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雯离开没过多久小厮救来报,说萱花小筑的巧红求见。小厮见巧红以前也是来过的,老爷也没让人拦着,而且每回巧红都会给看门的小厮一些好处。至于叶雯,她来的时候守门的小厮压根没看见。夜华宗明听罢,神情微沉,叶雯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她的报告事无巨细,该报告的都说了。自然知道萱花小筑什么情形,有些下人们拿大,以下犯上等种种表现他都知晓一二。
“让她进来”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巧红要说点什么,她要干什么。
不到片刻,巧红莲步微移,尽量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款款走来了,微微颔首,紧致的妆容伏贴在小脸上,腰肢不赢一握,胸前的衣裳拢得更紧。如果说外面的市井小民也许会被她的外貌吸引,但作为王爷,小家碧玉,大家闺秀,花魁娇娘,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哦!不,那个叫沐瑶的女人那样的就没见过。见巧红尽可能地扮作大家闺秀的样子,穿红戴绿地给他行礼,不由微微皱眉,耐性听她讲什么,她能说的,要说的,无非是关于萱儿的。
“你有何事?”夜华宗明在书案后坐定,一派威仪。
“奴婢参见王爷!回,王爷,是关于萱儿小小姐的事情。”巧红款款下拜,柔声说到,她知道男人多是喜欢温柔多情的女人的。她温柔以对,只是希望王爷多看她几眼,她不敢直视她,因为他是王爷,对这样的上王者,十几年的奴仆生涯潜移默化的有着本能的敬畏。柔声细雨,又满脸担忧的样子:“回禀王爷,奴是特地为了萱儿小姐的事情来的。今日沐姑娘不知怎么的就打了萱儿小姐,可把我们吓坏了,小小姐被打得哇哇大哭,众目睽睽之下都胆敢如此,若是,若是无人的时候萱儿小姐她不知会不会……敏儿公主去时将萱儿小姐嘱托于我,叫我等好生照看。奴婢瞧见这沐姑娘,这几日做的事情也是没有培养大家闺秀该有的章程,偏偏她又是萱儿小姐的救命恩人,身份特殊了些,但她此行事奴婢觉得不妥。特地来禀王爷,奴婢斗胆,求爷为萱儿小姐做主,辞了沐瑶的教习之职,免得小姐受苦呀。”
夜华宗明忍耐着性子听完她的絮絮叨叨,无不是沐瑶的各种有别于常人的举动,对待萱儿的方式有别于她们,她把沐瑶定位在了一个和她们等同的阶级上——奴婢,哪怕她是王爷亲点的教习,是不是他表达的不够充分,以至于把自己的人当成任人说项的阿猫阿狗?
“你今日来此,你家主子可知?”夜话宗明问。
“不知”巧红刚要抬起头,只觉一道冷芒射来,慌忙低下头去,身体不由自主开始微微颤抖。
“沐教习可知?”夜华宗明冷声再问。
“不知”巧红已经冷汗直下了,但还是强装镇定。
“大胆”一巴掌拍在书案上,震得书案的笔墨书籍跳了几跳:“放肆,主子如何,你一个小小婢女能管得的,以为主子年幼,就妄想越俎代庖,哼,别以为敏公主临终托孤你等照料就妄想拿大,简直不知所谓。照料好主子是你们的本分。萱儿是本王的侄女,沐瑶姑娘是本王亲点的日常教习,更是萱儿的救命恩人,你们一个个疏忽职守,差点害萱儿丧命,现在口口声声为你家主子着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婢给我叉出去。先打十大板,再拖回萱花小筑,交给她主子和沐教习处置。”夜华宗明真是气到了,这巧红以为她得了萱儿娘亲的嘱托就以为自己是主子了吗,还为萱儿着想,真心一心一意为萱儿着想的话,萱花小筑二三十号人都照顾不好一个孩子,差点害她淹死在湖里。那么多人关键时刻一点用处也没有,还不如一个沐瑶有用。
巧红被人叉走一声不吭,还叫尽可能地维持颜面,想自己走,只是奈何她的身体比她的胆子更诚实,已经瘫软无力了,她想不明白一向待她温和的王爷突然就要罚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萱儿小姐出了事,巧青,奶娘和一半的丫环婆子都被罚了,她还好好的,原以为自己在王爷眼里自己是特别的存在。都是她,都是那个女人来了之后就变了,该死的沐瑶,贱人,狐狸精,怎么不把她淹死在湖里,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今日受的罪我要百般还给你。行刑的人也不拖泥带水,王爷温和但是向来说一不二,他们只管听命行事。行刑中,巧红强忍着一声不吭,十板子下来,巧红就盯着地面看,恶狠狠地,就好像她的仇人就在眼前。行刑的人还道她一个女子如男人般硬气,不由心生怜惜,但该打的板子一下也没少,也不敢因为怜她而敷衍了事。其实他们哪里晓得,她是怕王爷听到,别人听到丢了脸面,可是她哪里知道,她一个奴婢,哪里来的什么脸面,主子赏识,喜爱就是给她脸面,主子厌恶不喜就是一点脸面都没有的。
十板子下来那也伤筋动骨了。施刑的人打完了,就来了两个粗使婆子把人半拖半扶地往萱花小筑走去。其中一位口气有点不悦地说到:“你说你不好好在萱花小筑呆着,还搅事情,那不是活该吗?”巧红那么多年也没挨过板子,越想越觉得委屈,还是忍不住哭了:“我没有,我没有,我都是为了萱儿小姐好呀!都是那人害我呀,呜呜……巧红我服侍萱儿小姐已近两载,那人才短短数日,可是到头来,到头来……都是我没用,让人把萱儿小姐狐媚了去,可怜萱儿小姐小小年纪……呜呜呜……”哎呀呀!那边说边哭,好不凄凉,两个嬷嬷差点也跟着掉泪,那也是差点,四十多岁的年纪,又是从宫里出来的,那样一个大染缸,什么样的事没见过,什么人没见过呢?巧红那点儿计量,只要是脑子清醒的都不难分辨。另一个高大的婆子被她哭烦了,说到:“行了行了,你半夜嚎什么呢?没得吓到院子里的夫人们,到时候又有你好果子吃,走,赶紧走吧。”