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李延谦履新上任后,便开始着手重建新桥。今年科考获封的五榜进士们也开始陆续在各衙门中办案任差。大周朝堂上因着这批新鲜血液的加入,在这深秋之时,竟莫名的萌发出几许朝气蓬勃的气息,令皇帝赵泽的精神大为一振。
而因着近来怀王的失势和越王的失宠,朝廷诸事在左相赵泫的打理下,愈发井井有条。加上这一年下面各州府的秋收情况良好,官仓储备充足、百姓们衣食有着,就更显得大周各处国泰民安,欣欣向荣,一派盛世之景。
十月一日,官家向朝中左右丞相、两省侍郎并六部尚书们赏赐了过冬的锦袄,额外又赏了张枫一件上好的裘皮斗篷,以示亲厚看重。
后宫里,除了正怀有身孕的萧贵妃得了上上恩宠外,其余三妃、九嫔、婕妤、才人、宝林、御女等也皆按着品级,得了过冬的衣裳与皮货。就连幽居千波殿的独孤才人也得了赏赐,甚至比起一般的才人来还更加丰厚了不少。
除此之外,官家还特意赏赐了一领八宝璎珞珍珠金项圈给德妃娘娘,以此表示在李延谦出任尚书后,他对李家的重视。
这日,宫中的尚仪局准备了车马轿辇及仪仗彩舆,由左相赵泫代皇帝去城外太庙及皇家陵寝祭扫,由右相赵沅代皇帝去城中的玄天观与明法寺等处拜祭。
到了十月初三,建业衙门开始向建业城里的百姓们发放冬季取暖的炉炭,城中的亲贵有爵人家,士大夫官宦人家的日常饮食中开始添了热炉子、炙肉等冬令菜色。百姓们的各家各院中,也都开始准备储存过冬所需的菜干肉干等物。
等过了初三的暖炉会,这京中迎冬的习俗,就算是做完了。
可,许是因为官家近来的心情实在是好,初三那日,临到晌午竟突然下旨,说要宴请皇亲贵戚们一同进宫暖炉。
毫无准备的尚宫大人接到圣旨后登时慌了手脚,抓紧呼喊着尚仪、尚食两局在集英殿内开始筹办,到了黄昏时分,硬是满满当当的摆出一席皇家宴会。
殿中,皇帝赵泽端坐中央,一旁就近摆着萧贵妃的席面。
再往下,以皇帝的御阶为中轴线分列左右的,是淑、德、贤三妃及九嫔之首淑仪的位置。在她们四人身后,只有正二品充媛以上的嫔位,才有资格列席宴会。
想来赵泽恐怕是觉着独孤一族覆没已久,再掀不起什么风浪。这才念起旧情,特别加恩与独孤绯,许她列席上座,位居宫嫔之末。
皇帝既下旨说今日是家宴,那殿中的座次,自然就全按着大家在皇族中的次序来一一安置的。
左一上首坐着永和大长公主赵颖,身后是儿媳德贞长公主赵沁;右一上首是皇叔晋王,身后坐着的是晋王妃。
大长公主身边是安王太妃,身后是她女儿昭阳郡主;老晋王旁边一席坐着的,是怀王,他身后的自然是怀王妃。
再往下,分别左右列坐着穆王赵泫并穆王妃图嘉郡主,留王赵济并留王妃杨氏;越王赵溶并越王妃王氏,安王赵瀞并安王妃谢氏;礼国公闵韬并惠善公主、魏国公段常俊与德安公主;韩国公朱应企和静和公主,建康侯明庭与侯夫人李氏。
淮阴侯蒋又春与康定郡主,还有玲珑郡主与曹郡马则坐在临近殿门的最末席。
以上的这些,便是本朝在册在京的皇族贵戚中,与赵泽最为亲近的一批人。另有那些有爵而无宠的皇亲,要么就远远的坐在后面,要么就报病推脱未来,还有的压根就没有收到宣入的旨意。
一阵钟罄礼乐过后,内侍监严岑正式宣布宴会开始。
紧接着,一阵妙音响起,一众衣着鲜亮、长袖飘摆的舞娘,就轻踏缓步、翩跹而来,她们在鼓乐声中轻柔起舞,令宴会上一下子就热闹了许多。
既为暖炉宴,各人席上绝少不了一尊泥胎暖锅。锅底点着旺旺的炭火,锅里煮着羊肉青菜,旁边还放着一柄银质的梅花自斟壶,一只芙蓉秋叶杯供宾客们在席上自饮自斟。
除此之外,每人席面上还有一道假沙鱼、一道肚羹、一份白肉胡饼以及一碟鲜果,权做下酒之用。
这样的盛宴在大周的宫廷里还是头一回,内宫妃嫔、皇亲贵戚们也都觉着新奇,不住口的赞叹官家立意深远,心思奇巧。
赵泽被大家哄着也格外高兴,连连举杯不止。中途还亲自走下御座,向坐在殿中的长辈皇叔们敬酒。大长公主、安王太妃与晋王三位长辈,见皇帝亲来敬酒,也赶紧起身,拜谢了官家。
而后,赵泽又聚拢起同辈的皇兄弟们,一并饮酒取乐。
他见明庭夫妇席次坐的偏远,特朝着严岑道:“你们怎么给建康侯安置那么个地方,难怪今夜朕没听见他说笑。快快把明侯爷的席位往前挪,就挪到皇姑母身边去。这皇家宴席上若是没有了明庭的笑话,那还成什么席面了。”
赵泽一边说一边挥手召唤严岑来给明庭换座,其他人见官家如此高兴,也纷纷涌上来簇拥着明庭夫妇,一边将他俩俩往前面的坐席上推,一边一个劲儿的起哄让明庭给大家说个笑话。
明庭将李梧秋护在身边,朝赵泽求饶道:“陛下想听臣弟说笑话自是不难,只不过,臣弟夫妻坐在这里就极好,不必另挪动地方了。”
“怎么?让你做的离朕近儿点,难不成你还不愿意?”赵泽笑着佯做生气道。
“哎,不是这样···”明庭摸着后脖子,看着颇为腼腆的说:“这不是臣弟的娘子刚刚怀上,大夫嘱咐要多多静养。臣弟这个座次离着鼓乐远些,不易惊动胎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众人听闻侯夫人有孕,皆是一脸的惊喜,站在李梧秋身边的德安公主赶紧凑到她身边笑着说。
侯夫人李梧秋微低着头,红着脸轻声道:“是昨儿才知道的,因着这胎还未做稳,所以臣妾才没好意思张扬。谁知道,今日竟被他嘴快给说出来了,当真是羞死人了。”
昭阳郡主凑过来笑道:“这有什么好羞的,建康侯有了后嗣那是好事,恰巧今日又逢着陛下大宴皇亲,更该向陛下讨个赏赐,给娃娃添添福气才是啊!”
赵泽笑着看向明庭,道:“表弟妹大喜,朕是该给个赏赐才是。可今日明庭借着这事儿推脱,不肯做到朕的近旁,朕就要他先讲个笑话。若是能够将殿中的众人们逗乐,朕便赏;若是不能让大家开怀,那朕,可就不赏了。”
明庭听赵泽这么说,便知自己今日是肯定躲不过去了,索性坦然而出,朗声道:“既然陛下这么说,那微臣可就必要说上一段,将给各位长辈兄弟们都给逗笑了,方才不负使命啊!”
大家一听明侯爷要说笑话,便立刻都兴奋起来,纷纷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只留明庭一人立于殿中。
只见,明庭轻咳了两声,略清了清喉咙,便就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