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的后颈有肉眼可见的巨大伤痕，十分可怖。不过就在医生将他从汽车中抱出来的时候，他竟然呻今了一声。顾宁馨大喜过望，迭声道：“小五，小五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小五的唇又动了几下。
“太好了，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她激动地冲向裴少彦，一把抱住他，浑身颤抖个不停，“太好了，他还活着。”说着说着，顾宁馨泣不成声。她双手紧紧抓着裴少彦，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再也无法承受面对死亡的那种无力感，尤其是亲人朋友。
裴少彦叹了口气，语气里有难以察觉地失落。他早就看出小五伤情虽然严重，但并不致命。让他失落的是顾宁馨的歇斯理底与悲痛欲绝。
而在顾宁馨看来，这并不是重要不重要的问题。她与小五虽然认识没几天，但是却也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她的歇斯理底，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无力。那种恐惧就像是一头深海巨兽，隐藏在内心深处……
此刻面对裴少彦的发问，她其实并没入耳听，因为她整个人都沉浸在那种悲伤的恐惧中了。
她用力地抱着他，他就这么无动于衷地任由她抱着，只是脸上的神色却一点点淡了。
两人浸泡在雨水中，各怀心事，顾宁馨哭了一会儿，终于稳定了情绪，从裴少彦怀中抬起头来，抱歉地吸吸鼻子，小声说：“对不起，裴先生弄脏了你的衣服。”
他的白衬上，星星点点都是红色的印记，有点触目惊心。他额角有点点血迹渗出，脸上也有两道血痕。
“裴先生！”顾宁馨忽地紧张起来，她慌忙从旁边医生那里要来酒精棉就要帮他拭去血迹。顾宁馨记得，刚才是车里，是裴少彦保护了她，不然现在脸上有伤的应该是她。
裴少彦漠然地推开了她的手，并未想要处理脸上伤痕的意思。
“裴先生，你需要处理一下，否则会留下疤痕的。”宁馨焦急地看着他，眼中再次泛起了泪水。她不能哭，医生说她不能哭，哭一次眼睛变瞎的概率就多一分，可是她忍不住。面对重伤的小五，她哭是因为畏惧死亡，可眼下她想哭，却是因为裴少彦他……
裴少彦浓眉微蹙，似乎欲言又止。但尚不及他说什么，忽地有个陌生男子就走了过来。他一身黑西装，比裴少彦还高。
“对不起老板，谢天谢地你没事。”男子非常抱歉地看着裴少彦，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我来应付警察，请老板先去医院。”
宁馨疑惑地看着来人，又看着裴少彦，裴少彦目光冷峻，整个人面罩寒霜，但是他却始终一句话都没说，直到另一辆黑色豪车缓缓开过来。
“上车。”他不由分说地拉开车门，将顾宁馨塞了进去。然后又跟那黑衣人低语了几句，自己才上车。
顾宁馨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就不能问，所以从始到终她都保持沉默。
汽车在雨幕中冲出一条黑色直线，宁馨双手紧紧交握，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暗暗观察裴少彦，但他却没有想说话的意思。
“裴先生，你真的没事吗？”宁馨不放心地问。只要一想起之前在车里，裴少彦抱着她避开了碎玻璃，她的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抓一样。她扭头盯着他，他却略带几分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刚才真的谢谢你。不然我的脸就要被玻璃划花了。”宁馨真诚地说，“我刚才只是太害怕了，”她尴尬地笑着，有点语无伦次。
裴少彦轻叹了口气，依旧没睁眼。修长的手指交握在腿上，俊美的面孔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顾宁馨觉得裴少彦在生气，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哪里让他生气了，或者说，是因为今天的事故？也许事故本身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但是他不说话，她也没办法将这场对话继续下去，索性自己也乖乖闭嘴，直到进了医院。但急诊室人特别多，裴少彦并不想让自己过过多在人前暴露，否则类似今天的事故，肯定会越来越多，因为应该有不少人想要他死，他见顾宁馨在窗口排队，垫脚伸脖子，一副焦急的样子，便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出了排队的队伍。
“人太多了，去药店。”裴少彦不动声色地跟宁馨说。
他老人家终于开口说话了，顾宁馨才微微松了口气，她知道裴少彦有自己的打算，就乖乖听话跟他去了药店。
裴少彦熟门熟路地买了几样处理伤口的药物工具，便扔给了顾宁馨，命令道：“你来处理。”
此时雨虽然停了，但也到了夜晚。夜色笼罩之下，水气浸润着空气，有种说不出的滞重与压抑。
顾宁馨将裴少彦带到了一个烧烤摊，然后坐了下来。
灯光之下，裴少彦脸上的那些伤，血迹都已经凝固了，但是红肿起来，似乎有些发炎的迹象。顾宁馨赶紧取出酒精棒先将血迹抹掉，然后在用药棉擦拭干净。而当她将裴少彦那些细碎的伤口都处理干净，又将额间那个大一点的伤口用创可贴封住之后，她才感觉到自己里裴少彦已经太近了。
两人坐在白色塑料椅上，他头脸微微低着方便她处理伤口，她几乎是半站着，裴少彦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男性气息，这气息里又夹杂着某一种植物的馨香，混合在一起，让顾宁馨有种目眩神迷的错觉。
她拿着酒精棉怔怔地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他眸光幽深，似乎可以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顾宁馨像是着了魔，全然忘记了自己在干嘛。
“顾小姐。”裴少彦伸手轻轻将她的手握住放下，“结束了吗？”他问。
顾宁馨陡然惊醒，尴尬地瞬间红了脸，“哦好了，裴先生。这两天还是不要洗脸了吧，不然我担心会发炎。”她说。
裴少彦不置不否，并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的创可贴，闷闷的有点舒服。
“饿不饿？”裴少彦忽然问。
顾宁馨一怔，只见裴少彦正盯着那个烟熏火燎的烧烤摊。此时，已经烧烤摊已经聚集了好多人，而他们因为坐的位置比较靠边，甚至连老板都没发现，所以也没人招呼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