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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别离

春去秋来,几度寒暑,转眼间又是十年过去了。

这一天,残音宗內的一方洞府突然间绽出霞光万道,龙吟虎啸之声不绝于耳。好在这里闭关之人早已料到这副场面,提前布下了几重禁制,不然现在就该被人围观了。

片刻后洞府大门从中打开,走出一位意气风发,姿容俊秀的红衣少年。

容浔特意换上他往日素嫌烦琐的华服束带,腰间系上万金难买的美玉仙珏,规整仪容,唇角含笑,恍若谪仙。他快步走出密室,然而当看到洞府外空无一人时,又不由一阵挫败,唇角的笑意也不知何时收敛了起来。

想他容浔纵横离恨天青年一代数千万年,堂堂的帝族少主,十重天第一美男子,实力、权势、地位、财富哪个不是唾手可得,想要什么得不到?可偏偏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子,人家却视他如无物。还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他不禁自嘲一声。

刚开始他虽然靠生灵水捡回一条命,可由于伤势太重,只能慢慢修养。

那段时间安然虽也不怎么与他熟络,可至少每日给他敷药疗伤,倒也能朝夕相处。有时她也会做些虽简单却滋味甚好的药膳花粥,偶尔弹上一两首平心静气的曲子。每日清晨看着她出门采摘花露仙果,再等她回来煮上一壶清茶。听她在氤氲茶雾中,细语呢喃,平息他所有的浮躁不安,与他轻声聊着天地间的奇人怪事,然后静静地听他释惑解答。

他以为会一直这样,岁月静好,佳人在侧。虽然他讨厌极了她说的“慕哥哥“,也不想看到她神色间不经意便流露出依恋思念。

可是只要能一直这样,他也可以压制住疯狂的嫉妒,当做没看见。

他们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呢?

是他与日俱增已经无法掩饰的爱意被她察觉的那一刻吗?

他只知道他每进一步,她便后退几步,坚定不移的跟他保持距离。

从他伤势见好,能够自己活动之时,她就开始躲着他了。若非为了让他带她离开这里,只怕早就离他远远儿的了。

他从来都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个,何时受过这种冷遇?

容族的骄傲不允许他死乞白赖,一气之下跟安然打了声招呼就去闭了关。

本打算晾一晾那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哪曾想她竟真的那么狠心,不闻不顾,一次都没来找过他,而他自己却忍不住了。

*

安然望着纹丝不动的禁制,想着可能还昏迷不醒的南慕,愈发焦急。

十几年前,无望城突然出现了一个秘境,后来经人探查,说是一个上古强者的墓地,名为裂空遗迹。

以无望城主为首的一批强者相约去遗迹探险,寻找离开的方法。

南慕瞒着安然也偷偷去了。安然本以为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出去历练,过个几天就回来了。谁知等回的却是南慕的死讯。

她无法相信,孤身闯入裂空遗迹,在墓穴坍塌前终于从遗迹深处找到了正值诅咒爆发的南慕。

对于南慕身上的诅咒和封印,或许安然比他自己了解的都多。自然也就知道唯一的解药是什么一帝族嫡系最纯正的祖血。

对于拥有祖血的强大帝族来说,祖血无异于他们的第二条命,但对安然来说却不止如此。

当祖血被渡给南慕的那一刻,安然知道会很痛,却没料到会那般撕心裂肺,仿佛心脏血肉都被挖出来一样。

但是看着血脉复苏,逐渐安稳下来的南慕,安然还是笑了。她从来都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护她百年安稳,她予他命魂不灭。

待出去之后,南慕虽然解除了生死之危,但一直昏迷不醒。

她只好把南慕带到城主府,请素来交好的城主代为照看,再按照城主古溢的指引去寻找星魂草。结果半路上被神秘人截杀,仓惶奔逃中遇到了足以致命的时空乱流。凭借仅剩的一张护身符,她得以保命,却也被困在了残音圣宗。

*

“如今也不知慕哥哥醒了没有?“

容浔回到竹屋时,刚好看见一脸失落的安然,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他就这么好,值得你这般想他吗?“容浔语气平淡,事实上他决不会承认他嫉妒得要命,满身都是酸味。

“是,他很好!“

安然看着容浔,眼里满是坚定。

“那与我相比呢?“

“你知道答案的,何必非要问呢?“安然侧过身,看着窗外陌柳,神情恍惚,不愿多言。容浔不死心,接着问道:

“跟我在一起不好吗?只要是你想要,他能给你的我可以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我知道,可我喜欢的人是他,我想与之共度余生的人也是他。“

“他哪里比我好?在你眼里我竟比不过他一个流奴!“

“不,你很好,非常好!你们根本不用比。但在世人眼中你高高在上,无人可与之比肩,在我心中,他也同样无可替代。容浔,如果非要我选一个,那么我选的只会是他。“

“安然,别那么肯定,对我公平一点儿,至少给我一个与他公平竞争的机会行吗?他是曾与你相依为伴,可我们不也朝夕相处了吗?“还未上场便被告知落败,容浔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憋屈。

安然轻叹:“你们之间绝不会有公平之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与你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你知道吗?可能当你看着掉在地上的上品元石,觉得它碍了路的时候,他却在为了一块下品元石与暴徒拼命,莫说华衣美食,武技功法,那时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可是不管有多艰难,他都不曾让我受过半分委屈。容浔,这世间总有些东西不是能用元石衡量的。“

“既如此,你又何必救我?“

“我只是为了报恩,当年你曾间接救我一命,如今我还了你的恩情,我们两清了。“

“我怎不知何时救过你?“

“陈年往事而已,你无需知道。“

“呵,两清,你休想!“容浔万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救命之恩一说,情路坎坷,他心中愈发愤懑。

“所以我的感情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甚至还成了拖累,这十余年来不过是我在自作多情吗?“容浔不知是冷笑还是苦笑,我看了安然一眼,转身向外走去。“不是想走么,还不跟过来。“

安然眼里闪过一抹喜意,还偷偷关注着她的容浔,却觉得愈发刺眼。

残音圣宗结界外,海风轻轻地吹拂着,碧蓝的大海一望无际,几只海兽在海面上悠闲地嬉戏,一片平和,美得令人心醉,然而,此刻海面上空的人却无心欣赏。

“快通知帝君,在下界找到少族主了!“

一个蓝袍男子急急传讯之后,快速飞到容浔面前,一脸振奋,躬身下拜:“属下参见少族主!“

“您自云天秘境失踪后,遍寻不着,幸好雷罚大帝算到您必会逢凶化吉,不然帝君都该急坏了。要是您再不回来,容震帝君只怕都要打上乌耀族了。“

这男子激动难平,可他却不知道说的一番话他主子什么一个字都没听。

容浔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仍是以轻纱掩面,就连额间命灵也用秘法遮去了,但他依旧能想起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少女眉眼含笑,人比花娇。只那一眼,容浔便知他就此沦陷,而后相处,不过是越陷越深罢了。

他背向她,强迫自己拿出帝族少主的气势,用生硬冷肃的语气说:“你走吧,记住了永远都别后悔!“因为若你后悔了,我会忍不住心软的。

他说罢凌空而去,一刻不留。

蓝袍男子奇怪地看了安然一眼,也紧随而去。

“容浔,谢谢你!“谢谢你曾救了我,也谢谢你喜欢我,只是我终究是要让你失望的,所以请你原谅我不能给你希望。

少女对着离去的背影清声道谢。随后毫不犹豫的向着无望城而去。她此刻满心欢喜,却不知想见的人早就不在了,而再见之时,已是物是人非。

安然走了之后,原本已经离去的主仆二人又出现在原地。容浔拿出一株星魂草交给蓝袍男子,吩咐道,“你一路跟着护她无恙,等她到目的地后再悄悄把东西给她。“随后又加了一句“匿身行事,莫让她发现了。“

尽管对容浔的命令十分好奇,蓝袍男子仍答道:“是!“

距离此地不知多远的九幽大世界内,南慕睁开了久闭的双眼。一黑衣女子立于其侧,不远处还有几尊实力深不可测的武者,吐纳间幽冥之力汇成气旋,但每个人都习以为常,见他醒来满脸都是惊喜。

齐刷刷地跪地而拜,犹如信徒见到上帝,声如钟磬:“吾等恭迎殿下回归,吾族光复有望。“

“有劳诸位了,都起身吧。“南慕看了一眼四周环境,让众人先行退下。对着黑衣少女问道:“本殿怎会在九幽,安然哪,她在什么地方?“

“禀殿下,那帝族女子已经死了。“黑衣女子面附冰霜,不带一丝感情的回道。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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