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娘见赵泫神情大变,便知赵泫对此毫无预料。
她不敢再坐着,赶紧站起来道:“尚不知晓,当时所有人都在四处找你,未及深究此事。”
“去查,命素琴去查。那人能悄悄潜入府中必不是一般人,让她行动仔细小心些,不可打草惊蛇。”
“是,属下遵命。”樊娘赶紧改了称呼,谨慎应对。
“主君,张程到了。”
“属下张程见过主君!”
亲随李敬将百花楼的第一杀手张程带了进来,两人一看主君阴沉着脸,又见连他颇为宠信的樊娘都站着,心里也顿时紧张了起来。
自那日怀王到穆王府与赵泫商谈过后,赵泫发现他遗漏了独孤茂身边极重要的一环,当下便命李敬叫张程去追查。
今日张程查明原由,特来向他复命。
“你们都坐吧。”赵泫缓和了下情绪,恢复了往日温和的神色:“独孤茂府中查的怎么样?”
“回禀主君,属下追查了独孤茂府中在三司案发前后的人口,发现他府里有一位小娘与一名门客,在光州百姓上殿告状那日私奔了。属下赶到河南府,抓到了那日驾车去接百姓进城的车夫。起先他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是被怀王收买,私自驾车去城外接人,后来属下用了些法子,使他供出原来独孤茂先前也曾命令他,出城去接那班百姓。”
“学士府中不会只有他一个马夫,为何独孤茂会和怀王找到同一个人。”
“那日并不是独孤茂亲自传达的命令,而是那名已经私奔的门客替独孤茂传的话。”张程先回答了赵泫的追问,接着继续说:“那马夫还招供,那名门客给了他极多的银钱,领他去了一处地方,要他事成之后就躲到那里去。”
“就在属下追查此事时,遇到一伙前来追杀车夫的杀手。属下出手将他们料理完了之后,那马车夫吓得不轻,又告诉了属下一些实情。”张程吞了下口水,不敢卖关子继续说:“那马车夫说,他在那所房子里躲藏了多日后,有个官家打扮的侍女来找他,又给了他一大笔银钱,要他在某日某时到独孤茂府邸后门去等一个人。之后将他当日是受独孤茂之命,出城接人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那马车夫按照时间到了学士府后门,正碰到了去查访的独孤志。他就将这些事全都说了出来,独孤志还给他写了供状按了手印。隔天,他听说独孤志死了,吓得慌忙跑回了河南府老家。”
赵泫急着追问:“他认得那送信的侍女吗?”
“他说虽不认得人,但他见过那侍女的服饰,晓得她是怀王府里的。马夫以为这些事都是怀王指使的,所以才对她毫无戒心。”
“怀王府?怀王会怎会知道那车夫藏在哪儿?”李敬眼睛瞪得溜圆,极是惊讶的脱口而出。
“不是怀王。”赵泫肯定的说:“如果那名侍女是怀王的人,就说明独孤茂的那个门客也是他的人,既然他已轻松地买通了车夫,为何还要暴露一个更有价值的门客去做同一件事。”
“有没有追查门客与那个小娘的行踪?”赵泫猛地抬头问张程。
“有,属下也派人去追查了。”赵泫问的张程有些措手不及,“两人都没什么背景,那门客是独孤茂当年任蔡州通判时就用的老人,那小娘是独孤茂的侄女——独孤烟送给他的。因着长得漂亮,在府中这些年也挺得宠的。”
赵泫听了张程的汇报,低垂眼眸,陷入了凝重的沉思。
樊娘他们三个就在一旁静静的等着,直到他重新抬起双眼,平和慎重的说:“张程继续派人去追查那个门客与小娘的性总分,同时去查那个小娘的背景,她在何处出身,怎么跟的独孤烟,全部查出来。”
“樊娘你安排人,去把怀王府里所有重要女眷的背景全都查出来,看看当中有无异常。”
“是。”张程与樊娘立刻应下来。
事情是安排了,但赵泫的眼中依旧笼罩着愁云,樊娘见状试探着问:“殿下莫不是还有不解之处。”
“我觉得这当中很是蹊跷。”赵泫紧皱着眉头,略有担忧的说。
“这建业城中,还有一股不属于我,也不属于怀王的力量,在暗中监视、掌控着一切。那股力量的源头有可能是官家,但更有可能来自一个我们先前谁都没有想到的人。”赵泫神色凝重,他未料到还会出现这种情况,现下正在脑中急着要将那第三人赶紧挖出来。
“樊娘通知我们在各府安插的眼线,最近行事切要谨慎,不管大小异动均要第一时间报给你。”赵泫站起身,背对着他们吩咐道:“另外通知宫里阿罗,先前命她收集独孤绯罪证,最近要准备好,可能很快就会用上。”
赵泫这句话可是着实让樊娘心中一惊,如果到了要动用阿罗的程度,那么就代表着局面······
“就在最近了,怀王恐怕要对那个人下手了。”赵泫慢慢转过身,神情凝重中带着淡淡的哀伤。
当晚,怀王府潇湘阁。
赵沅正在与湘夫人一同饮茶。
因着独孤东府党的倒台,湘夫人最近的情绪格外好。
她难得露出轻松的样子,眼神中也充满了对赵沅的慈爱和骄傲。她对赵沅扳倒东府党所用的谋略、方式极为赞同,感觉是自己用毕生抚育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了。
赵沅看着湘夫人高兴,他自己更高兴。
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筹划,于他而言除了为母亲报仇之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不想让湘夫人失望。
如今他的目标终于达成了一半,这让他对于顺利完成另一半,更有信心。
“来,再吃一块茶糕,是你最喜欢的。”湘夫人温柔的笑着将一块碧莹莹的糕点,夹到赵沅的碟子里。
赵沅满面欢喜的接过,立刻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夫人您做的茶糕这么多年都没有变,与母亲当年做给我吃的口感一模一样。”
听到赵沅提起楚淑妃,湘夫人虽然唇边仍带着笑意,眼中却浮现了哀伤的神色:“这个茶糕,还是娘娘当年手把手教我的做的。那时候我还小,自己试了许多次都做不好,被师父骂的在膳房里直哭,惊动了路过的娘娘。她不只没有骂我,还那么温和的安慰我,亲自动手教我做。她那时的一颦一笑,我每次吃起这个茶糕都会浮现眼前。”
“想当年我全家获罪,我小小年纪就被没入宫中为奴,在后宫里挨了多少打骂、虐待。要不是娘娘心地仁慈选我做宫女,我恐怕早就死在那些凶狠的嬷嬷手里了。”
湘夫人每次回想起楚淑妃仍旧会露出感激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