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清疏心知临菑县的瘟疫爆发恐已迫在眉睫,但这几日才是京里药铺收药的时日,之前就算她去了,也难以拿到治疗瘟疫所需的大批草药。
为了抢在楚宸御之前,她必须要在京里药铺收药的当天立刻行动,于是清晨里她就换了一身男装,带着素挽和小萌出门了。
今宵早已习惯了柳清疏什么都不带她,并未多问,但眼神里的不满和愤恨却是与日俱增。
来到街上,小萌好奇的询问:“小姐,您特地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事吗?”
柳清疏没有回答她,却是来到了清元街上最大的药铺保和堂门口。
素挽立刻有些紧张:“小姐,您身体有哪里不识吗?”
柳清疏笑着摇摇头:“你们不用紧张,我身体无碍,只是有些事必须要做。”说着就抬脚走进了保和堂,素挽和小萌连忙跟上。
那保和堂的小伙计最会看人,一看柳清疏虽然穿着不显,但通身的贵气根本难以掩饰,就忙上来招呼着:“这位公子可是来瞧病的?”
柳清疏摇摇头:“我有事求见你们岳掌柜,可否请他出来一谈?”
那小伙计生怕误了贵人的事,忙迭声道:“自然自然,公子请在这边喝杯茶稍等一会儿,小的这就去找岳掌柜来。”
说着就把柳清疏三人引去一旁,柳清疏落了座,冲那小伙计一拱手道:“有劳了。”
“不敢不敢,公子您且稍等。”
小萌站在一边笑道:“小姐……哦不,公子,您这一打扮,上街走走,可真是俊朗非凡,要引得不少大姑娘小媳妇芳心暗动啦!”
素挽闻言也笑道:“公子您瞧,小萌这丫头怕是自己芳心暗动,想拐着弯的求小姐赐个如意郎君给她呢。”
小萌羞红了脸,伸手锤了素挽一下:“素挽姐姐您别浑说,我要一直陪着小……公子呢!”
柳清疏也笑了笑,没理会两个打趣的小丫头,而是观察起这保和堂来。
只见保和堂的正厅虽然很大,且接待的种类繁复,但无论是会诊还是取药,都井井有条,整个大厅洁净明亮,跟那些乌烟瘴气哀鸿遍野的小药铺完全不一样。
柳清疏暗自点点头,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正谈笑间,那小伙计已经出来了,对柳清疏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子,我们岳掌柜内间有请。”
……
“您的意思是,想收购我这铺子里的所有的通泉草?”
那岳掌柜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虽已年纪不轻,但目光灼灼,神采奕奕,身板也显得硬朗健康。听完柳清疏的话,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柳清疏,疑惑的发问了。
“没错。而且我知道您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你们药铺之间也有联盟和协议,我想将整个京里的通泉草全都买下。”柳清疏点点头。
岳掌柜失笑:“这通泉草本不是格外常用的草药,您若是非得需要,全部买下自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您可知老夫铺子里有多少通泉草?您又知我们京里有多少通泉草?少说也数以万计。”
柳清疏以为岳掌柜是看她衣着不显,担心她付不起钱,忙道:“银子方面您可以放心,就按市价卖给我就好。”
岳掌柜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心,不过他好奇更甚:“不知老夫可否多嘴一句,公子您买这么多通泉草所为何事?”
柳清疏知道京里遍布着楚宸御的耳报神,虽然她和岳掌柜是在这私密的地方谈事,但难保不会传到他耳朵里,她必须要给出一个不突兀的理由,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于是她装作被识破了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瞒岳掌柜说,我家中本是做些小买卖的,无奈家父总觉得我没什么经商才干,竟想将家业传给我那庶出的弟弟。我就想着,不如我出来做些事业,让家父看看。”
岳掌柜看柳清疏满脸陈恳,心里已经信了,但却忍不住哀叹:这有钱的生意人家里,惯会养出这么糟蹋钱财的二世祖啊。若真是买了这所有的通泉草,岂不会赔得血本无归?
岳掌柜是个厚道人,就忍不住提醒道:“我看公子并不很精通医道,您可知这通泉草平日里十剂药里也开不出一副,恐难以畅销。”
素挽是最清楚柳清疏的医术的,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要编个借口买这么多草药,却也听不得人家说她小姐医术不精,但想到小姐要隐藏身份,她也没敢开口,只是脸色就多了些不忿。
岳掌柜精通人情世故,怎么会看不出素挽脸上的不快,心下就有些迟疑,思忖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明明全是实情,句句发自肺腑。
但他多年的人生阅历,也让他知道,多数纨绔子弟都不喜欢被当面反驳,想来这人也是如此,自己何苦好心办了坏事,倒落得一身埋怨。
柳清疏顺着岳掌柜目光,也看到了素挽脸上的不忿,她心念一动,决定将计就计,努力学习楚宸宁装纨绔子弟时的脸色,将脸拉得老长,大有“不卖给我就砸店”的意思,脸色也不太好看起来。
岳掌柜更是觉得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话音一转,就道:“不过兴许公子是个经商奇才,也算您来得巧,咱们铺子里刚刚进了货,你哪怕是早一天来,怕也买不到这么多通泉草。”
柳清疏知道这是岳掌柜松口了,就做出一副欣喜的表情,从袖口摸出一锭金子道:“那感情好,这是定金,我一共要两百斤通泉草,劳烦岳掌柜筹齐了送到这个地址。”
岳掌柜也是个机灵人,收下钱就赶快拿出了纸笔让柳清疏写下地址。
柳清疏写的地址是她娘亲的一个陪嫁四合院,鲜有人知,自己上辈子都没踏足过,她办的这事必须得要瞒着楚宸御,才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这通泉草自然是不能送到柳府,她也是灵光一现,才想到了那个四合院。
“真是人心不古啊。”岳掌柜手里握着金子,看着柳清疏离开的背影,终还是忍不住感叹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