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芜月在柳清疏房里没讨到任何好处,却被柳清疏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刺了一下,想到来柳清疏的地方之前她和楚宸御爆发的争执,本就不愉快的她更是愤怒——
彼时楚宸御身着玄色紧身劲装在桃花林中尽情的表演着,挽着华丽的剑花,惊了一树落英,远远看去,倒也真真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可惜他的卖力表演却无人欣赏,无论是柳芜月还是楚宸御都完全没看到桃林中出现柳清疏的身影。
可他也不敢停下,就怕一停下柳清疏就来了,那自己想给她造成“惊鸿一面”的时机就彻底错失了。毕竟他知道女子就算爱心泛滥,但之前在宫里自己实在把自己演得太过于弱小可怜,女子还是会更倾心英武的男子的。
于是他就这么英武着英武着,足足英武了一个时辰。本来对于楚宸御这种自幼习武的人而言,练个把时辰的剑并不算什么,但他今日却不是在正经练剑,而是为了观赏效果,那就一下比普通练剑累了数倍,所以他的脸色也格外阴沉。
终于他们都意识到柳清疏恐怕是不会来了,楚宸御满以为是柳芜月舍不得他去找别的女人,根本没有邀约柳清疏,虽然感念柳芜月对自己情深一片,但从来自卑极致到自负的他都深恶痛疾被别人耍弄。于是他怒气冲冲的质问柳芜月:“为何你嫡姐到现在还未现身?”
柳芜月见楚宸御面上表情,知道他是动了真怒,不禁在心里把柳清疏骂了千万遍,但她这次是真真的被楚宸御误会了,柳芜月泫然欲泣地低声道:“殿下……月儿也不知姐姐为何会爽约……”
楚宸御看着泪盈于睫的柳芜月,心下稍软,但还是止不住的愤怒:“月儿,我知你是舍不得我,但你也要知我懂我,为何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闹脾气呢?”
“我……”柳芜月此时真是百口莫辩,她心里虽然真的在乎六皇子的地位权势多过楚宸御本身,如果真的根本没有邀约柳清疏,那也只是怕她分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何况这种话也不可能告诉楚宸御,但是自己明明邀约了柳清疏,这可真是平白被冤枉的无妄之灾了。
虽然最后在柳芜月百般解释和低头垂泪连番并用的伎俩下,楚宸御终于不再过多追究,勉强是信了,但神色却始终不豫。柳芜月无可奈何,最后两个人还是有些不欢而散,柳芜月这才怒气冲冲的来找柳清疏算账。
可谁知柳清疏真是全然不知情——当然只是柳芜月这样以为。但这也不妨碍柳芜月觉得柳清疏真是个丧门星,桃林未见得有多大都遇不上他二人。
柳芜月心下已经在想着要怎么挽回楚宸御,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柳清疏也就端茶送客了。
柳芜月刚走,素挽却端正的在柳清疏面前跪了下来:“小姐,奴婢知错。”
柳清疏没有立刻叫起,却问她:“你错在何处?”
“奴婢错在……当面撒谎了……”素挽怔怔的说着,突然反应过来先说谎的是她家小姐,她立刻慌乱的抬起头道,“不不不……我绝不是在指责小姐,只是我一时之间……”
柳清疏弯腰扶起素挽,带着些笑温和的道:“如果撒谎是为了自保,那也只是善意的谎言,偶有为之,却是不妨的。”
重生归来,柳清疏身边能信任的人,除了父亲就只有一个素挽,但素挽忠心有余,能力却不足。柳清疏想着,自己如果又有所不测,那起码要让素挽有自保之力,于是想潜心教育她,教她识人,让她得以自保。
“看一个人的好坏,不能只看他说了什么,却要多看他做了些什么。仗义每多屠狗辈,有的人嘴上说得天花乱坠、赌咒发誓,行起事来却样样都阻着你、膈应你,甚至是害你,那这样的人自然不可信。但要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你好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宣之于口,就算他在言语上说些无伤大雅的谎言,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说到这里,柳清疏想到了爹,上辈子的柳向正从来没在言语上表达出任何对自己的喜爱和作为父亲的慈爱——哪怕这辈子也没有明显的用嘴说出来过。但最后,却为自己付出了生命……
素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见柳清疏眼眶微红,眼角有点点泪光闪烁,以为是自己蠢到小姐哭了,忙急急的道:“小姐,素挽都懂了,您可千万不要为我哭了!”
看素挽急得脸颊微红,柳清疏被她的样子逗得破涕为笑,刚才郁结的心情也一扫而空,反正这辈子就算自己再下地狱也会拖着那对狗男女一起,自己无所畏惧,不必再过多感怀。
柳清疏拿出之前的白瓷小瓶,开始研究是什么毒素,片刻她已得出结论,其实在她看到伤口若隐若现的幽幽蓝光时,她已经大概知道了,只是现在确认了,果真是毒蒺藜。柳清疏立刻着手开始配置解药,心下却有些犯难。
毒蒺藜本身并不难解,基本上是个能开医馆的大夫就能解的毒,但难就难在它解了之后极易留下瘫痪的后遗症,为了确保这种后遗症不会发作,解药中一定要有一味红冬蛇菰。虽然不用红冬蛇菰也不代表就一定会瘫痪,但柳清疏向来不喜欢赌那可能性,尤其是在她知道红冬蛇菰的所在之处的时候。
听闻现在世存只有五株红冬蛇菰,除了宫里有一株,剩下的四株都在传说中的“医绝圣手”手里。
相传这位医绝圣手是个年过耄耋的老人家,仙风道骨,虽年事已高、白发白须,却精神奕奕,就是脾气略有些古怪,少有人可以得见,并说是有“三不医”——活人不医、富人不医、恶人不医。
作为医者理当仁心,这位虽然我行我素有违医道,但由于他的医术太过精进,所以几乎每一个学医的人都依旧十分向往他,柳清疏自然也不例外。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关键还是怎么从这位古怪老头儿手里拿到一株红冬蛇菰——不,应该是要怎么样才能找到行踪不定的他。
想到这里柳清疏有些泄气,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自己跟这位少女萍水相逢,甚至她才刚威胁过自己最亲近的素挽,着实犯不上这么掏心掏肺的对她。
只给她正常解毒就足够了,要真是瘫痪了,那也只能怪这个少女时运不济……
柳清疏注视着少女姣好的面容,终还是不忍的放下了手……先清理伤口上残余的毒素,控制住毒不要扩散,至于红冬蛇菰,自己再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