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云泰逸得女心惶惑
云泰逸呆呆地看着刘孝臣，“孝臣兄，你说，说什么？”
刘孝臣笑着说，“我是说，弟妹是喜脉，就是说，今年腊月天波云家又要添丁了。”
芙蓉此时早已经泪流满面了，只是她在控制着自己，不敢太过分显示。徐妈上前摸着芙蓉的手，喃喃地说，“小姐，你，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做。”没等芙蓉说什么，徐妈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刘孝臣说，“我开些补药和安胎药，不要紧张，胎像很稳当，不过，还是要多多注意。”
刘孝臣安顿完以后，就笑微微地走出卧室，拦住了要送他出去的云泰逸，“不用送了，去陪弟妹吧。”说完，左右看看，就又悄悄附在云泰逸耳边轻声说，“百天之内不能房事。”
云泰逸连连点头，之后对屋外的兰香说，“兰香，跟刘大夫出去，告诉林管家，派人去拿药。”
刘孝臣走了后，云泰逸一下子跪在地上，对着南面一连磕了九个头，之后说，“感谢祖上赐福给泰逸。”
芙蓉这才哭出来，泪水爬满了脸颊。
云泰逸站起来到了床边，握住芙蓉的手，也是满脸泪水横流，就这样，俩人凝视着对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开花谢，日子转眼到了冬天，腊月初八这一天，人们自然又想起了上次的事件，而因为那次事件，阮红阁早已经关门了，里面的妓女也早已经到了随后不久新开的一家叫翠玉楼的妓院里，老鸨子是从外地来的，没有人认识。但是胆色却要比原来阮红阁的老鸨子大多啦，因为她照样在腊月初八这天给姑娘竞标****，男人们惊愣之后就更是色胆包天，前去捧场了。而前来坐镇的却是吴正元。
茶楼里，刘孝臣和张伯义悄悄地说着，“这吴正元真是胆大包天，清朝法典里规定，朝廷官员不得出入青楼狎妓，他堂堂四品道台竟敢明目张胆来逛窑子。”
刘孝臣说，“现在袁世凯权倾朝野，谁敢说个不字，又有谁敢去上奏朝廷。”
张伯义说，“不过，听说他没有留宿，也没有竞标那姑娘。”
刘孝臣想了一下，“难道他是为了找寻上次的那个姑娘吗？听说一直没有音信，还有西狼的夫人和孩子也没有找到。”
云泰逸说，“按照他们现在的权势，那女人和孩子也威胁不到他们，又何必费时费力地寻找呢。”
刘孝臣和张伯义想了想，说道，“也就是。”
三人又聊了会儿，就各自回家来。
此时，芙蓉正在卧房里和两个孩子说着话，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问天赐，“天儿，你跟娘说说看，娘的肚肚里，是妹妹，还是弟弟呀？”
天赐就伸手摸着芙蓉的肚子，摸了几下就咯咯咯得笑起来。
芙蓉又问天贵，“贵儿，你说，娘肚肚里是妹妹还是弟弟呀？”
天贵也和天赐一样，摸摸芙蓉的肚子，咯咯咯得笑起来。
看着两个小家伙都是咯咯咯地笑着，芙蓉也笑了，她伸手抱起天赐，在脸上亲了一下，又要抱天贵，被进来的云泰逸看见了，他喊叫着，“快放下来，你怎么能抱他门呢？看踢着你。”
芙蓉一脸地幸福，微笑着说，“不怕的，都要生了。”
“越是要生了越要注意的。”
云泰逸接过天赐，坐在芙蓉身边。
芙蓉低下头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声地说，“我是在问天儿和贵儿，是妹妹还是弟弟。”
云泰逸握住芙蓉的手说，“生出来就知道了。”
“泰逸。”芙蓉亲昵地叫了一声。
“嗯。”云泰逸看着妻子，柔柔地。
“如果……如果是……女儿……”
云泰逸捂住妻子的嘴，摇着头，微微一笑，“不要去想这些，你只要想着，该怎么样好好照顾好你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你只要想着这个就行了知道吗？”
芙蓉握住丈夫的手，眼睛里泪光闪闪的。
云泰逸轻轻地把妻子揽进怀里，“你看你，这一段时期来，你的眼泪多的都要淹没我了。听话，可不许哭了，这样会把眼睛哭坏的。答应我，好吗？”
芙蓉点点头。
说快也快的，日子到了老夫人一周年。在水月镇，周年祭奠并不隆重，而是三周年祭奠。所以，云泰逸只为母亲简单的祭奠了一下，就撤去白帐挂起了红灯笼。
“祥叔，都准备好了吧？”
林祥说，“准备好了，老爷。”
“去给吴正元送帖子的人回来后真是这么说的？”
“是，老爷，吴正元说，他今天来不了了，因为，他要去北京城去见袁世凯。”
云泰逸笑了，他之所以请吴正元来，就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好让他知道，我云泰逸不怕你来，我云泰逸的家里没有乱党的后人。
门外响起赵成的声誉，“老爷，绸缎庄张老爷到了。”
云泰逸愉悦地应了一声，“快请。”
这酒席一连摆了三日，几乎和放赈差不多，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进来，就可以上席吃饭。
一晃，日子就到了腊月二十八，芙蓉又和往日一般，送云泰逸到大门口，“泰逸，早点儿回来，我等你吃饭。”
云泰逸紧了紧芙蓉身上的衣服：“知道了，你回去吧，门口风大。”
芙蓉低下头摸着肚子，眼眉皱了一下。
“怎么了？”云泰逸紧张地问。
芙蓉笑着说：“孩子在踢我呢。”
云泰逸放下心来，笑了，“芙蓉，还有几天的日子就能看到我们的孩子啦，真是希望快点儿能……”
芙蓉赶紧地捂住丈夫的嘴，“不可，还是瓜熟蒂落的最好。”
云泰逸怔了一下，随后就赶紧说，“是是是，瓜熟蒂落瓜熟蒂落。”
云泰逸和林祥走了。芙蓉在兰香的催促下离开大门口往园子里走。
天色暗暗的，没有往日白天才有的那般晴朗，远处有片片乌云正慢慢地向这边移来。
“要下雪了吗？”芙蓉喃喃着。
果真不到一会儿功夫，雪就下了起来。先开始还是小小的，一片一片地落，半个时辰过后，就成了中雪，再过一会儿，飘落成鹅毛大雪，铺天盖地，树木、屋宇、银装素裹了，端的真是好看。
芙蓉扶着回廊上的廊柱慢慢地跪下来，双手合十，对着天，“观音娘娘，请赐给芙蓉一个儿子吧，菩萨，只要是男儿，即使拿掉芙蓉的生命芙蓉也愿意。”
从屋里出来的兰香见夫人跪在地上，满脸的泪水，吓的不知所错，“夫人，你怎么啦？夫人，您快点站起来。”、
芙蓉抹去眼泪，笑了一笑，“别怕，我是给观音娘娘磕头呢，扶我起来吧。”
兰香赶紧地扶着芙蓉起来，刚站稳，就见芙蓉眉头一皱，手捂着肚子，嘴里哼出了声。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吗？不会是要生了吧？”
芙蓉猜想定是刚才跪在冰冷的地上着凉的缘故，“应该不会的，还有几天呢。”可是疼痛一阵接着一阵，撕心裂肺地疼。芙蓉开始咬嘴唇了。
兰香着急了，大声叫喊着，“徐妈，徐妈，快来呀。”
得知芙蓉有了身孕，徐妈就没有回家乡去，又留了下来，说是等到芙蓉生产后再走。听见兰香的惊呼声，她从屋里跑出来，见芙蓉这样，着急了，“小姐，你，你怎么啦？”
此时，地上有了血滴，兰香一看，惊叫起来，“血，夫人流血了。”
徐妈知道不好了，先见了红，生的时候会疼死人，她赶紧招呼刚刚赶过来的其他下人，“快去抬软轿来。”
等下人们抬来软轿，芙蓉坐上去，一路急走，到了待产的小院里，不一会儿，红灯就挂满了院子。
今天是泰和盛所有店铺掌柜见面的日子，云泰逸刚到货栈，进了内房，还没等和掌柜们说多少话，府里的下人小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夫人要生了，让老爷快点回去。
云泰逸就急急地赶了回来，进了小院，就听见芙蓉一声接一声的叫喊声，把个云泰逸着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只听见芙蓉的哭声越来越弱，却丝毫没有孩子降生的声音传来，云泰逸这下着急起来，万一……万……云泰逸大脑哄地一声响，身子就软了下来，跌坐在地上。这一下，吓坏了身边的林祥和其他人。
“老爷，老爷。”
林祥赶紧吩咐去叫刘孝臣来，他和其他人搀扶着他就要离开小院。云泰逸摆摆手，虚弱地说，“不，我就在这里等着。”
“可老爷你……”
“不要紧，我是有点紧张，没事的。”
“老爷，那就到厢房里吧，这雪是越下越大了，站在外面太冷了。”
云泰逸还是摆摆手，“芙蓉在那里受罪呢，而且还……我不就是淋点儿雪吗？不碍事的。祥叔，你吩咐下去，在这里摆上供品，我要祭拜天地和祖上，保佑芙蓉和孩子顺顺利利地。”
不一会儿供品摆在小院当中，云泰逸跪在地上，声声真诚地祷告着。下人们虽说不明白云泰逸此次为何这么紧张，远比上次小少爷出生时候关心百倍，但见云泰逸这样，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下来，一起祷告着。
雪，下的越来越大，屋顶、树上、地上、还有跪在院子里的人身上，都是白白的雪花。
屋里不时地传出芙蓉强一下弱一下的哭叫声。
刘孝臣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地赞叹了一声，这就是天波云家的人品魅力，云泰逸的善良更胜过云家族历代祖上，假如云泰逸有什么闪失的话，这些人会拼上性命来保护的。
突然，芙蓉一声哭叫后嘎然而止，便再也没有了声息，众人皆都惊呆住了，难道是……云泰逸慢慢倒在地上。
“老爷，老爷。”
刘孝尘掐住人中，众人呼叫着。云泰逸睁开了眼睛，泪水也随之流下，“芙蓉……”
“老爷，您要……”林祥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婴儿的哭叫声传出，院子里的人惊愣之后就欢呼起来，一个个相扶艰难地站起来，对着云泰逸恭喜着，“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
云泰逸复又跪下，他慢慢地把头磕在地上，好久才抬起来。
林祥站在身边，也是满脸含泪地说，“老爷，起来吧。”
云泰逸点点头，于是，在刘孝臣的嘱咐下，其他人慢慢地伸手架住他的两只胳膊，慢慢起来，放在了已经预备好的软轿上，刘孝臣开始揉搓他的双腿。而云泰逸的眼睛一直望着里面，他在担心着芙蓉，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女人生产九死一生，犹如过一趟鬼门关。
林祥看了出来，安慰着，“老爷，夫人一定没事的，别担心。”
见兰香出来，云泰逸赶紧就问，“夫人怎么样？”
兰香笑眯眯地说，“夫人好着呢，就是身子乏了点儿。”
云泰逸一听，心放进肚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后笑了。
兰香又说，“恭喜老爷，夫人生了一个千金。”
一声千金，云泰逸的身体颤抖了，热血沸腾的心一下子冷却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