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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夜袭纵火

行路一天了,众人皆已疲惫,十来人蜗居于两间柴房,就地睡去。渐渐夜深,房外寂静无声,星光透亮,柴房内四下依稀可见。忽然,一阵夜风吹过,武林耳聪,甚感诡异,猛然睁眼,轻脚走至门边观望,然四周万籁俱寂,连树上叶子都似沉睡,并无半点声响。武林又左右察看,不见看守之人,更是疑惑,以为自己听错,便迂回原处坐下。

又去半个时辰,武林朦胧间,感到眼前光线渐亮,又睁眼时,果不其然,远处一道道金光穿过门窗,照亮柴房。武林又走到门边,忽然大惊,只见三清神殿右方,两座阁楼火光冲天,照得太一堂半个地界通亮。随即,太一堂众弟子从舍房奔出,个个手忙脚乱,衣不及身,履不及脚,恍然惊视四周。武林赶忙唤醒众人,一时间,两间柴房门窗缝隙间,尽是眼睛鼻子。

常欢疾忙跑来,朝冯志山问道:“怎么回事?怎会起火?”冯志山哪里晓得,拍打着两手,急得直跺脚,道:“师兄,我……我也不知道啊!”说着,拉下脸来,似要哭出。常欢大怒,道:“去,把巡夜人揪来,当场砍杀。”常欢话音刚落,姜文生突然跑来,见他气喘吁吁,像是一口气跑了几里路,停至常欢面前,两手撑在膝盖,又深吸两口气,道:“师……师兄,罗师傅被……被人杀了。”说完又低头喘气。

常欢听闻,顿时觉醒,知了那大火定非意外,乃是有人先杀巡夜老罗,再故意为之。常欢气急,在那姜文生、冯志山二人屁股上各踢一脚,吼道:“还他娘的站着,赶紧给老子救火去啊。”那二人捂住屁股,正要朝着大火跑去,又见南边两座阁楼着了火。冯志山大惊,指着才起火的两座阁楼,朝常欢愕道:“不好了,师兄,这……”

常欢又是震惊,不知怎地是好,心想:“师傅闭关前,让我代掌门内事务,如今被大火烧成这样,可怎么跟师傅交代啊?”思毕,朝着柱头狠狠一拳,又喊道:“别他娘的看了,快去救火啊!”

常欢话毕,众弟子正要跑去,只听得那三清神殿屋顶,传来一声:“众人听着,太一堂大势已去,尔等若要活命,即刻下山逃去,不然,定让你等灰飞烟灭。”

武林众人所处,离那神殿距有十余丈,将那殿顶黑衣蒙面人看得清清楚楚。常欢听得这声音,跳上柴房,指着黑衣人,咬牙道:“这大火,是你这狗贼纵的?”黑衣人背手,朗声道:“太一堂大势已去,你还不束手就擒?届时,恐你悔之晚矣。”常欢飞身跃起,落在神殿屋檐处,吼道:“狗贼休要猖狂,今日将你碎尸万段,也难消我心头之恨。”话落,朝黑衣人扑去。

那黑衣人见常欢打来,竟泰然不动,又道:“就凭你,也想要杀我泄恨?”说毕,常欢已打至身前,距那黑衣人仅有几寸距离,黑衣咻地一闪,常欢落空,又抬腿朝黑衣人扫去。要知那黑衣人敢夜摸太一堂,先悄声纵火,无人察觉,又敢于这太一堂百来号弟子面前放肆,定然武艺高强,熟悉太一堂内境,或已有了全盘计算。

武林暗想:“方才门外诡风吹过,太一堂便立刻失火,想必方才古怪,就是此人了。”思毕,又抬头望向房顶,常欢又一掌呼出,劲道十足,甚过武林所中那掌。

那黑衣人似乎有意试探,虽见常欢气势汹汹,那人却不曾还手,竟能在常欢如此内力下,进出自由,游刃有余。常欢怒气熊熊,又始终奈何那人不得,突然一声长啸,尽出内力,由掌变拳,向那黑衣人呼去。见常欢势发,黑衣人也不敢怠慢了,挺身绕在常欢身侧,抓住常欢手腕,但见常欢手臂一震,那人竟没抓稳,又立刻变幻位置。常欢侧曲身干,两拳齐发,黑衣人突出两掌,御抗来敌。常欢眼下所使,正是太一堂绝学‘惊天拳’。

武林见两人交手几合,内心震撼不已,暗想:“昨日与常欢动手时,倘若他使出此等拳法,我又怎还有命?那白日帮的日字拳虽看是刚猛,一旦使将出来,威力恐是不及这拳法半分。”武林之所以如此想法,乃是不知缘由,人体潜力,非是呼之即出,随叫随到,犹如一寻常百姓,如若被猛虎追咬,性命关头,跑将起来,也不落于轻功泛泛之辈。那黑衣人夜潜太一堂,杀人纵火,常欢脑怒之极,正如被猛虎追咬,方才使出这等威力,并非他实力已至。

太一堂弟子于殿下观看,又见几座阁楼大火弥天,先行着火的两座均已倒塌,已无可救,南面那两座摇摇欲坠,也不敢靠近,干脆弃下不顾。这时,那众弟子早已取得配剑,将那三清神殿团团围住,生恐放跑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放火之处,第一座乃是藏书阁,兵器阁其二,后面又纵火两处,分别是祭祀楼与太一阁。看那人放火之处,应是在寻什物件。不难猜得,那人此行若为杀人,凭他武功,摸到这太一堂众弟子卧房前,点上一把火,岂不是万事俱休?又何以费此精力?

常欢极怒,丝毫不给黑衣人半点空隙,又是一招惊天拳。黑衣人一掌挡住,正惊奇常欢实力之际,又见常欢一招冲天脚,踢向他下巴,黑衣人连忙仰身,右手下拍,本要按住他脚踝,不料常欢力大,黑衣人竟被弹出一步。常欢得势,不容那人缓气,又迈上一步,一招扫堂腿奔出,直扫那人心口。黑衣人抬手护住要害,又借势朝常欢发出两掌,常欢收腿后放,竭力格挡来掌,两人“轰”一声撞击,应声分开。黑衣人站定,暗想:“无愧太一堂首徒,竟有这般实力。”随即收手,道:“这就是太一堂绝学,十四真经,惊天拳?果然名不虚传,你这内力倒是雄厚。”

常欢怒道:“既知老子厉害,还不跪下求饶,你毁我宫殿,今日势必取尔狗命,抛尸大火,以祭奠这几座楼台。”黑衣人哈哈大笑,道:“你非我敌手,快快叫侯元仙出来,与我大战几百回合。”常欢道:“就你这狗贼,尚不敢以面示人,还敢狂妄,要请我师傅出来,先胜过老子再说。”常欢说道“再说”二字时,就已奔出。

黑衣人出掌相迎,哪知常欢尽皆虚招,见一掌临门,黑衣人正待闪躲,常欢又变作拳头,直打心窝,那人作好格挡招式,常欢又化拳为爪,抓住他手臂,那人振臂一挥,挣脱束缚,又朝常欢来掌一对,黑衣人立于原处,常欢退出几步。黑衣人又道:“你非我敌手,还是请你师傅出山吧。”

常欢思量:“这人真是好手,怎奈吾平日玩乐,不曾苦修十四真经,如今大敌当前,恐真非他对手。”常欢正忧郁,见两人从场下飞身上来,一人口喊一声:“大师兄,我师弟二人来助你。”话毕,那二人落在常欢身旁,这二人正是冯志山与姜文生师兄弟。常欢欣喜,道:“好,今日擒了这卑鄙无耻之徒,交由师傅处置。”冯志山道:“师兄战他多时了,暂且休息片刻,让我二人先去领教这厮高招。”常欢道:“二位师弟小心,这人绝非泛泛之辈。”姜文生道:“师兄放心,方才观战已久,二师兄与我心中有底。”常欢道:“如此甚好。”

那黑衣人见得这二人纵身一跃,丝毫不费吹灰之力,便落在房顶,颇是惊讶,又想:“这太一字弟子果真了得,个个都非庸手,恐怕是要费番精力了。”

武林见得此番场面,心想:“昨日来时,见那太一堂弟子正操练剑法,既是练习剑法,想必这剑乃是此派一技之长,这场下弟子虽个个手握长剑,可常欢刚刚与那人交手半晌,却不见使得甚兵器呐!这刚上去的两人,也是赤手空拳,真是让人不解。”

伯仁楞楞盯在房顶,心想:“不知那太一堂弟子,是否将使出鹤松剑法,倘若他们连那第二部也都了然,我可怎生是好,不行,我要是逃出此处,定要回去,向师傅问个明白。”

武林、伯仁两人正心头暗想,子婧哼了一声,道:“这淫贼作恶多端,昨日才……才欺负于我,今日便来了报应,只想那黑衣人将他毙于掌下。”伯仁不答。武林道:“那人的确可恨,但那黑衣人想杀他,恐非易事。”子婧略显失望,道:“何以见得?”武林道:“此人内力雄厚,昨日与我一战,应非他真正实力,那黑衣人虽口声叫阵他师傅,但那常欢若殊死一搏,又有两位师弟相助,鹿在谁手,还得别是一论。”子婧想起常欢刚刚身手,极是毒辣,那黑衣人虽看似不把他放在眼里,但交手间,已见黑衣人棘手。子婧不答,又朝房顶看去。

黑衣人见常欢来了帮手,眼神间已有焦急,道:“尔等真是度外生死啊,你太一堂大势将去,而你师傅又缩头不出,竟让你等小辈强撑门户。”冯志山道:“你这小人,口口声声找我师傅交手,何不摘去这黑衣面纱,堂堂正正约我师傅对垒?又何故偷偷摸摸,趁夜进我堂内,杀我门人,烧我楼宇?”那人道:“哼,对付尔等江湖祸害,何以光明正大相对?”冯志山道:“莫非你心怕我师傅吧?”姜文生道:“二师兄,休要与他多费口舌,只将他擒住,不然,怎给师傅一个交代?”冯志山大吼一声“好”,随即,两人齐声而出。

武林众人门缝间望去,只见圆月之下,房顶之上,那三个黑影纵跃蹦跳,优美之极,宛如少女舞姿。

冯志山、姜文生亦已习得十四真经,内力颇深,加以惊天拳外修,自是不习那鹤松剑法。这正如那丐帮内,七袋长老及以上,习以太祖长拳,而七袋长老以下,便学莲花掌一般,身份不同,自然武学深浅不一。

黑衣人见二人齐来,当即专心对待,不敢马虎,立马调运真气,游走全身,又疾挥舞双手。冯志山师兄弟奔至黑衣人处,忽地跳起,齐刷刷抬拳朝黑衣人打去,黑衣人两手疾出,各敌冯志山、姜文生两人。三人一招内不分胜负,冯姜两人落地,又各自一边,在那黑衣人两侧进攻。黑衣人左手防守姜文生,右手格挡冯志山,三人又战几合,黑衣人甚感吃力,左右不得兼顾,于是向前挪上两步,又回过身来,将冯姜二人引于正前方,以便观察二人动向。

冯志山与姜文生虽前后入门,身份略微悬殊,但在武艺上,冯志山却比姜文生强的不是一星半点。那黑衣人心思多半在冯志山身上,见他出手利落,力道十足,实则不输首徒常欢,使得也是惊天拳。黑衣人竭力对付冯志山,至于姜文生,却是随意格挡。常欢于一旁察看端倪,见两师弟武功猛进,甚是欣慰。

黑衣人死守面门,冯志山横竖不得进入他两手之内,只得以惊天拳猛打。姜文生见敌心系师兄,趁机溜于敌后,正要朝敌腰脊猛地一拳,哪知黑衣人击退冯志山后,骤然转身,忽出一掌,姜文生大惊,连忙收拳,两臂交叉,抗住黑衣人一掌。哪知黑衣人力道之大,又于这千钧之际发招,姜文生抗之不住,被自己两臂一撞,飞了出去。

常欢见师弟败阵,赶忙跃身上前,接住姜文生。冯志山大惊,又大怒,两拳头间,各自伸出大拇指、食指、中指,弯成勾状,朝敌人抓去。冯志山正使之功法,乃是擒拿手法,其奥妙堪比少林龙爪手。见冯志山一招踢裆撇臂,黑衣人又即闪过。冯志山又出一招拿云捉月,捏住黑衣人手臂,黑衣人腾身一翻,趁势一脚,砸在冯志山肩头。冯志山推开那人,一招肋下插刀,又直穿敌人胸前,未果,又一招梅花绞手,缠绕敌人身旁,招招抓向敌人咽喉、后脑、锁骨等要害。

常欢见师弟久战那人不下,稳住姜文生后,挺身帮忙。黑衣人察觉身后又来一人,即刻跳起。常欢险些一招正中师弟,正措手间,黑衣人已从头顶打来。冯志山见势不妙,一招单臂摘月疾出,扣住黑衣人手掌。常欢趁机凌空一脚踢去,却又被那人格开。黑衣人借着常欢那一脚之力,腾空几圈翻滚,离了房顶,冯志山心头一急,抓起房上瓦片,朝那人掷去。那人身体悬空,借力不着,左右不得挪动,那瓦片飞快,离了冯志山之手,瞬时就已临近那人面门,黑衣人只得顺势后仰,又翻一圈,虽不曾伤到身体部位,但他晚了半分,那瓦砾飞过,已将他面纱揭去。

黑衣人落在神殿前头,被太一字弟子团团围住,常欢师兄弟三人大惊,面色骤变,随即飞下房顶,常欢道:“余常道?哈哈,真是想不到,这堂堂一派之尊,暗地里竟作这般杀人放火之事。”

余常道颇为震惊,竟没想到,这师兄弟三人,却已可匹江湖好手,余常道说道:“哼,这样的事,我可不敢与你师傅相比,只怕他比我实是过而甚远。”冯志山怒道:“放屁,你这狗贼,夜闯我派地界,杀我门人,毁我楼宇,如今又污蔑家师,真不知你这掌门之位,是施以何种手段得来。”余常道回道:“这等手段,于你师傅面前,只乃雕虫小技,你问问你师傅,便可了然。”余常道说着,环视四周敌情,见那百来号弟子,个个举起长剑,又见那三清神殿牌匾下,常欢三人拦住,若非插翅,必然难逃。

武林听得常道惊道“余常道”三字,骇然不已,又想起那客栈内,偷听秘谋一事,不禁暗想:“余常道不是已与万花门联盟,合力诛伐太一堂么?怎么他孤身前来?又身着黑衣,以纱蒙面?真乃枉为师尊。”武林暗暗惊讶,伯仁突问:“噫?七秀派掌门?他怎来此?还干这丑事,何以训教弟子啊?”武林见伯仁吃惊,将那七秀派串通万花门一事,轻声道予伯仁子婧二人。伯仁震惊不已,那七秀派,他曾听师傅说道过,说道:“这七秀派也是江湖上一大门派,名震江湖,这掌门行事却是如此不光明正大。”

那姜文生道:“你句句辱没家师,再反看你这行径,你有何脸面再出言不逊?”余常道暗想:“这三人可教不好对付,这太一堂弟子众多,当下又被团团围住,可如何是好?当真士别三日,刮目相待,短短十年间,这太一堂竟达这般兴旺。”思毕,望向那三清神殿牌匾下三人,道:“侯元仙开宗立派,招收门徒,传教弟子,倒也是江湖上一号人物。你师傅年老如此,黄土都已淹到了脖子,还四处拉拢人心,做着统一江湖的美梦,真是可笑。”

常欢铮道:“无耻老儿,小小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冯志山道:“师兄,跟他啰嗦甚么?先拿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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