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然回到宿舍后,久违地拿出了日记本。
许安然没有每天记日记的习惯,但有些值得记忆的事情,她愿意用纸笔记录下来。
趴在写字台上,许安然把笔拿在手里甩啊甩,每每涂涂画画了寥寥几笔,下一秒又纠结地涂抹掉。
就这样循环往复,约莫过去了半个小时,那一页白纸除了左上角被涂上了层层叠加的修正带,依旧雪白。
到底该怎么……怎么才能表达那一瞬间的感觉呢?
向来给一支笔能写出一朵花的许安然第一次失去了落笔的能力。
没有缘由。
最后的最后,许安然弃笔而逃……
许安然突然对兵荒马乱这个成语有了深切的体会。
终于在将近十一点半的时刻,倪歌的声音幽幽地从对面飘到许安然耳朵里:“安然,你到底怎么了?”
许安然讪讪地停下了翻到一半的身,放低声音说:“对不起,我尽量不动啦。”说罢,许安然干脆坐了起来,靠着抱枕和腰靠不动了。
窗外的月色很美,许安然这么觉得。
但其实夜盲症的许安然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唯有月光走过的地方有一些黑影掠动——大抵是已经泛黄的树叶。
许安然就这样坐着看,看团团黑影来回摆动。
直到看得最清楚的一团黑影第三百八十一次回到平衡位置,许安然突然收回了目光。
她慢慢地拉上隔光的床帘,打开夹在床头的小台灯,许安然把灯调到最暗的光,又摸索着找到了放在挂壁的架子上的日记本和笔,凑到灯光下,在这一页的正中间执笔写下了几个大字。
某人的晚安=兵荒马乱+彻夜不安。
写完这句话,许安然干脆利落地停笔,合上日记本,放回架子上,关掉台灯,躺下,闭眼。
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
“我去,你不会整晚没睡吧。”许安然刚把了帘子拉来就被倪歌的惊叫吓到了。
“没,睡了会儿的。”许安然有一点起床气,但还是尽量好声好气地回答了。
倪歌没再说话,径直走开了。许安然把乱七八糟的头发捋了捋,都别到耳后去,麻利地换上校服,正准备从床上站起来……
硬生生被倪歌突然递过来的镜子给怼了回去。
许安然有些无奈地又坐回了原位,心情有些暴躁。
“看到了吗?简直跟三天没睡觉一样!”倪歌指着镜子里的许安然说。
“没事,我体质就这样,晚睡一会黑眼圈会很重。”许安然轻轻推开面前的镜子,“赶紧收拾,要晨跑了。”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日常嘱咐倪歌。
实验二中的住宿生每天都要早起晨跑。
八百米。
许安然的每日噩梦。
又双叒叕倪歌扶着许安然到了教室。已经有一半的人到教室了,但难得高一九班的教室还挺安静。
不出所料,都在打小抄。
实验二中这样的理科生聚集地,数学是主旋律,所剩不多的精力用来应付英语,至于语文,大抵也只有许安然才会认真学。
不,其实许安然也没有认真学。
早自修语文默写,老师都不在,许安然这个课代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嘴巴闭上,随便抄。
下课铃响,许安然恰好停笔。收齐了默写本,许安然可以说是马不停蹄地往语文组办公室跑,办公室离教室有一段距离,偏偏数学老师喜欢提早上课——拖堂满足不了她的需求。
好巧不巧,就在离语文组办公室不远的地方,许安然还差几步就能进门,数学老师从旁边的数学组办公室出来了。
数学老师姓林,林淑妍。许安然一直怀疑她把那头比男生稍长一点的头发弄得卷卷的以至于蓬松起来是不是为了遮盖秃头的真相。毕竟有些人表面看起来很浓密,实际上……
林淑妍其实长得很标致,如果长发颜值一定很能打,但这一头乱乱的卷发和厚重的眉上刘海实在影响颜值。这也是许安然怀疑的依据之一。
但是她的身高和她的气质实在不符。尽管她现在正瞪着自己,一米六五的许安然还是需要微微低头才能看见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林淑妍正抬着头释放凌厉目光。
嗯……
反差萌。
许安然轻声快速地说了一句“老师好。”就赶紧溜进了语文组办公室。反差萌并不能改变林淑妍把许安然放在枪毙名单首位的事实,许安然也还是在她面前怂怂地做人。
许安然放下默写本就赶紧走了,只是余光看到了又在被机关枪老师训的沈耽。
沈耽的目光晦涩不明,许安然看不出情绪,也懒得细究。
追上林淑妍才是正事。
但事实证明:小短腿都是潜力股。
许安然还是跟在了林淑妍后面进了教室。当然,又是一记凌厉的目光。
许安然选择怂怂地躲避。
讲真的,许安然觉得林淑妍上课的时候语速和机关枪老师有得一拼。许安然一边麻木地记笔记一边很努力地听她讲,却总是勉勉强强地明白该怎么做题。
“滴答”课桌左上角的手表指针指向了八点十五分整。
许安然鼓起万分勇气,弱弱地举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