假期，最多也就两天。
因为离学校近，宋琦目前是走读，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九点半才能到家。所以她爸妈计划初三的时候，让他住校。
“我也是三天！”宋妍来不及说话，宋琦很兴奋：“姐姐，你不知道，现在国家开始给我们学生减负了，都不让学校擅自补课啦！”
“不过妈妈也没那么忙了。”他音量一下又低了下去，“得点空就来管我什么作业、学习的！”
“你乖乖听话就是了。”除了这样的话宋妍也不知道能对他说什么，转了话题问：“爸妈都在家了？”
“都在家了，刚吃完饭在收拾呢！”宋琦又问：“清明节，你不回来吗？”
宋妍还没回答，电话那头传来宋父的声音：“小琦，是你姐姐吗？”，然后电话已到了他手里——
“妍妍啊，放假了啊？”
“是，爸爸。”宋妍回答，又说：“小琦也放三天的假啊？”
“恩，现在在搞减负。”宋父回答。
“那他补习班还去吗？”
“你妈妈要他去。”可怜的宋琦，一定拗不过妈妈。
宋妍“哦”有一声，一时无话。
或许父母和孩子之间大概都如此吧，随着儿女的长大和离开家门，他们只会渐行渐远渐无书。等宋琦长大了，可能他连和妈妈争吵的心思都没有了吧，就像她一样。
“家里下雨了吗？这儿下好几天了。”宋妍想了想，找了话题。
“傍晚开始下了小雨，不然你弟弟早跑出去玩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从古至今，从南到北，似乎清明总少不了雨，莫非是连老天都怜惜人世间的生离死别，跟着一起落泪？
“爷爷奶奶那里，我等过年再回去看他们。”
宋父明白女儿对爷爷奶奶的感情，连说了两个“没事”，像安慰她：“你照顾好自己，爷爷奶会安心的。”
宋妍默默点头，电话里传来妈妈拔高的声音：“老宋，问妍妍考研准备的怎么样了？”，接着又一句：“再问问她带去的酱菜吃完了没？要不要再寄一点给她？”
其实，妈妈还是很关心她的吧。作为一名教师，她的大多数时间都给了学校，给了她的学生，因此能分给自己儿女的就没那么多了。
只是对于小孩子来说，父母的陪伴比什么都重要。
不等宋父传话，宋妍答道：“告诉妈妈，酱菜不用寄了，快递的钱都够买几罐的了。”
至于考研，准备得充不充分、好不好，也只有等考过了才知道吧。在此之前，宋妍不想做什么保证，或说什么承诺之类的话。
宋妍知道爸爸不像妈妈，他对于很多事都是包容的态度，所以他并没有再问，只说：“妍妍，在学校注意身体，其他的量力而行就好了！”
宋妍应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耳边响起孟灵的声音：
“真羡慕你，我看你爸妈都不怎么唠叨你学习的事！”孟灵翻了个身，“现在我爸妈，只要打电话回去，张口闭口都是什么学习、成绩、找工作，说个一小时都不累。我现在都不想打电话回家！”
“其实也唠叨的。不过很小的时候，我就被爸妈放在农村老家，爷爷奶奶那里，他们又是做老师的，有时连寒暑假都在给学生上课补习的，所以一年里能在他们身边的日子数得过来。可能他们觉得愧疚吧，因此对我管得不是那么严。”
宋妍难得敞开心扉，讲家里的事情。
孟灵听着，忽然觉得，待会还是打个电话回家吧。
不知不觉快八点，外面天已经黑了，水雾迷朦，只有一盏一盏的路灯，晕开一圈一圈柔黄色的灯光。光圈中，连成线的雨水，在风中如飞舞的细柳。
宋妍站在阳台上，出神地望着下面通向宿舍楼的路，心里空荡荡的孤寂，又像被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胀的发疼。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更排解不了，糟糕极了，她暗暗鄙视自己，怎么变得像古代伤春悲秋的闺阁小姐！
二楼的阳台不高，风却不小，将凉凉的雨水吹到脸上，宋妍赶紧后退一步，擦着被迷住的眼睛，恍惚间，居然看见了程秋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