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三日,霜降。我带陈默到香山游玩。
“京华几度惊鸿/枫霞染醉锁凝眸/独凭西风/大江奔流/尽识驰舟/休近云楼/黄昏砌愁/谁与把酒/恰秋霜时候/丹桂竞馥/香山客/似鱼游/莫道柳郎风骚/怎知我/归思难收/桓景应谢/遍插茱萸/再遇仙叟/处士北趋/三径虽荒/松劲竹瘦/问靖节先生/南轩东篱/菊犹存否……”陈默突然念起了我之前写的词。
“这首词你还记得!”我说道。
“这么美的词,想忘都难!”陈默说道。
不过香山的景色,要比词写得还美。
我们顺着小路上了香炉峰,小路的两旁绿、黄、橙、红各色枫叶争辉。
香炉峰上红叶尽染,辉映云霞,枫林就如同火烧一般。秋风扫过,金黄的银杏雨伴着鲜红的枫叶林摇曳多姿,让我俩流连忘返。
我牵着陈默的手站在峰顶俯瞰香山,这寂寞的枫霜染透了秋色。我俩仿佛置身色彩斑斓的阆苑仙境,这美轮美奂的绚烂意境令人痴醉。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陈默诗意大发。
一阵秋雨忽至,瑰奇绚丽的枫叶被雨水冲刷地愈发鲜亮,我撑起伞和陈默漫步在这橙黄橘绿时的枫林小路上,陈默冷的发抖,我将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陈默,别忘了,咱们当初说好要一起看雪的哦!”我说道。
“你放心,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忘了呢!这是咱俩的约定,我发现北京真的比上海好得多,至少北京的每个季节都很有味道!”陈默说道。
“喂!上海怎么不好了,喝了十几年黄浦江的水,一场秋游就让你忘乎所以了?小白眼儿狼!”我刮了下她的鼻子。
此时,沈婉仪突然打来电话。
“喂!沈婉仪,怎么了?”我问道。
“张扬……”沈婉仪哭了起来。
“你别哭,怎么了?”我问道。
陈默见我着急,心里很不舒服。
“陈默,咱们快回去吧,沈婉仪扭伤腿了,宿舍里没有一个人,你快回去看看吧……”我说道。
“她为什么只给你打电话?”陈默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或许是她正好看到就拨了吧!你是不是吃醋了?”我问道。
“我没有!”陈默嘟着嘴说到。
“你就是吃醋了,哈哈,我就喜欢你为我吃醋的样子……”我揉着她的脑袋笑了。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时间最美的地方,就是让你我成为了我们。从青春走到暮色,有你懂我,便觉快乐……
因为热爱,所以精彩——我坚信每个季节都有韵味,每一个明天都值得期待……
当最后一片绿叶落地,呼啸的寒风席卷辽阔的北方,凌晨的燕园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十一月五号早上,当我拉开宿舍窗帘的那一刻,外面早已是一片白雪红梅的琉璃世界。
“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掩没/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我不知不觉哼起了歌。
“这谁呀!张扬,你大早上的发什么神经?”秦泽楷将乱得像个鸟窝的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慵懒地说道。
“下雪了,大家快起来!”我说道。
因为早上我们两个都没课,陈默打电话邀我一起去看雪。
满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山坡上、亭子上、肩膀上、头发上落满了雪花。
“真好!能和你在雪天这样一直走下去,然后一不小心就白了头。”陈默说道。
我俩来到了静园,花架上的紫藤萝点缀着雪天的浪漫。
与静园相比,未名湖畔则显得有些单调。
燕园中的枝桠上只零星地挂着一两片干裂的叶子。在朔风的猛烈追逐下,叶子挣脱了树枝的怀抱,像枯叶蝶似的打着旋在空中扑腾了一阵,然后坠入雪里。
明明艳阳高照却丝毫没有暖意,天空倒是一碧如洗,高远澄澈。
枯黄的草坪覆了一层淡淡的薄霜,湖边的柳条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随风摆动。
白雪纷纷扬扬的随风起舞,这冬天的精灵在天地间纵情狂欢。
“我们回去吧,这儿实在太冷了!”陈默说道。
我们撑起伞,行走在雪地上,留下两行长长的脚印。
“冻死人了,外面!”我回宿舍之后,双手搓着红通通的耳朵,脚下来回跺着,打着颤说道。
“这天算什么?这搁我们东北只能用凉爽来形容!”程诚吃着冰棍说道。
“你没事儿吧,这么冷的天儿吃冰棍儿?”秦泽楷问道。
“那怎么了!毛爷爷还冬泳游长江呢,吃根冰棍儿至于吗?”程诚问道。
“是是是,您可是和伟人一个级别的。我们这些小人物怎么敢对您评头论足呢!”风逸辰说道。
“喂!钟晴,别急……”风逸辰捂住电话出了宿舍。
“打个电话还这么神秘?我嗅到了一次奸情的味道……”中二少年秦泽楷没想到还有一颗八卦的心。
程诚看了下手机,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的来电。
很快,风逸辰吹着口哨回来了。
“哟,打了个电话就把你高兴成这样,是不是好事将近了?”秦泽楷问道。
“钟晴约我去图书馆看书!”风逸辰扯着笑说道。
“你这样,我还以为是要约你去民政局领证呢!”秦泽楷说道。
“别胡说,我俩现在只是普通朋友……”风逸辰难得多话。
“对了,张扬,陈默也在图书馆,她让你也去看书!”风逸辰说道。
“好啊,一块走。”我说道。
“北京的冬天干燥,一定要多喝水……”风逸辰将一杯热水放在钟晴跟前说到。
“谢谢!”钟晴捧着水杯说到。
“我也没有热水,你怎么不帮我接一杯?”我黠笑道。
“咳咳,你不是有你家陈默呢吗?哪儿还用得着我!”风逸辰咳了几下说到。
“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啊?怎么老咳嗽,快喝点水吧!”钟晴说着将水杯递给风逸辰。
风逸辰喝了一口,钟晴才想起来,她红着脸说道:“不好意思,我忘了,刚才我用过这个杯子了……”
“没事……”风逸辰说完后又喝了一口。
一整天风逸辰的嘴角都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心情不错嘛!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我调侃道。
风逸辰难得只是傻笑,他说道:“哪有,八字还没一撇呢!”
“谁说没一撇的,那个杯子不就是了吗?”我说道。
风逸辰帅不过三秒,又摆出一副扑克脸。
“你整天摆张臭脸,给谁看呢?耍酷真的很有趣吗?”我问道。
别说,风逸辰的回头率还真高。路上的女生看着我俩都犯起了花痴。
而我每天中午、下午放学总会碰到沈婉仪。
我与沈婉仪正吃着饭,陈默打电话过来了:“小扬子!你在哪儿吃饭呢?”
“我在农园二楼最东边靠窗的桌上,老佛爷您快来吧!”我说道。
陈默端着餐盘兴高采烈地走到我跟前,在她看到沈婉仪时,瞬间变脸。陈默嘴角下垂,一脸委屈。
她乖乖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低头吃着饭。
“陈默,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吃饭啊?”我问道。
陈默一言不发,沈婉仪却一直将自己盘里的肉夹给我。
“我吃饱了,你俩慢慢吃……”陈默吃了几口,就起身离开。
“你还没吃几口,怎么就不吃了?”我冲陈默说到。
陈默充耳不闻,我上前去拽她,陈默怄气似的挣脱了。
自打那之后,我就没见到过陈默。
一直到了十一月十五日中午,音乐社迎来了第一次招新,一大群女生都来报名。
“你说她们是来参加音乐社团的,还是来看帅哥的!”秦泽楷紧紧领带一脸期待地看着我说道。
“当然是……”我见秦泽楷一脸期待,说道:“来参加音乐社团的!”
秦泽楷说道:“张扬,你再损我,我可真摔咧子了!得,要不排练我先颠儿了!”
“别呀!我逗你呢!”我说道。
沈婉仪又准时跑了来,我们PK飞轮海在旁边的琴房练歌。
秦泽楷弹着吉它,而我唱着《量身订做》:“直到最后抱着我/幸福变得好稀薄/一拉紧就会扯破/我们那件华丽承诺/穿过合身的枷锁/谁能够保证解脱/回忆就好像领口/贴着你的脉搏/听你说/你怎么错过/别说你也爱我/也不想/我难过/那时寂寞已赤裸裸/我们许过的愿/听的歌/游的河/因他量身订做……”
我唱完后,沈婉仪尖叫了一声。
程诚正准备练歌,沈婉仪一下子冲上台抢过他手中的麦克风,说道:“我唱一首新出的《何必在一起》,送给张扬!张扬,你能帮我用钢琴伴奏吗?”
因为是新歌,乐册上没有简谱,我上网搜了简谱。
秦泽楷仍旧弹着吉它,而我坐到钢琴旁,修长灵活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轻舞飞扬,一个个优扬的音符在我指尖缓缓淌出。
“夜/夜的那么美丽/有人欢笑/有人却在哭泣/尘封的记忆/残留着邂逅的美丽/辗转反侧的我失眠在夜里/何必要在一起/让我没勇气/让我独自在这寒冷的夜里/何必要在一起/让我爱上你……”沈婉仪的演唱堪称完美,这种唯美深沉的意境被她拿捏的恰到好处,她的声音真的让人怦然心动。
听到歌声,大家都围到了教室外。
“那个张扬和沈婉仪好配啊,会不会是情侣啊?”也不知道谁在外面说道,正好被刚到门口的陈默听到。
陈默咬了咬嘴唇,转身离开。排练完之后我给陈默打电话,但一直占线。
“怎么,你跟陈默闹别扭了?”沈婉仪说道。
“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说道。
沈婉仪突然感到很委屈,她一下子哭了起来。
我转身问道:“好好的,你怎么哭了?”
沈婉仪却哭得更厉害了,她侧着脸贴在我胸膛上,双手环住我的腰。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
“好了!大家都看着呢!快松开我。”我拍了拍她的背说道。
“张扬!”背后传来了陈默清脆的声音。
我回头,陈默掉头就跑,她手里提着的一杯柠檬蜜掉在地上汁水四溅。
我挣脱沈婉仪,去追陈默。在鸣鹤园外,我追上了她。
“陈默,你听我解释!”我拉住她说道。
“张扬,我们分手吧!”陈默红着眼说道。
“别闹!”我嬉笑着要去刮她的鼻尖,不料被她避开。
我头一次感觉到了陈默的疏远。
“陈默,我不同意分手!”我一下死死抱住她。
陈默冷静的可怕:“张扬,我累了,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分手吧,好吗?”
“陈默,不要仗着……”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这样任性!我的话只是说了一半,在看到她委屈的样子之后便败下阵来。
分手总要有什么东西见证,比如雪花。
“你看我们的分手多有仪式感,连雪花都来助兴。”陈默看着漫天的大雪冷笑道。
“你是认真的?”我问道。
“认真的!”陈默说道。
“好!这是我最后一次听你的话!我同意分手!”我说道。
陈默红着眼跑掉,这次我再没资格去追她了。
我耳机里循环了一整天的《倾城》:红眼睛幽幽的看着这孤城/如同苦笑挤出的高兴/全城为我/花光狠劲/浮华盛世作分手布景/传说中痴心的眼泪会倾城/霓虹熄了/世界渐冷清/烟花会谢/笙歌会停/显得这故事尾声/更动听……
其实人这辈子,最害怕突然把某一首歌听懂了。
北大是个伤心地,从那天起,我的生活无关风月……
在大雪纷飞的十二月,我考完四级从教学楼出来,看到有同学在未名湖上滑冰。
很不凑巧地我看到了陈默与欧阳。
欧阳和陈默在银镜般的湖面上滑着冰,看上去是那么的快乐轻松。
我一个人回了宿舍,大家都在讨论着四级考试。
听力的时候,秦泽楷的收音机竟然调错了频。
幸亏考场上英文系的考生戴了听力专用耳机,将多余的收音机借给了秦泽楷。
一阵折腾之后,好不容易开始试音,整个楼道却又没了信号。。。
经过紧急处理,虽错过了试音,但好在没有耽误正式的听力考试。
“你考个试,可真够热闹的!”程诚说道。
“张扬,你考的怎么样?”风逸辰问道。
“还好吧,挺简单的,阅读好多都是高中词汇。”我说道。
“那就好,咱们到时候比比谁考的高!”程诚说道。
“好啊!不过考的最低的那个,要请大家吃饭!”我说道。
“不是应该考得最高的人请客吗?”秦泽楷问道。
“怎么,难道你现在就认输了?蛮有自知之明的啊!”程诚打趣道。
“谁说我一定考的最低?高考英语成绩又不能代表四级!”秦泽楷说道。
程诚与秦泽楷突然针尖对麦芒地理论上了。
因为一场小儿科的考试,宿舍里又恢复了一片祥和。
“好了,吃饭去了!”我说道。
大家又一次一块儿去吃饭,这真是难得。
“那不是陈默吗?怎么旁边还有个男孩儿?”秦泽楷问道。
“张扬,你俩……”风逸辰问道。
“We broke up!”我淡淡地说到。
“你还好吧?”程诚问道。
“挺好的啊,放心,我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吗?”我说道。
“好了,你们快走,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店,他们那儿的蒸饺那叫一个绝!”秦泽楷说道。
下午上完《物理学基础》之后,我们又到琴房去排练。
我鬼使神差地弹起了钢琴。
“哇!是石进的《夜的钢琴曲5》,好听到爆哎!”秦泽楷说道。
“张扬,你弹得真好听!”风逸辰说道。
“以前很喜欢唱歌,可是不知怎么的,最近更偏爱纯音乐了,我发现钢琴真的很治愈……”我说道。
“这支曲子是我们高考英语听力前的试音……”程诚有些伤感的说道。
“最近在网上看到这么一段话:多希望有一天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在高三的一节课上睡着了,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桌上满是你的口水。你告诉同桌,说做了个好长的梦。同桌骂你白痴,叫你好好听课。你看着窗外的球场,一切都那么熟悉,一切还充满希望……”秦泽楷说道。
直到余霞满天,我们才从琴房出来。
却看到欧阳与陈默一起来了,欧阳说道:“大家都在啊!给大家介绍一下,陈默,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