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月回到永安宫,裴夫人已经在内室坐着等了一会儿了。凝月上前来与裴夫人施礼,裴夫人一把抱住凝月,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凝月也红了眼。裴夫人不知从何处说起,看着凝月乌青的眼眶,说:“月儿的眼圈怎么这样黑?”凝月说:“昨日白日里睡的多了,晚上睡不着,看了一小会儿书,不曾想,眼圈竟然黑成这样。母亲不必担心,不碍事的。”
裴夫人说:“月儿,事情怎么到了今天这一步?”凝月绝望地说:“母亲,也许这就是孩儿该过的日子!无论如何孩儿都是绕不开陛下了!”裴夫人听出凝月言语中的无奈,问说:“这几日又发生了什么?”凝月说:“母亲,陛下三番两次的救了孩儿,孩儿不得已,已经是陛下的女人了。”
凝月停了一下,忿忿不平地说:“入宫伴驾就是孩儿的宿命。”裴夫人说:“月儿后悔了?”凝月已经哭出了声,说:“母亲,孩儿该怎么办?”裴夫人急了,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凝月说:“陛下有心爱之人,和孩儿我的长相想像!”裴夫人说:“月儿也认为自己是替身?”凝月说:“那女子与我像极了,我想不出来其它更好的理由了。”裴夫人说:“看来月儿是知道了,母亲也不瞒你了。公主殿下去咱们府里的那天,陛下也去了,和你父亲提起了穆贞儿。”
凝月问说:“穆贞儿?”裴夫人说:“穆贞儿是陛下在晋州的女伴儿,陛下回了帝都,穆贞儿也一起跟了来,陪伴了陛下九年,十年前的一天,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十年了,陛下一直在找寻,一点儿音信也没有。”
裴夫人歇了一歇,接着说:“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把你的画像放在陛下的画案上,陛下见了,惊喜不已,以为你就是穆贞儿。陛下去年也去过苏州,那时就见过你了。”
凝月不满地说:“陛下与穆贞儿分别了十年,这么些年,穆贞儿就没有变样,怎么就能认为穆贞儿和我一个样?”裴夫人说:“当日,你父亲也这样问了陛下,陛下回说了,只有陛下自己一人能认出穆贞儿。”
凝月说:“这是什么骗人的鬼话!陛下说谁长得像穆贞儿,谁就长得像穆贞儿了?”裴夫人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陛下的那些个事,母亲听了就头疼。”凝月说:“怕是别有用心的人,想要试探皇帝!”裴夫人说:“试探皇帝还在不在意穆贞儿?”
凝月说:“除此,再无其它的理由!”裴夫人说:“月儿以为穆贞儿还活着?”凝月点了点头。裴夫人说:“你父亲也是这样说得。”凝月愁苦地说:“母亲,孩儿要是还能出宫就好了。”裴夫人说:“月儿不愿意呆在这里?”
凝月难堪地说:“孩儿既然知道了,如何还能泰然处之?”裴夫人说:“月儿千万不能魂不守舍啊,此事还要从长记忆!”凝月像是拿定了主意说:“母亲放心,事情已经这样,孩儿决不做他人的俎上鱼肉。”裴夫人说:“月儿想怎么办?”凝月低声说:“孩儿一定要出宫去!”
裴夫人走后,凝月领着小兰小犀一起去了厨房,煮了好些菜饭来。凝月把小犀等四人都安置落座在饭桌边,四个宫人吓得不行,站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凝月知道他们都是被人欺负打怕了,曲意迁就,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亲人活得好一些。
凝月悲愤填膺地说:“在这里,咱们谁也不比谁高贵,都是这里的只会走动,没有灵魂,仰人鼻息,朝夕可亡的躯壳。你们都坐下,今日咱们就结拜成兄弟姐妹,自此,谁也不能断了自己的手足!”四人本来就是卑微贫贱,孤陋寡闻,生也不为娱,死也不知戚的人,又听见凝月这样说,流着眼泪说:“绝不自断手足!”凝月和四人歃血为盟,五个人都喝了血酒,更觉得彼此就是这世上最亲近的兄弟姐妹。
太极宫中,皇帝站在地上,盯着那面没了《仕女画》的空墙壁看,眼中空无一物。过了一会儿,皇帝问魏公公说:“裴夫人出宫去了?”魏公公说:“裴夫人在永安宫坐了一坐,就出宫了。”皇帝说:“玥贵人怎么样了?”魏公公说:“回禀陛下,裴夫人走后,玥贵人领着四个下人做了饭菜,喝了结拜酒。”
皇帝来了兴致说:“她裴凝月倒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魏公公说:“玥贵人然生地不熟的,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皇帝说:“那两个内臣是什么来路?”魏公公说:“陛下放心,那两个内臣是康德找来的,可靠的紧。”
皇帝还是不放心说:“裴凝月也不简单。让康德告诉那两个内臣,千万要小心伺候,送上门的鱼饵可不能轻易脱了钩。”魏公公说:“奴才明白。”皇帝说:“希望这一次,能够找出穆贞儿。”
魏公公迟疑一会儿,看着皇帝说:“如今玥贵人进了宫,也不枉陛下劳神谋划了。”皇帝皱起眉头说:“裴石川,朕倒是放心;裴凝月如何,还要看看再说。”魏公公说:“怕是玥贵人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帝轻蔑地看了一眼魏公公,说:“派人看着肃亲王、忠义伯,对了,还有那个陆俊海!”魏公公说:“奴才遵旨。”皇帝有些无奈地说:“穆贞儿不出现,朕心里终究是不踏实;如今朕更不能落人口实。李响、太后都想要试探朕,朕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将计就计!”魏公公说:“可惜了玥贵人。”
皇帝说:“裴凝月要是不能为自己博出一条生路来,多早晚也躲不过不得好死的下场。”魏公公看着皇帝,关切地说:“陛下会心疼的。”皇帝说:“自来都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魏公公只好说:“陛下运筹帷幄,定能万无一失!”皇帝抬眼望向永安宫,一弹衣袖,说:“这次还真的不是万无一失!如今这样,谁要想活命、谁要想站在高处只能凭各自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