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何处?】
脚搭在踏板上,粗笨的行动连幼琳自己都想笑。胜利就在眼前,困倦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好在她上车的一瞬间进行最后的猛攻。随便找个酒店就好,幼琳想着,手肘搭在车门上不敢用力,像只旱地海豚,努力匍匐着向副驾驶的座位上爬。
“怎样?还没想好吗?”女孩将纸袋放在了驾驶座上,顽皮地笑着。
“格……”不等幼琳斟酌好酒店的名字,温暖和刚劲自身后将她包裹起来,“我家!”柔美低沉的声音逐渐将幼琳的不安击散,修复着错乱的神经和紊乱的知觉。
“阿莉萨,别再逗她了!”
原来,这个无名女孩叫阿莉萨啊……幼琳下意识地点点头。
“晚安,靖伊,你还说我?让一个女孩自己在这儿,”阿莉萨拍拍袋子,“咖啡放这啦,下回给钱!”女孩笑着准备离开,“哦,对了,不要让马吉看到,她会心碎的,哈哈!不打扰你们啦!”
能够看到拢在腰上的这双手秀美的轮廓,视线逐渐清晰;耳边,是靖伊低声的呢喃和轻柔的呼吸,听觉也变得真切;之后,是不知何时便已萦绕在周围的,令人安心的甜橙香。
“对不起,真的……”紧贴着耳朵,磁性低沉带着无法阻挡的魅惑,撞击着耳膜,唤醒了疲倦的大脑,将这份小鹿乱撞,通过血液、肌肉纤维传达到身体的各个部位,每一个细胞,“对不起……”
逐渐收拢着,幼琳能够感觉到靖伊的心跳、紧绷的肌肉、细腻的肌肤,以及轻呵的气息。男孩的发丝垂至幼琳的颈部,带着刚好感知的力度。
“靖伊,”幼琳轻轻抓着靖伊的双手,“怎么才来啊……”
【视觉不是一切】
“看到什么了?”
“无!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视觉好像消失了一样。”幼琳捧着咖啡杯,“咖啡也变得特别香!”
“是啊,眼睛休息的时候,嗅觉、听觉和触觉就会变得格外灵敏。”
确实如此,幼琳仿佛看到黑暗中飘荡的颗粒,带着淡淡的酒香和烘焙的醇厚,“光线好像彻底消失了……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这家咖啡店已经经营很久了,嗯……该怎么说,第一代店长是我家爷爷,不过那会儿,这里不光卖咖啡。”靖伊的话着实让幼琳惊讶,但也颇感亲切,像是生活中天天绽放的“惊喜”,让人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真的吗?那上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你的咖啡店?”靖伊挑起的话题激起了幼琳浓厚的兴趣。
“因为,现在已经不是了……”靖伊抿了口咖啡,“你大概没有注意过,我们现在身处之地白天的样子吧?”
隐约感觉到幼琳在摇头,靖伊继续说着:“我小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就是脚下踩着的此地,住过不算短的一段时间。”
幼琳感到意外,如果她没有记错,对于靖伊的童年时光,媒体进行过逻辑通顺,并且生动形象的描述。然而,没有任何信息显示,他曾在国外有过或长或短的停留,“你不是在海淀那片……”
“哈哈……你果然是查过我!”靖伊笑了,“娱乐圈你还不懂吗?总会有些遗漏的信息,或者……断章取义,在酿成悲剧之前,这些都是不错的谈资。”
幼琳一边听着,一边尝试调整着视野,努力向所谓的远方看去,当目所能及的一切全部拥有同样密度的黑色时,远近也只是眼睛带给大脑的一种敷衍式的错觉。
“有时黑暗才能带来真相,因为视觉最会蒙蔽大脑了。更可笑的现实,眼睛是大脑最为信赖的伙伴,影响着它的运转和判断。所以啊,有时,身处纯粹的黑暗之中,能够帮助人进行最大程度的理性思考。”
“但是,画面才是记忆最好的载体啊,光线能够给人带来安全感,当从黑暗中彻底醒来,再美好的一切,或者再恐怖的一切,都会很快的消逝。”
【选择遗忘】
“没有想到,你真的回来。”靖伊看着幼琳的手肘,“还很疼吗?”
“冰敷之后好多了,我可不娇气!”一反常态,幼琳上车后竟然没有立刻入眠。“对了,那个女孩叫阿莉萨啊?”
“你和她呆了一晚上,竟然不知道人家的名字?”靖伊探着脖子,一脸惊讶。
“我有想问,真的,一直在找机会,但当时我,我当时不是……”幼琳扭头看向窗外,“是她通知你的吗?我在这里?”
“离开医院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要晚很多。岚影来电话,说你半路疯了,”靖伊笑笑,“我给阿莉萨打了电话,确认了你在店里,说了下情况,让她帮忙照看你。”借着不时划过的路灯,靖伊看到幼琳,思考状的表情。“怎么?被阿莉萨捉弄啦?”
“不是!很好听的名字,很配她,很少见到这么热情开朗的人,让人感觉,很舒服。”幼琳笑着。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评价,那个家伙要是听到,不知会嘚瑟成什么样子!”靖伊笑着摇摇头,“你真是看走眼了,在我来之前,电话里还一再拜托她,不要把你逗哭了。”靖伊稍稍收敛着笑容,“不过,人确实很好……”
“你们好像很有默契,在某些方面,而且,感觉很熟,只是感觉。”想起刚刚,狼狈地回答着阿莉萨的问题,幼琳自嘲的笑了笑。
“嗯,我们已经认识二十多年了,虽然中间断过联系。她的父母是在爷爷的店里认识的。”靖伊说着。
“要是见到她的父母,你可能会有印象……”靖伊试探地说着,他不动声色,用余光扫着幼琳的反应,女孩只是静静地在那里坐着,没有任何反应和表现,“幼琳,”靖伊唤着女孩的名字,“不要总去抹掉回忆,或者尝试遗忘。有时候,回忆只是故事的片断,只要读下去,都会有个结果,不论好坏,至少能够让人坦然。如果只是一味的抹除,努力忘记,那一切就真的没了,没有故事的开始,也看不透故事的结尾。曾经停留在故事中的人,就只会孤零零地,随忘却彻底消失了!”靖伊停顿片刻,“不论是罗曼和安娜,还是很久很久以前,你记忆中的爸爸,这些故事都还没有结束,”
女孩依旧低着头,一动不动,只是紧紧攥着的双拳在微微颤抖着,隐隐的抽泣声强压在身体里,恰到好处的噪音淹没了泪珠滚落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